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星勾白月 第14章 陷入疯狂

鱼乐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将他们二人引入到故事中。

海妖大族自古以来便与陆地上的妖物大不相同，海域极为广阔，海妖又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怪异化形，他们并不以人类为形，更不用人类的话进行交流，更依靠脑中的波流进行沟通。

人鱼一族多数都靠着岸边而居，每至月夜，人鱼都会在岸边的礁石上，高声歌唱，歌声悠扬美妙，宛如天籁，穿越海面，叩击着心灵的最深处，引来一众鱼儿在水下，摇摆着鱼尾，在海面跳跃着。

可这样的歌声也会吸引来渔夫，他们被歌声诱惑失了神，沉入海底，被隐藏在海底的海妖撕扯掉身体吃掉。

人鱼并不稀罕吃人类的肉，又酸又臭，不过他们倒是很乐意人类被自己的歌声迷惑，很是得意，甚至还有“谁的歌声迷惑的人类越多，谁的容貌越美，谁的歌声就越动听”的传言。

人鱼自恋，每日有大半时间都照着海面，欣赏迷醉于自己的美貌。

还经常冒着危险去靠近人类聚居的岸边歌唱，每当一个人类落下水中，仍挣扎着向人鱼游去，扑腾着水花，露出炙热渴望的眼神，身下已被蛰伏的海妖撕扯得血肉模糊，全然不顾痛楚，用力地伸着手臂企图碰到人鱼一隅。

人鱼高高在上，视人类为蝼蚁，欣赏着人类为他们的美貌和歌声痛苦痴模样，心中愈发痛快。

鱼乐也是如此，她每日最为快乐的事就是拿着贝壳梳理自己如同海藻一般的长发，看着海面倒映出自己如红宝石般的嘴唇，洁白的皮肤，细长的鱼鳃，淡紫色的耳鳍，世界上不会有不被她迷惑住的人类了！

那天晚上，鱼乐如同往常一样，坐在海上一座礁石上，周围盛开着一簇簇伞刺，漂浮在海面，发出淡淡的荧光。

正如她看过的无数次“靠近”一样，一艘渔船点着一盏微弱的灯光靠近礁石，海面下的妖怪蓄势待发，波涛愈发汹涌澎湃。

这个男子一边呼喊着，一边使劲划着船桨靠近礁石，扑打的嘈杂海浪声淹没了男子的声音。

男子划船很稳，竟然没有被船下的海妖掀翻在海中。

鱼乐一边侧身歌唱，不给男子一个眼神，心想道今天的人类竟然没有掉入海中，就让你再欣赏一会我的美貌吧，过一会再推你入海也不迟。鱼乐这样得意地想着。

男子坐在船上，礁石湿滑，风浪太大，掀起阵阵水花扑打在男子身上，天色暗沉，看不清礁石上的情况，他无法上岸。

他本是花农，王爷生辰，普天同庆，负责采购的内务府广撒投书，招募商家竞标，提出条件：谁能提供天下罕见的奇花，谁就能中标。

他便想到“伞刺”这种美艳绝伦的海上生物，他出了好几次海，都一无所获，就在即将放弃的时候，再试最后一次，没想到真给他找着了。

不过数量不多，顶多只有半亩大，他准备用渔网将伞刺笼至推拽到岸边。

越靠近伞刺，男子越觉得船身异常，海下似乎波涛汹涌，有股奇怪的阻力一直想掀翻小船。

幸亏男子带了“定船标”，压在船舱内，可以使船体平衡。

一阵悦耳的歌声传来，美妙动听，心下生出奇怪，此处离岸边距离不近，海上又如此危险，怎么有女孩在此处停留？

海面风浪太大，男子看不清楚礁石上的情况，情形紧急，男子想着还是先救人要紧，采摘伞刺等会再说。

他伸出手，向不远处的鱼乐大声喊道：“姑娘，你没事吧？快跟我回去！”

他刚说完，歌声骤时停下，只听到巨大的海浪扑打在礁石上，眼看着浪潮越来越大，再不走，怕是夜里要起龙卷风了。

男子又大声催道：“现在先别唱了，什么事也不能想不开跳海呀！先回去！你再唱给我听！”

鱼乐猛地转眼！漆黑的夜色下，只有一双诡异的双眼瞪大，闪着荧光，她嘴里像是发出了古稀老人般的嘶哑声，便纵声一跃，跳入海中。

男子心里猛地一惊，担心地大叫：“姑娘！！”

