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会?
郭靖、黄蓉和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天地会创始自南方某宝岛郑家,后来由宝岛上福建籍文武双全的谋将陈永华任总舵主,并到南朝各地设立分舵。
经过这许多年发展壮大,天地会遍布天南地北,成为江湖上新崛起的一大势力。
杨过更加诧异,他深知韦小宝个性,这小无赖只是拜了陈先生为师,挂着个天地会香主的虚名,一心只想着吃喝玩乐。
怎么他竟然来襄阳城了,他是来干什么的?
传信的护卫飞奔过来,将一块木牌递给郭靖,道:“这是韦香主说给郭将军的。
我不明他所说真假,所以只得前来传信,却不敢直接带他过来。”
郭靖久经江湖,认出确是天地会令牌,惊讶之余,大喜道:“我们襄阳城一向与天地会并无联系,怎么他们韦香主竟主动前来襄阳?快快有请!”
韦小宝除了天地会香主,还有许多极显赫的称号,在场众人大多知道其人,同样又惊又喜。
护卫忙飞奔出去,过了好一会,果然带着一人进来。
这人脸上笑嘻嘻,眼神飘忽,举止轻浮,一进来便大剌剌往杨过旁边一坐。
厅内众人见进来这么个痞气十足的年轻人,都不禁犯嘀咕:这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韦小宝?
杨过早知道韦小宝德性,却一眼便认出,当下笑道:“小宝,咱们俩又见面了。”
韦小宝本没注意到杨过,这时候才发现他在旁,大喜道:
“杨少侠!我知道你在襄阳城里,这才主动请缨过来。这不巧了,刚进来就见着你了,还恰好坐你旁边。”
他们二人是真正过命的交情,这时候久别重逢,旁若无人勾肩搭背相拥而泣,直让旁人愕然。
但郭靖和黄蓉因此确定了韦小宝的身份,郭靖喜道:“韦香主,你亲自前来,是襄阳城大大的荣幸,快请上座。”
说完郭靖起身,要让韦小宝坐于正中。
韦小宝摇头道:“我就在杨少侠旁边坐下便好了。”
郭靖只得无奈作罢,又问道:“韦香主远道过来,请问有什么要指教我们的?”
天地会派一位名声极响的香主过来,说不定与此时襄阳城危机有关,所以郭靖语气十分郑重。
韦小宝却心不在焉道:“算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罢。”
郭靖忙道:“什么好消息?”
韦小宝道:“奉家师陈永华总舵主之命,天地会各地共筹措粮草三万石,愿尽数资助襄阳城。”
“什么?”在场众人忍不住齐声惊呼。
三万石粮草,省着用度,几可供襄阳城再支撑半年,若是天地会真能兑现,那襄阳城几乎可以说是可以度过难关了!
明军虽然势大,可也一样每天都要消耗粮食。
半月前黄蓉率人烧掉了明军大半粮草,虽然朱圆章率军过来也必然带了粮秣马草,却未必能供长达一年的驻军。
只要襄阳城粮草充足,说不定能撑到明军先行缺粮撤退!
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众人看向韦小宝这嘻嘻哈哈的年轻人时,多了几分敬意!
大武见韦小宝和杨过熟稔,却恨巫及巫,连带厌恶起来,此时又拆台道:
“襄阳城被围,外面便连一只蚂蚁也难进来,何况想运来这许多粮草?韦香主,你们天地会这般许诺,等若是空中楼阁,一点也不实际。
要是你们当真想送过来,说不定反而被明军截了,不利于我襄阳。”
“大武,不得胡说!”郭靖怒斥道。
大武被师父训喝,垂头不敢再说话。
但他刚才所说,其实却是在场许多人都同时在想的。
现在虽然缺粮草,可最紧要的并非粮草问题。
若打破明军封锁,那襄阳城要筹买粮食,其实也不是难事。
众人纷纷摇头,都觉得韦小宝所说虽然确是天大的好消息,但来的不是时候。
黄蓉见韦小宝虽然嬉皮笑脸,可颇有底气的样子,于是问道:
“韦香主,你们天地会是不是另有安排,可以安然将粮草运进襄阳城来?”
