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刑侦］ 第9章 第 9 章

闵轻舟一语中的，摘出了吕大成涉事车祸案的重要线索，抛开其他不说，同源镇三个字在大巴车车祸一案中出现的频率太高了，而且闵轻舟提到了一个大家都没注意到的重点，那就是大巴车上有二十二名乘客都是同源镇人。

这一点确实被忽略了。

据公交公司提供的乘客名单显示，出事大巴车车上共二十四名乘客，其中有两人是若州县人、有四人是同源镇沙坪村村民、十人是同源镇郭庄村人、另有八人是同源镇新安村人……

吕大成身为事发公交车的责任司机，发车前购票信息和乘客的情况他是最先了解的人，所以他才有时间布局谋划，将那一根致命铁丝绑在了大巴车底部，高速行驶时一根风筝线尚能割坏车身，更何况是一根粗二点八毫米的铁丝，就是因为那根铁丝断送了一车人的性命，导致惨案的发生。

闵轻舟的目光环视一圈，正色厉声道：“我们假设吕大成因为郭美明和范喜的缘故和收到的那一封恐吓信心焦如焚，精神崩溃，他整个人变得浮躁不安，情绪难以自控，这个时候他萌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同时在百般纠结的心理斗争中，他知道了大巴车上的乘客几乎都是同源镇人，于是那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个念头，他要让那一车同源镇的人陪他一起赴死……”

程泉听懂了闵轻舟的话最先反应过来，积极开口：“老大，现在我们怎么办？要继续跟进吗？”

“继续”，闵轻舟沉着冷静回：“吕大成和郭美明之间的金钱往来不会毫无痕迹，范喜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不管是郭美明与吕大成之间有牵连，还是范喜与吕大成之间有纠葛，亦或者是他二人串通导致与吕大成的矛盾，以上哪一种情况郭美明和范喜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他二人躲得越久嫌疑就越大。”

程泉表情沉重，点头回：“明白。”

闵轻舟眉宇舒展，表情明显放松许多：“我们的侦查方向是对的，所有人听我指挥，调查重心依旧在吕大成、郭美明和范喜这三人之间展开，一组由程泉带队调查郭美明的下落，你们可以郭美明与吕大成之间的通话和聊天记录下手。二组由我带队负责查范喜，杨夏正在新安村调查，老孟和王多多过去配合杨夏盯紧范喜家，从没离开过家的人破天荒地离开了两个月之久也该回家看看了……”

五大三粗的老警员孟义瞠目结舌，暗暗将闵轻舟的话琢磨了好几遍，生怕有纰漏。

闵轻舟继续道：“至于那封恐吓信……等找到郭美明和范喜也许就有眉目了。”

众人吆喝一声应了下来，开始交头讨论分配任务。

一片喧闹中，闵轻舟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谢珩，谢珩盯着手机看得认真，他面无表情，一副置身事外格外悠哉的模样，与整个氛围格格不入。

闵轻舟看着他欲言又止，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

下午一二组的人都在忙碌着调查线索，闵轻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着梳理二组调查到的相关线索，期间谢珩一直待在刑侦支队长办公室里玩手机，除了去卫生间其他多余事一件没干。

一下午闵轻舟都在忙着梳理线索，并没有过多注意谢珩的动静，偶尔抬头入目便是谢珩低头玩手机的画面，闵轻舟带着疑惑的表情，实在不理解谢珩这个刑侦顾问是来干什么的，难道是玩手机吗？

五点下班点，闵轻舟还在忙碌着，谢珩终于放下手机站了起来，他走到闵轻舟面前，伸手扣了扣闵轻舟面前的桌面，闵轻舟倏地抬头，一眼撞见了谢珩眼里的疲惫。

只见谢珩扬了扬下巴示意：“到点了，我要下班了。”

闵轻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故作淡定说：“已经五点了？这么快……”

谢珩完全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甚至一本正经示意闵轻舟看墙上的钟表，相当真诚回：“是的，忙碌了一天，我该下班了。”

闵轻舟：……

闵轻舟神色一动，面色沉静，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谢珩一眼，实在是猜不透谢珩是怎么有勇气说出忙碌了一天的话的。

“好啊”。

闵轻舟支起下巴盯着谢珩星光流转的眼睛，笑道：“谢顾问也辛苦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谢珩从来都是一个热爱下班的，得到闵轻舟的回答后，他的嘴角扬起弧度，伸手示意闵轻舟：“那好，明天见。”

谢珩转身要走时，闵轻舟却叫住了他，谢珩疑惑回头，却听闵轻舟云淡风轻道：“谢顾问别急，我话还没说完，现在案子紧急我们支队缺人手，晚上可能得辛苦谢顾问加个班了……”

谢珩：？？?

