仙尊失踪的第五百年。
自弘渊国爆发一场极其恐怖的瘟疫,疫症所至,人作疯狗,此起彼伏的哀嚎盖过连天炮火声。
天降邪雨,丧尸横行。
修士术法日益衰退,修为低下的仙门弟子反噬而亡……
世俗界战火连天,百姓食不果腹,山贼恶霸层出不穷,妖族嗜血,每逢初一十五便前往村落抓捕男丁……
上古恶兽突破封印,形成森严的等级制度,寻找传说中神赐的天赋灵根,妄图以邪术开启神魔二界的封印。
因狡诈而声名在外的妖奴司,与恶兽达成合作,进行惨无人道的人兽缝合实验,制造屠戮一切的杀人机器。
穿越者受主神系统控制,命不由己,言不由衷,直播猝死不见少数。
异变生物将世俗隔绝,留下数不尽的厮杀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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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皑白骨挂着尚未干涸的血迹,乌云聚拢,挤走仅剩的光芒,偷食瓦罐油渣的老鼠行动迟缓,一层单薄的皮紧贴着骨头。
雷声震耳,暗紫色的雨水倾泻而下,突如其来的闪电照亮老鼠阴森的赤瞳,而它的身体,正成倍增长。
它似一艘巨轮,须发如钢针,通体筋肉分离,被腐蚀的心脏很快便停止了跳动,轰然倒塌。
手臂粗的藤蔓被斩断,猛然飞出上万只飞蛾,墨绿色的丛林深处,似有萤火般的光芒在喘息。
原是一枚褪色令牌。
腐草发酵的味道回应着闭塞的丛林法则。
飞蛾扑朔双翅,自昏暗的藤网中蹁跹飞舞,光影朦胧交叠,数百只飞蛾的暗影被无限放大,退化的口器粘黏糜烂的腐肉,阴恻恻的复眼紧盯山涧中一棵恬静的浅色幽兰。
【编号2857,你抽取的新身份是——丧尸狩猎者。】
古老的梵音渗入脑髓,了无生气的草甸落针可闻,他像一张被剔净皮肉,强行缝合成的人形血网,在半空中磋磨成各种形态。
午夜的风雨刀子般落下,血网中每一根血管都清晰可见,微弱的物质攒动,迸射出夺目的光芒,飞蛾扇动湿透的翅膀,贪婪地扑向这张血网,电光火石间燃烧成灰烬。
【寄生成功率——99.33%】
“滴答……”
新鲜的血珠顺着坚韧的墨绿色叶脉坠入深渊,赤色的血塘挥散着罪恶的气息,倒映着古树枝丫上陆续掉落的布衣碎片。
夜风侵袭着猩红浮动的血管,它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生机勃勃的参天大树,分支缥缈,似剪不断的麻线。
暗蓝色的捕鸟蛛潜伏在树洞里,贪婪地啃食着误入陷阱的飞蛾,细腻莹白的鳞粉附着虚浮的蛛网上。
蛛网起起伏伏,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新世界指引——修真界的末世时代】
【寄生进度——100%】
难辨其形的人形怪偶渐渐显现骨肉,雨水打湿的发丝贴在脸颊上,鼻梁高挺,眼眸迷离,瞳孔聚焦那一刻,对所见之物充满了迷茫。
结实的小腿肌肉被藤蔓捆缚,健硕的身躯暴露在阳光下,汗水顺着剧烈起伏的胸肌缓慢滑落,一对狼耳不受控制地颤抖,经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他挣脱钳制,熟稔地拽断藤蔓做了身“藤衣”,不屑地抬起深渊般的眼眸。
“我更倾向做个旁观者。”
嗓音淡淡的,额头沁满汗珠。
【编号2857,不服从主神命令,系统监督管理局有权对寄生体进行人体纤维化。】
“啊……”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乌云般浓密的发丝顺着指缝滑过,搭落在宽阔的肩膀上。
【主神任务:隐藏反派身份,背刺主角团(必完成)】
【辅助任务:捕获一头万年大妖,限时一月(必完成)】
【失败惩罚:炮烙】
“简单。”他双手抱臂,抬了抬下巴,“讲解一下我这次的身份。”
【寄生体身份:土匪寨大当家
姓名:宋盏诚
亡龄:17
尸检:原身灼伤面积70%,毒液腐蚀脏器,尸体呈纤维化,有妖力反应,死因不明】
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道诡谲的身影窜了出来直奔命门。
宋盏诚握紧手枪抵在那人太阳穴上,视线缓缓落在领口绣着的玉兰图案。
一柄闪着寒光的手枪抵在头顶任谁不慌张,那人哆嗦着,满面青黑,依旧透露出少年独有的气息。
“别别别,我是从妖奴司跑出来的,救我!”
