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若提醒下,众人皆修心谨言,执中慎行,深恐为邪法所趁。那一边蜀王的人马也像是疲了,唸喃声渐弱
呼吸吐纳一番,落笳精神少畅,温言对景若道:“钱师叔一向平和善谑,我没想到他今日竟会如此失态,倒让你受了委屈”
景若有点心疼的摇摇头道:“我明白,密咒术能让人心血翻沸失其本性,你也不需介意,那些话,是很没有道理的,我自是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想鲁掌门,梅长老他们也都知道你”
落笳心中感动,微微笑了下转头看向一边,心中的愤怒委屈去了七分
见众人皆面带愁郁,还有些人面上甚有愤愤之色,恐怕这样下去一味弹压也不是办法,孙振鹭主动道:“景姑娘,这阵法看起来颇烦难,恐怕破阵之法也不是一时能想出来,倒不如先让我去试一试,也好让探他虚实”
落笳赶忙道:“孙师叔,这阵法着实厉害,你千万不要以身犯险”,孙振鹭点点头道:“我自有分寸,你放心”,见众人都是一脸关切,他笑了笑道:“我是这般打算的,我从左侧杀入,他们必全力在左侧对付我,若此时有人能恰恰从右侧杀入,恐怕能有所斩获”
周围的人听罢皆点头称是,觉得此法可以一试,落笳还在想自己刚刚恢复,不知想助孙师叔一臂之力会不会反拖了后腿。稍一迟疑下,已有数人主动请缨。孙振鹭点了几人,如卢承高、杜悠人等,皆是韩证霜、孔剑龄的弟子,其中道理不难想。孙振鹭又特意点了秦开云带着另几位弟子从右侧趁虚而入,落笳放下心来
景若却暗中觉得这安排未必妥当。这赞鲁古阵与密咒术,却和行军打仗不同,不是只能打一个方向,倒像是个敲鼓,只要抡圆一锤,四方皆闻余音不绝,哪管你什么左边右边。只是眼下这情势,自己出来劝阻不但煞风景,可能适得其反。景若只能默默的盼着他们能歪打正着
当下合计停当,孙振鹭声东击西,携众弟子大张旗鼓向大阵攻去。还不待靠近,那大阵中的唱喃声陡增,莫说孙振鹭他们,就连落笳等人隔了如此远,也能感到心头如被重锤,说不出的气闷难受
孙振鹭等人一往无前的气势明显受挫,再不似刚才般横冲直撞,卢承高在几人中功夫底子最薄,已明显有些步履蹒跚,不禁让人为他们捏了把汗
便在此时,秦开云已率人马冲出,众人本以为他们一出必能趁虚而入,没想到却也如孙振鹭一般,在那大阵前生生被阻断。景若心中叹口气,如此又是徒折损罢了,这阵法着实厉害,如不想办法破阵,恐怕想硬杀进去是难如登天。她心中也有些焦急,吐蕃阵法她也只是略有涉猎,一时之间竟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忽然一声惨叫,只见卢承高一剑扎入自己腹中,鲜血登时洒了一地,梅亦情一脸焦急的向鲁一平道:“师兄,我去帮他们一把”
不待鲁一平回答,景若只觉身边人影一闪,钱文敖已一跃而起直冲过去,鲁一平一愣,匆匆道:“莫要深入,千万小心”。梅亦情,顾惜竹等人立时也前去助阵
落笳见状若有所思,片刻捏了景若手道:“我去看看”,景若心中大惊,万分不愿落笳去涉险,但不待她开口,身边沉默了半天的苏澄澈就挺身而出直向大阵冲去,落笳见状紧随苏澄澈而去。景若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上,既担心苏澄澈又担心落笳,两手紧握胸前,盼着他们能平安而返
出乎意料的,苏澄澈并未停下来帮孙振鹭或秦开云,而是趁着孙振鹭正和对方厮杀,如风一般的从好不容易撕开的口子中掠入阵中不见了,落笳在她身后追着入阵。众人皆是惊讶莫名,连鲁一平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也急怒道:“怎能如此莽撞!“。景若见此一幕更是紧张的以手掩口
其他人的惊讶担心,落笳与苏澄澈已一头扎入阵中无从知晓。适才眼见孙师叔他们终于打开一丝裂隙,落笳不禁动了一探究竟的想法,待苏澄澈奋然起身,落笳既担心她,也想趁机再去试试,便随着她而去
甫一靠近大阵,落笳便觉得如身负巨石在火中行走,浑身经脉如沸,气息几乎被断绝,如若不是自己曾经探过一次,恐怕便会惊慌无措。幸亏有孙师叔他们在,好歹能留出一丝缝隙,落笳与苏澄澈身法又够快,几乎是借着刚才跃身之势从那裂隙中“撞”入阵中。饶是如此,落笳也觉得浑身发软,她坐在地上几乎无力再进一步
她吸取经验,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内息,尽量不用内力,好容易才觉得呼吸顺畅些,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周围一片红雾弥漫,明明从外面看不过尺寸之地,进了阵中却如入密林,只见在自己身旁苏澄澈半趴在地上浑身颤抖。落笳不敢莽撞,慢慢靠近她,扶着她起来,已是耗尽一身力气
