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这村里活人死人像是乱了套,归了正想着,肩一转,一人把手搭来,只见那人胡笑道,“怎得一人走了?方才怎走得绝情。”笑盈盈地,一袭碧蓝长袍,没个正紧地在头上差了只不像话的簪。
“楚济兄,刚才看走眼了,将你与他人看错了。走吧”不确定楚济从何时开始被替换,归了在腰上重新变了个狐狸面具。
楚济摸了摸自己的头,小声嘀咕了一下,“什么?”
楚济道:“这街上倒是热闹,兄台,不知你家在何方,瞧你年轻,怎会来这?”
归了道:“仅为家中游历,办理伥鬼一案,你呢?”
楚济笑盈盈憋了半口气,道:“不讲。”
归了没理,侧身望,一片吆喝声中,那一处却是白帆盈室,在门前悬了两个大红灯笼,一人踩着梯匆匆将那两灯笼取下,边咽气着继续哭,拉着楚济,归了道,“去那看看。”楚济一声“哎哟哎哟。”那路过的门店忙吵他吆喝,他笑着回绝,摆手到丧门前,里面的人停了一秒,齐刷刷地向他看去,楚济立马噤声,挤出笑了笑,“冒犯冒犯。”归了倒是作揖,指了指身后的旗帜,“行法事的。”
那几人哭笑着把他迎进,为首的一位留了两鬓,极为瘦弱到面颊深陷的人开口道,“吾妻不知遭何妖魔,一个月前,一日夜起,竟只看见她张着大嘴,腹部,,,,,,哎!死了。闹得人心惶惶。”他看了看旁边那人,摸了把胡子,叹气似乎老泪就要涌出,却见迟迟未有动静,招手迎了他们进来,一手搭在楚济半袖上,问到,“先生可是面生。”不过又一转,那两只满是沟壑的眼睛里挤出一小点亮光,眯着眼说到,“还是多谢了。”
楚济侧在归了身旁,说到,“感觉阴森森的。”归了道,“小心行事。”
里面竟是一片红色,方才的灯笼也是移了位置,悬挂在里屋的两侧,桌上,木棺材上都贴满了符纸,一位扎了两个丸子的,脖子上戴了一个红圈的小女孩走来,后面跟了个男孩,男孩脖子上挂了一面镜子,一个咧着嘴笑,一个瞪着眼笑。
“这边来,”
归了扶正了楚济,似是安抚地说了一句,“都是人。”
楚济道,“尸斑,,,好多。”归了回道,“没味道。”
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尸斑在人身上,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楚济暗暗猜测,方才一路走来,似乎并无挂镜习俗,何况,为何一家之丧,旁边仍是这般热闹,甚至有些不像话,他压下心中疑惑,正瞧见归了拔旗,狐疑一下,他还真会吗?走进去看,他惊觉一声,“归兄,你是异瞳啊?”周遭的人登的一下全看了过来,阴测测的目光黏住楚济,楚济赶忙扒拉了一下归了,转了转眼珠,捏了捏衣服,心里一阵害怕。
遇到的都是些什么啊。
一扇灯笼提着路过,归了阖眼念叨。
“我要和他住在一间。”
他们二人点着了蜡烛,归了插了个旗帜在地上,“未曾见到女长者。”
“走!”