【系统提示,反派成员 1】
“同伙?”
宋盏诚暗自肺腑,孩子傻点怎么了,最起码,伪装色很好。
燕崽瞧见他呆愣在原地,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尚未褪色的令牌,真诚道:“我是武修府神探,这是我的凭证。”
宋盏诚垂眸,拿起令牌仔细端详,这倒与他脚边看不清字迹的令牌做工一致。
“武修府……妖奴司的死对头?”
“妖奴司恶行罄竹难书,我此番潜入敌营,就是为了解救一方百姓。”燕崽兀自在怀里摸索着什么,突然瞪大双眼,惊叫道,“不好,名单不见了!该死,不会落在乌远镇了吧?”
宋盏诚懒得看他表演,既然是‘同伙’,那就先塞进营帐再说,这变异生物如此多,此去一别,还不知是何年月。
抓紧凑齐反派天团,去给主角团使绊子,走剧情才是正事。
不过饲养丧尸还是头一回。
难窥天日的原始密林,潜藏着半人高的蜂王,它癫狂地分泌蜜汁,嗡嗡煽动翅膀,妄图扭断他的脖子。
“砰——”
鸟兽飞散,蜂王僵硬地落在燕崽脚边,彼时他已被绑成粽子,一路拖行,与蜂王四目相对,吓得他胆汁都快迸裂,面色更青。
食指弯曲凑到嘴边,响亮的哨声穿梭山林,一只极速奔驰的机械狗跃过山坡,将地上半人高的蜂王背在身上,伸着舌头讨赏。
“别震惊,以前在部落种地的搭子。”宋盏诚摸着机械狗的狗头,轻笑出声,“没想到穿越新世界,也能召唤它,省事多了。”
阴暗的角落冒出三个歪歪扭扭的身影,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孕妇和八岁小娃,他们面色铁青,眼仁翻白。
锅里还有煮烂的盆骨,人皮遍地,沟渠里全是人骨,越往前走,骷髅的血迹越没有干透,遇上的人都像假人木偶,土匪寨里都是快饿死的人,而原主就是为了找食物才命丧当场。
竹竿上挂满风干肉条,细看,能瞧见人的手指,变异小妖呲着牙,宋盏诚抬手一指,机械狗呲着牙扑了过去,很快系统传来消息:
【收获二十年妖丹一枚,经验值 5】
“跟我回山寨,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宋盏诚扯着绳子,腰间挂着一枚手榴弹,晃晃悠悠,“食宿归我管,没事儿出去挑挑事,有问题我担着。”
“兄台究竟作何营生?”燕崽闭着眼睛,为何这人杀怪能如此泰然自若?
“土匪。”宋盏诚推开废旧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废墟,“以前种地,打猎。”
宋盏诚担着两桶水路过狭窄的独木桥,悠哉哼着扬州小调,头顶的狼耳朵也兴奋地冒了出来,耳朵上的露珠甩进清澈见底的水沟,潺潺流水绕过圆滑的石块,荡漾着少年勤劳的倒影。
五年以上的毛竹削制而成的扁担韧性十足,泛着银光的铁钩挂着两根编绳,木桶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水花四溅。
“寨主救命!有鹅在追我!”