韦小宝看了看黄蓉,心里同样想:乖乖,这妇人可真美。
口中应道:“我们天地会只管提供粮食,能不能运进襄阳城里,却保证不了。”
他这话一说,众皆哗然。
这...这小无赖莫不是消遣我们来?
不能运进襄阳城里,便是许诺十万石、百万石粮草,又有什么意义?
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被浇灭,众人表情颓丧。
杨过则对韦小宝十分了解,见他说话时眼睛骨碌碌贼贼转动,知他一定还有什么要说的。
杨过捶一拳韦小宝肩头,笑道:“你定有什么歪点子,快说出来听听。”
韦小宝耸耸肩头,苦涩道:“我这辈子除了我两位师父,就最怕杨少侠你。”
顿了顿,他又说道:“可不是什么歪点子,这次的点子,不光不歪,而且正的很,简直没有更正的点子了。”
众人中那位宋老英雄性子急,闻言忙道:“究竟是什么点子,你倒是快说。”
若是其他情境下,韦小宝性子爱捉弄人,见了急性子的人,更是要开开玩笑。
但此刻见所有人目光都投到自己身上,个个脸色凝重,韦小宝知道若再卖关子,说不定被失控围殴了,于是打个哈哈,直说道:
“我们天地会只管提供粮草,但若另有三万兵马守着这些粮草,想必运到襄阳城里还是没问题。杨少侠,你说我这点子歪不歪?”
三万兵马?
所有人再度震惊。
如果有三万兵马护送,配合襄阳军接应,那无论如何,总也能将粮草送到。
杨过想了想,道:“你意思这三万石粮草有重兵护送?若果不是天地会的人马,是哪方势力的人?”
被杨过问到这里,韦小宝总算收起不正经神情,看向郭靖,行个礼,正色道:
“郭大侠,您义薄云天,是我韦小宝敬佩的人物。今日我过来,除了刚才的好消息外,另有一个消息透露给您。”
“什么消息?”郭靖道。
韦小宝道:“福威镖局林家远图公、南少林寺渡亨方丈已决定全力相助襄阳城,共凑集三万兵马,从福建出发,来援襄阳。
料来他们的部队,不日即能抵达襄阳,途经江城时,将带着天地会囤好在那的三万石粮草,一同运来。”
“此话当真?”郭靖这般荣辱不惊的人物,此刻语气竟也有些颤抖。
其他人听到这一消息,更是惊座而起。
韦小宝一字一顿道:“此等大事不容戏言,我韦小宝以脑袋担保,绝无半字虚构。”
“好,好,好...”郭靖太过高兴,只连声说好,没说出其他话来。
“杨公子和郭夫人果然有未卜先知之能!虽稳坐襄阳城里,却早知天下事,甚至明了远在福建的动静!”
到此时,众人才醒悟过来,刚才黄蓉和杨过那般笃定,自然是早听到些风声,知道韦小宝要来。
眼看杨过和韦小宝这般要好,就更是验证了这点。
想是杨过和韦小宝交好,所以郭夫人以此为脉络,和天地会早有联系,策划好了此事,所以刚才成竹在胸。
杨过刚才自然也是心里有数,却偏偏要装作一无所知是纯凭推测的样子,要么是故意显出自己推段准确,要么是怕泄露风声。
但不管如何,如果韦小宝所说当真,襄阳城之围多半能解,对杨过如何赞誉也不过分。
只大小武面色黯淡,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杨过刚才明明看起来是胡言乱语,竟偏偏说中了,一向不搭理襄阳城的南方诸地,真有势力来援。
郭芙看向正和鼎鼎大名的韦小宝耳语的杨过,心里再度升起一阵异样。
...