海面的风声如野兽般嘶吼，波浪层层叠叠，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没。

男子心一横，也跳入海中，身体刚沉没入海，两只双手紧紧缠抱住她，男子在水下艰难地睁开眼睛，光线昏暗，但女子近在咫尺。

她面容艳丽，面带怒色，眸子深邃如海，一头如绸缎般的长发在水下似有生命，有规律的飘动着，脸颊两侧长着两个鱼鳍，上身**，下身长着半人长的巨大鱼尾，闪烁了七彩的光芒，在水中微微摆动，划出一道道温柔的涟漪。

男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发现周围逐渐聚集起无数只丑陋的海洋生物，向他逼近，男子惊恐万分，想慌忙逃走，已有数支海下藤蔓缠绕住他的双脚，男子惊慌失措，挣扎间呛咳海水，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天已蒙蒙亮，他还活着，他急促着呼吸，呛咳出一嘴海水。

不，还有一人在船上，男子艰难起身，是海底那位美丽的女子，男子有些恍惚，在海里看到那如梦似幻的画面是不是在做梦。

他忙向鱼乐道谢，却发现鱼乐根本不会说话，只能发出怪异如被磨砺的砂纸打磨过的气声，呕哑嘲哳难为听。

脖颈处那不同于常人的呼气裂口，像鱼鳃一呼一吸，男子便明白昨晚看见的都是真的。

想必应该是这位海妖姑娘救了自己。

女子见他醒来，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像一把利剑要穿透他，越看脸色越加愤怒，瞳孔中似乎燃烧着熊熊的烈火，那怒火随时喷涌而出随时将男子燃烧殆尽。

男子讪笑，“多谢姑娘救命，我无以为报，我是本地花商，黎夏，若是姑娘不嫌弃，可投靠在我的花庄。”

黎夏不知鱼乐有没有听懂，她还是一脸的恼愤和不自然。

黎夏连比带划地想说明白，鱼乐还是无动于衷，等船靠岸，鱼乐一脸阴沉地推开黎夏便离开了。

没过几日，黎夏的花铺对面开了一家新的花铺，名字也完全和黎夏的店名相反，似乎就是要和黎夏抢生意似的。

小厮们纷纷气不过，准备在开业那天给新店一个下马威，都被黎夏拦下了，说做生意的都不容易，何必呢！

黎夏发现“集间花”的老板娘居然就是那日在海上救了自己的妖怪，心中一阵欣喜，一直想找鱼乐，好好感谢她一番，后来就消失了好几日，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了。

即使她店里的花十分少见，花型又大又饱满，颜色夸张又艳丽，可是因为鱼乐是个脾气不好的哑巴，很不会做生意，一些基础的进账核销、成本亏利，人情世故，皆是不懂，生意也不怎么样。

只是黎夏平时只要得闲了就会来帮忙照顾生意，帮她给客人陪笑脸，在店里留下“老板娘有疾，口不能言”的纸条，帮她算账进货，帮她开挖后院的池塘，帮她打点里外，有时进到一些新鲜的鲜花货源，也会挑几只新鲜的送给鱼乐，所以鱼乐的花铺勉强也能度日。

大部分情况下，鱼乐都不领情，经常张牙舞爪地推搡黎夏，满脸仇恨地对着他嘶叫。

黎夏也不恼怒，只是在她嘶叫时，默默地将她的衣领笼起，不然旁人看到她脖子上的异样。

黎夏店里的小厮愈发气不过，即使你长得漂亮又如何，也不能总是这样糟践自己老板的真心善待呀！

黎夏没说什么，却总是帮鱼乐说好话，说她天生哑疾，性情暴戾是难免的，要多体谅。

说到这里，鱼乐的面容狰狞起来，“为什么！！他没有被诱惑？？是我不够美吗？！”

鱼乐摸着自己精致的脸庞，又有些自得，狞笑到：“不可能！！我是最美的海妖！！我要杀了他，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不受我蛊惑的男子了！”

又看向小小苦苦哀求道：“我要是就这样回到海底，会被嘲笑一辈子的，可是我在陆地上几乎使不出法力，头发快要没有生命了，我拖不了几天了，你帮帮我，好不好？好不好？”鱼乐想到同族们尖酸讽刺的嘴脸，眼神逐渐陷入疯狂。

听到这里，小小和问心皆是眉头紧锁。

问心想到了自己，黎夏是在报恩，可是鱼乐作为海妖，只在乎自己的颜面，只想杀了黎夏泄愤。

小小长叹一口气，鱼乐精神状态过于癫狂自恋，很容易走极端，现在关键在于，黎夏为什么会不受人鱼诱惑呢？连问心这样心智坚定的人都会动摇，为什么黎夏这样一个普通的凡夫俗子能有如此定力，小小不禁好奇。

解铃还须系铃人。

捏了捏眉心，拽过问心，悄声说：“我们去对面店铺看看情况吧，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词。”

问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