楚济趴在窗口看了半天,风吹得他心凉凉,他总觉得自己听到什么声音,转过来跟归了目光相遇,归了此时正听着数道狰狞的声音在耳内斗争,抑制不住,内化于行,脸上变得挣扎起来,心底里有什么让她把那块棺材板掀翻,他掰着窗台,楚济赶忙取下护狐狸面具覆在他脸上,归了打开窗户,把头探下去,恰好与那个男孩迎面相视,那人眨巴了眼,没有什么表情。
“咚咚”几道大力的撞击声传来,二人赶忙坐下,“进。”
来人是一个老太婆,满身的肉挤得那枚铜币塞在脖子的肉里,一动不动。她开口,声音却如男人一般粗犷,啼了几句,“快来看看楼下,道长道长,有个人烂,,,烂开了,上面都是些名贵的花长出来了。”
“花蚀?”归了心里想到伥鬼,捎上他那破绿包。
归了到楼下,才发现这长满花的人是一个姑娘,他见她一只腿被硬生生横截过来,花从她的眼里,嘴里,心口涌出。他目光朝那坐在太师椅上的那瘦子。
“此人是我那新过门的小妾啊,怎能想到,她,她,就横死在房间里。”
“那死状就跟那棺材里的人一样。”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归了瞥了一眼。
归了道,“你家中刚亡妻子,你便着急讨了个小妾?”人畜无害地轻笑了一声,“死状呵,当时可有什么追究过源头呢!”楚济蹲下身来细看那具尸体。
? “哎呀道长!”那人喝了口茶,“实在是不得已啊!当时家中她刚产一孩,我便出村做生意去了,回来没几个夜晚,一日书台写字时,她与我起了争执,把那一整张纸吞服腹中,后又因小妾之事,闹得不欢而散,在桶里放了血,隔天再见时已经身亡了嘻。”
楚济刚伸出手,那人急地道了一声,“别碰。”眼睛一瞥,又道,“晦气,先生。”
“无妨,”归了道,“这可是仙门之长,医木法家。”
楚济猛地一扭头,归了道,“无他,只是略懂算命之术。”
归了直接扯下那花,道,“你可知她怀有身孕?”
那人道,“身孕?她,她竟然有身孕!”眼珠骨碌转了几下。表情一变,似乎不再想让他们管太多。
归了道,“你们,”那孩子眼睛转过来看着归了,扯了嘴角笑了笑,归了换了个说辞,“家中小辈平日可与,,,?”
门外有人推门而入,是白天那个人,他怎么也会找到这里。她身上的伤势痊愈了?
“仙门镜风理家,奉命追捕双面傩。”直接向那个男孩走去。摸了摸镜子,笑道,“好东西。”转过身,道“平民百姓家中,怎么会给孩子戴这个?”
搜捕的人走向那瘦子,提腿,直接踹了下去,“坐下。”
“啊哟。”那人连摆手,看了眼归了,只可惜对方正在摆弄旗子,无心看他,倒是与楚济对上眼。楚济小声道,“什么呀。”他出了声,“道长,救我。”
搜捕的人看了眼楚济和归了,“无能之辈。”又踹了一脚那瘦子。
“在下梅方青,你们既然无能,便不必再出来丢人现眼了。”归了不动,楚济别过头。
梅方青耍出一面镜子,拽着那瘦子脸贴在上面,印出来的却是一幅幅挤满了女人面孔的脸,那瘦子浑身颤抖,“小人,小人真得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啊。”一只手猛的伸出,抓住谢方青,梅方青忙踹了一脚,可见密密麻麻的幼虫从他的嘴里蹦出,跳到梅方青身上,一点点咬噬着他,那老太婆和女孩都凑了上来,闻了闻,对着瘦子道,“好香。”
梅方青其实也是第一次见这种邪门的东西,他忙取下符纸,贴在两肩。
那些人就包成圈的一点点靠近梅方青,谢方青拔剑,那瘦子说,“道长,你的眼睛,很香。”朝归了走去,归了地上生成一个个血红的阵法,几朵花长出。
楚济取出白布蒙住眼睛,道,“归了兄,替我看着。”
念了几句,地上的花僵住,楚济拨出几颗珠子,扔到梅方青那,虫子一下全化成了烟,那瘦子也吐出一口老血。梅方青回头只见归了一人低着头拨弄着算盘,楚济的视野里,那些虫子离他越来越近,归了停止拨算盘,道了句,“中。”扯下楚济的白布,夸了句,“妙哉。”
楚济道,“没看见活人。”
归了道,“有一个”
楚济道,“嗯?”
归了捻了捻白布,道,“从我们进来,那人一直在看我们。”指了指算盘,这件事情严重了,先是摆弄时间,现在布局者却进入了居中,一是有十足的把握,二是想玩玩我们吗?是仙家中的人吗?若不是,这套招式是从哪里学来的?
归了起身,递给楚济一颗丹,楚济狐疑道,“让我睡觉?”