十日后。
这是极度压抑的十天。
虽然有韦小宝带来的好消息,可是无论如何韦小宝的消息都太过离奇难以置信,援军、粮草没有真正到临之前,襄阳城这些人的心还是放不下来。
期间明军有过两次动真格的攻城,有一次攻城火炮重重轰在城门之上,震得整座襄阳城都几乎抖动了几下,让所有军民吓了一大跳。
幸好襄阳守军占据守城优势,居高临下,又有郭靖这天神一般的人物坐镇,打退了敌人一波又一波的猛烈进攻。
但所有人均觉得局势岌岌可危,已到了崩溃边缘,若无外部支持,这么给明军封锁压迫着,很难再苦守下去。
就连郭靖这般坚韧的人物,偶尔竟也叹气出声,倒要黄蓉出言开导,帮他打气。
这一日众人再在议事厅商议军情,忽然有探子奔来急报:“城外突然有一支重兵朝襄阳城而来,不知是敌是友。”
郭靖又惊又喜,道:“莫非就是福建的援兵到了?再探,再报!”
探子领命去了,众人都知道事关襄阳城安危所有人生死,所以连军情也懒得商议了——也商议不出个什么来,只是静等探子回报。
过一个时辰,又有一名探子来报,道:“明军似乎发现了这支重兵,派了一队骑兵过去,双方一触即发,目前混战作一团。”
郭靖知道此事重大,看向妻子黄蓉,道:“蓉儿,你觉得如何?”
黄蓉点点头,却不回答,将问题抛向在场众人,道:“各位,你们以为如何?”
沉寂许久。
那赵统领此时说道:“末将以为,还是应当从长计议。便是要出去接应,也万不可派出城中主力。”
丐帮帮主鲁有脚却道:“此事上我与赵统领看法不同。襄阳城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若不抓住这次机会,再无其他转机。
现在的局面,真可谓进亦死,退亦等死,倒不如相信韦香主所言,奋力出击,解救襄阳之危机。”
另一人附和道:“不错,若韦香主所说非假,那么此时城外交战的那一方队伍,可能护送着可供一年半载的粮草,若给明军截得,那万事皆休。我也赞同理应派大军出城搏一把!”
“可是如若出城,便等同于放弃守城优势,转而与明军擅长空旷地形作战的骑兵硬碰硬,太也凶险!”
“明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突然会有一支万人队伍朝襄阳城而来,准备必定不足。而我们是早知道消息,有所安排的。事到临头,我们万没有退缩的道理!”
这时候,赵统领又说道:“我听说,韦小宝在成为天地会香主之前,曾是北朝皇帝钦封的鹿鼎公...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北朝奸细,故意放出假消息来,与明军合伙演一出戏,诱使我们出城?”
这话倒极有说服力,在场人忍不住都想:若韦小宝真是这般企图,那这时候城外大战的两支队伍其实串通一气,待襄阳军主力出去,会受到他们夹攻,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的商议,韦小宝没有出席,杨过是在的,他此时驳斥道:“赵统领,你若是担心襄阳军安危,不建议全军出击,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可你若是怀疑我朋友韦小宝的人品,说出这等荒谬的话来,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赵统领对事不对人,听杨过这么说,忙道:“抱歉,杨少侠,虽然我亦不信韦香主是这样的人,可此事干系太大,不得不将所有情形都考虑清楚...得罪勿怪。”
杨过情知他所说属实,所以也就不再开口。
这时候大武突然道:“赵统领你没说错,事关襄阳存亡,万万不可感情用事,你怀疑韦小宝是奸细,并无不妥。我武敦儒亦怀疑有人是奸细,可也要直截了当说出来。”
在所有人看向他时,大武瞪着杨过,一字一句道:“我怀疑,杨过你也是奸细!”
大武不理旁边的惊呼声,继续说道:“自从杨过你来襄阳城之后,事事透露着不对劲,而疑点都指向你,
首先,敌军统帅怎么会这么轻松就被你刺杀了?如你所说,敌人营帐里有金轮上人、铁掌水上漂裘千仞等绝顶高手,他们怎么会放任你随意刺杀主帅?
然后,敌人不光没有因为主帅被刺杀而撤军,反而因着你的缘故,我师父差点死在敌军中。敌人新换的主帅,也是更加可怕狠辣的人物,一切似乎都是安排好了的一般。此事若和你的刺杀结合在一起,很容易得出明军本就要更换主帅,于是故意和你串通好做局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