苏澄澈脸色煞白,嘴角有血迹,看起来极为虚弱,脸上迷茫痛苦却依然有狠厉之色,落笳吓了一跳,提醒她道:“莫要用内力,调顺呼吸”,苏澄澈一怔,似是清醒过来,脸色缓和下来
此时四周皆是迷雾难辨方向,诡异的喃唱似在耳边吟唱不绝,却不知对方在何处。落笳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手握着参宿,一手扶着苏澄澈,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此时她举剑都难,跟别说挥剑御敌了。深陷险地,两人不敢久耽,摸索着试探
不知过了多久,落笳竟恍然觉得刚才在阵外那难以忍受的痛苦,此时似乎减轻了一些,也许是太紧张了,也许是自己已经适应了。饶是如此,她不敢放松一点,只是小心的四处摸索
苏澄澈却不比落笳,她内力比落笳差许多,又是第一次真正尝到这阵法的威力,此刻虽然被落笳撑着勉强走路,其实经脉已几乎崩塌,神智也近涣散,只是茫然的按照落笳叮咛的不运内力。苏澄澈适才一直沉默,心中暗自在思索当日的许多事,终于明白恐怕正是蜀王在背后偷袭,杀了自己师父,彻底将三不知石据为己有。她本就是冲动的人,一想明白此事便再无可忍耐,凭一腔血气冲入阵中,本意要拼死了也杀一阵,却没想到这阵法如此厉害,自己还未有机会出手便一败涂地,幸亏落笳在旁,否则今日报仇未成,反而白白葬身此处,她不禁心灰意懒
虽在阵中难辨东西,但摸索了一会儿,落笳也能明显察觉朝着左手方向似乎自己能轻松一点,不知是不是错觉,也顾不得是不是敌人故布疑阵,落笳一手拖着苏澄澈,两人慢慢向左边挪过去
落笳渐觉呼吸顺畅,浑身轻松了许多,低头一看苏澄澈也渐渐恢复神智,看来不全是自己的错觉。落笳松了口气,刚想停下来歇息片刻,却觉得眼前影子一晃,她立刻提起心来,一把举起参宿
红雾重重,喃唱阵阵,落笳直觉周围就有人,但却不敢运内力查探,好在苏澄澈已无需她搀扶,两人背对背,握剑警惕的看着四周
半晌没什么动静,落笳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便在此刻,眼前再度有人影迫近,因为红雾的原因,直到那人走到近前落笳才看到。她也是紧张极了,脑中什么也没想,只顾举剑迎面劈下
落笳只觉得飓风骤起飞沙走石,四面迷雾翻腾,自己什么也看不清了。她手一挥,正好捉住苏澄澈的手,只觉得眼前好容易一点光透出,落笳再也顾不得,拉起苏澄澈拼力一跃,在地上连滚几下才终于抬头看
四周既无风沙也无浓雾,月明星郎一片沉静,刚才种种仿佛皆是幻觉。落笳还没回过神,景若已扑过来,万分紧张道:“你还好吧?”接着又有脚步声问询声
落笳这才省得自己已误打误撞冲出了大阵,自己倒无甚大碍,身旁苏澄澈却面白如纸,嘴角带血,显然受了内伤。落笳一边回答众人的关切,一边才猛醒过来,不知其他人怎么样?抬头看不远处孙振鹭与秦开云等都在,不禁松了口气,看来没有大损伤。只是周围为什么这么安静,连喃唱声都没有了。落笳赶忙起身一看,那大阵还在不远处,刚才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只是这大阵此时偃旗息鼓,比刚才气焰小了不少
落笳有些茫然的问:“发生什么了?我们刚才在里面多久了?”
景若表情依然紧张,扶着她的双臂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你们闯进阵中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只见里面有人影摇动,忽然你们就出来了,这大阵也突然就偃旗息鼓了”,见落笳无大碍,景若又担忧的替苏澄澈诊治,苏澄澈略觉恢复。此时大阵阵形已渐渐恢复,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众人不敢在此地久耽,几个女弟子主动扶起苏澄澈,一起撤回原来的地方
落笳自觉已无碍,整理一番思绪,便将自己在阵中所见告诉众人。大家皆啧啧称奇,这大阵不过方寸之地,哪想里面竟遮天蔽日,令人不辨东西,有如此大的阵仗,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景若听罢却若有所思。如这种在弹丸之间自成天地的法子在其他阵法中也有,她倒不是十分意外。倒是落笳所说,往阵中走反而比阵外轻松的事儿让她颇费一番思量。她一边陪着苏澄澈,一边在脑中筹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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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第 25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