幽静的竹篁里,生长一簇簇棕褐色的菌菇,耀眼的金光透过婆娑的竹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打下斑驳碎影。
小童提着竹篓,卷起的袖口粘着尚未干涸的青苔,灰色的野生河虾探出细长的须子,悄悄搭在小童的手背上,他抱着湿哒哒的竹篓跳上青石,三两步窜到宋盏诚身后,小手揪着宽大的布衣,悻悻地看向黄澄澄的草垛。
一股卷着鹅绒的风拂过木桶里的葫芦瓢,像一叶摇摆不定的小舟。
杂草丛里沙沙作响,二人凝神屏气,突然飞出一只雪白的大鹅,羽毛紧凑,张着黄喙,紧紧弓住丰满的躯体,疯狂煽动蒲扇似的翅膀一路叫嚣,夺路而来。
宋盏诚眼疾手快,一把拎住它抻长的脖子,整个儿提溜起来,大鹅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伸展羽翼重重拍打他的胳膊,红红的脚掌兀自扑腾两下,便泄了气,引来身后崇拜的目光。
“快出来吧,阿酱婶知道你偷偷去捞河虾,少不得赏一顿‘竹板炖肉’,到时候屁股开花,可别哭鼻子。”
“才不让阿娘知道呢……”小菜根擦了擦脏兮兮的脸蛋,拍着胸脯,示意他看向一处隐蔽的洞穴,满脸傲娇道,“走,我们去那边熬河虾粥。”
漫无边际的乡间,充斥着湿润的泥土芬芳,远远的烟囱呼呼飘起白烟,依稀听见阡陌小路里的鸡鸣犬吠。
“啊,人长高了,胆子也大了。”
宋盏诚掀开覆盖洞穴的藤条,映入眼帘的是天然雕刻的石桌石凳,清冷的风顺着凹凸不平的石壁渗入洗菜池,小菜根将河虾倒入泉水中,两边颠勺的丧尸听见动静,翘起戴着歪歪扭扭的厨师帽,看清眼前人,忙不迭行礼。
洞内敞亮,洞口的桑叶愈发青翠,满山野蒿,偶尔跑出几只毛茸茸的兔子,扬起小脑袋瓜,嗅着空气中萝卜的味道。
大嗓门屠夫撸起袖子招呼他坐下,胳膊上也是各种难以愈合的小疤痕,在丧尸病毒蔓延的世间,早已见怪不怪。
毕竟不被污染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南空山可去不得,尤其是你——小菜根,日后老实呆在寨子里,落一身疤,以后怎么找媳妇儿!”
大嗓门屠夫连哄带骗道。
“我才不要……”小菜根噘着嘴,突然想起什么,忙道,“不行,我和朋友约好去他家里玩儿,就在山下乌远镇。”
“乌远镇?你朋友骗你的……”尖下巴瘦子不紧不慢地择菜,“那地方早没人住了。”
“啊哈哈哈……除非是鬼……”大嗓门屠夫扮了个鬼脸儿,吓唬道,“专骗你这种白白嫩嫩的小家伙,炖烂糊喽才香呢!”
“我才不怕呢,他人可好了,长得很乖,我给他银子他都没收……诶?我钱袋子呢?”
“得,不是鬼,是个小窃贼。”尖下巴瘦子用力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土匪,还被贼给偷了……”
“啊哈哈哈哈哈……”
洞内敞亮,洞口的桑叶愈发青翠,满山野蒿,偶尔跑出几只毛茸茸的兔子,扬起小脑袋瓜,嗅着空气中萝卜的味道。
丧尸系着围裙,戴好口罩将炒熟的河虾摆盘装好,撒上一小撮香菜点缀,熬煮粘稠的时蔬河虾粥入口鲜美,唇齿生香。
“咚咚咚”三响过后,大鹅以一种绝美的姿势放在铁锅里,加入适量清水,葱姜去腥,焯水后放入切好的土豆……
磨好的菜刀插在案板上,头戴厨师帽的丧尸扣上锅盖,最后一步裹芡收汁,摆放一小摞青白葱丝,小菜根捧着鹅腿吃得满嘴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