谢珩顶着问号脸向闵轻舟投去疑惑的眼神，闵轻舟残忍地选择无视，继续道：“谢顾问快回去吃饭休息一下，今晚我会去新安村接替杨夏和老孟的工作，就谢顾问你陪我去吧，我们八点在局里碰面，好吧？”

如果可以，谢珩很想回答一句不好，但闵轻舟嘴角藏笑明显就是故意的，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谢珩再不愿意也不能拒绝。

在闵轻舟炽热的目光下，谢珩无辜地眨了眨眼，挥手叹息道：“算了，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说罢，谢珩转身而去，只留下一句：“我出去抽支烟。”

望着谢珩瘦高的背影，闵轻舟了然自己的计谋得逞，嘴角顿时翘起了弧度，甚至十分欠损地冲谢珩的背影道：“记得吃个饭再回来，八点我们准时出发！”

谢珩挥了挥手，背身而去。

*

晚上七点半，该出发去新安村了，谢珩却迟迟没回来，问了值夜班的同事都说没看到谢珩。闵轻舟心中疑惑，便去了大院里寻他，果真在院里的角落看到了谢珩。

夜色浓重，谢珩独自坐在市局大院里的连廊里，昏黄的灯光映在谢珩身上让他更多了一份神秘感，这个季节连廊上缠绕的爬山虎刚刚从沉睡中醒来，青绿的嫩芽点缀在藤蔓上，重焕生机的藤蔓或自然垂落或野蛮生长。

谢珩就坐在连廊下的长椅上，爬山虎的藤蔓生在他的头顶，不觉让闵轻舟联想到了第一次见谢珩时他身上的那股劲，真是与强韧的爬山虎一样……

只见谢珩嘴里衔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低着头正认真地盯着泛着弱光的手机屏幕，同时手指灵活点着屏幕。

闵轻舟好奇，悄声上前查看，却见屏幕上一个小小火柴人正在跳格子，谢珩细长的手指宛如弹琴，操作着火柴人成功通过每一个关卡，那认真投入的状态真是让人唏嘘。

闵轻舟：……

咳。

闵轻舟一个战术性咳嗽，谢珩听声便抬了头，昏暗的环境中他的双眼迷离，如一只落单的小鹿眨着闪耀如珍珠的眼睛，砰砰敲击着心房。

闵轻舟愣了愣，回神示意谢珩：“我们该出发了。”

谢珩应了声，果断关掉游戏，起身站了起来：“走吧。”

闵轻舟见他又抽了口烟，又见他身边垃圾桶里足足五六根烟蒂，顿时疑惑问：“你不会没去吃饭吧？净在这玩游戏抽烟了？”

“我不饿”，谢珩十分随意说：“我没有吃晚饭的习惯。”

闵轻舟闻言嘴角一动，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奔向了停车场，闵轻舟开着他那辆四个0的黑色奔驰轿车载着谢珩开向了城西。

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同源镇新安村，范喜家在新安村的最东头，那里人迹罕至，要不是老孟出来迎闵轻舟可找不到具体位置。

到达范喜家附近后，闵轻舟在皎洁月光的照映下将车开到了隐蔽处。农村的夜晚凉飕飕的，下车时一阵风迎过来，闵轻舟冻得僵了半边脸，谢珩穿得更少，脸色煞白发紫。

幸好老孟早有准备，从警车上拿了两件厚实的衣服披到了二人身上。

黑夜如水，四周一片寂静，闵轻舟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同时催促老孟：“你带着杨夏和王多多快回去，我们的人太多会引起注意，今晚是第一天，我和谢顾问亲自留在这里盯梢，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过来接班。”

老孟应了下来，急忙撤回车里，见杨夏要下车好一番劝说才说服她，启动车子撤出了新安村。

他们离开后，闵轻舟和谢珩重新回到了车里，由于不能开灯不能有任何声音，他们只能熄灭车子凝神屏息，在黑暗中监视着范喜家。

漫漫长夜处处都充满危险，闵轻舟和谢珩默契缄口，双眼死死盯着范喜家。

片刻后，闵轻舟看了一眼手机，低头回了条消息，蓦然想起了什么示意谢珩：“后座我备有吃的，你如果饿了可以先吃点垫一垫。”

谢珩“嗯”了一声，看了眼闵轻舟发出亮光的手机屏幕，随口问道：“有其他线索了？”

闵轻舟摇了摇头：“是程泉，他们成功拿到了吕大成的聊天记录，并锁定了疑似郭美明的账户，他们正在研究吕大成与郭美明的聊天记录……”

谢珩以为他说完了，刚要点头，却听闵轻舟又叹息道：“这些臭小子，让他们查聊天记录，一个个却来跟我吐槽人家黄昏恋玩得有多花，回头我再收拾这群人！”

谢珩：……

盯梢到晚上十一点，两人都有点熬不住了，谢珩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闵轻舟瞧见了便让他先休息，谢珩迷糊地点了点头，脑袋往另一边侧过去，鼻息瞬间平稳缓和下来。

尽管哈欠连天，闵轻舟还是坚持盯着周遭环境，为了案子他已经连轴转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他的眼里红血丝骇人，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疲累。

不知过了多久，车里气温骤降，外面风声簌簌。

沉睡中的谢珩突然睁眼，发现闵轻舟不知何时也睡了过去，谢珩眨了眨眼，双眼敏锐查探着四周。

夜晚刮起了一阵劲风将停车地四周的杨树吹得沙沙作响，狂风大作后掀起了一阵黄沙，像是地动山摇般，远远地，传来了类似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谢珩眉头微蹙，伸手唤醒了身旁的闵轻舟，敏锐道：“有情况。”

闵轻舟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