归了道,“恐有变故。睡着死,轻松些。”没有活人的话,谁能驱动这么多人呢?他站起身来,“仙门术火道家,”从兜里揣出一张木牌,“奉命调查。”
啊?楚济抬头,谢方青回头。
梅方青退了一步,那瘦子眼睛直愣地盯着地上的虫子,突然尖叫了一声,后面的棺材板一飞,归了带着楚济飞快离开那个位置,“变故,兄长这就是那个变故吗?”归了摇头,“不对,没算出来。”
那瘦子看着棺材,顾不上其他,赶紧叫来其他人,“掀了掀了,天要塌了,快!快!把她封起来!”
梅方青看着这惊悚的一幕,后撤到归了那,抱着剑,道,“玄字辈?这不是你们最爱的尸体吗 ?还不,,”一阵巨响,众人抬着那棺材板,盖上,拿起钉子狠狠钉进去,“为什么不跟那尸体聊聊天吗?你们术火路的,不爱吗?”
归了甩给他一颗药,“我喜欢活的。”随即迅速掐动手诀,冲着刚才那块尸体的地方喊道,“无意冒犯。”冲去拔下那朵花,放回原地,道,“快把那尸体眼睛嘴巴里的花拔了!”
梅方青哼了一声,楚济赶忙控制那具尸体里的花,梅方青拿剑砍下那花,退回原地,楚济才睁开眼,道,“还有两个人。”
归了道,“他们快要封不住了。”
那几人才将钉子钉死,对着归了几人笑道,“你们也别想跑,全都化成肥料。”
刚才归了扔出的那朵花似乎抖了抖——
墨砚里伸进一只手。
楚济摇了摇身子,看了眼对面的梅方青,“她邀我进来的。”
梅方青道,“玄字辈,早跑哪去了。”剑插在地上,恶狠狠道,“他,什么名。”
“法名三疯。”
归了突然出现在二人中。
只见那妇人将手又伸了出来,气恼将整幅字帖揉乱。进来一个男人,“那个瘦子。”那男人贴着妇人的身子情意绵绵道,“清韵,我断不会留那人。我们永远都会是一对,彼此唯一的伴侣。”
画面一转,那瘦子将正在位那名清韵的女子缝针,在肚子上。老太婆缝着她的眼睛,“不会来报复咱们吧。”“不会,那边的人说了,他们只要孩子。再说了,看不见说不了听不见,能做什么呢?”
一小男孩闯了进来,瘦子瞪了眼,与老太婆面面相觑,眼睛骨碌地转,楼下传来脚步声,听到小妾的上楼声,最终咽下一口气,那老太婆拽过那小男孩,“娃啊,想学吗?”瘦子道,“跟阿姊的娃娃很想哦,这么缝,就能有一只大大的玩偶。”
小男孩眨了眨眼,想哭,指了指,“阿,,”
瘦子取下清韵脖颈上的半面镜子,把剩下的半面带着绳子挂在了男孩脖上,男孩止住了哭泣,一动不动,没有什么表情,道,“好。”
归了抽了抽嘴,看着梅方青。
梅方青紧了紧眉头,“我不知道,族里竟然有人操持这些。”
“他们用她的身体做什么呢,把她的肚子缝起来,里面藏了东西,剖出这些胎儿转到哪里去。”
梅方青黑了脸,道,“他们,在转载婴儿给别人。”
“他们不渴求正统,却想要一个稳定的血脉。”
楚济道,“疯了。”
这是镜子的同卵相生吗?
二人同时看向梅方青,开口,“那派你来做什么?”
镜风路处理双面傩,再正常不过,可是会想把家族辛密这么早暴露在这样的年轻辈中呢?这一切都不对。这里没有活人,可方才那几人的行动分明有自己的思想。时间,谁能掌握时间。若真有这样的人,之前是一直隐没于乡间,还是,,各位长老知道此事却故意隐瞒。
梅方青一身傲骨,此番场景,她抿了抿唇,却无言,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楚济拍了拍她肩膀,手一摊,归了递给嗜睡药,楚济传给梅方青,“一个组织啊,那不知我们是否能活着出去了。”
归了道,“会”
梅方青道,“此事,我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归了轻道,“我算得相当准。”抬起眼睛,看着眼前非人的一幕,不知道在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