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翌日,小童便带了本时下流行的话本,在送饭时偷偷带给了他。
“莫要再提要求了。”那小童警告道。“待你出来时,须把此书还与我。”
“没问题!”
裴止川拿着那书,便没日没夜地看了起来。有时入了迷了,连给剑修炼都忘记。
只见那话本子里头内容讲得是一狐妖,因下了凡勾引一道士,反倒被道士捉去改邪归正,期间不知怎得便生了情。直到那道士想要告白时,才发现那狐妖是个雄的。
“若是能够和男人有一段情缘,倒也好生有趣。”他思来想去,继续津津乐道读着那书。
与此同时,昏暗的地窖中,傅融璟用灵活的手腕轻轻摇晃着茶杯。只见那肥胖的管事脸颊已消瘦了一半,穿着布衣跪在地上。
“看来管事在这里待的也并不好啊。”他轻笑道。“是不是我们的待人之道出了些问题?”
他转身从旁边的刑具里拿起了一把火烙剪,再用它挑拣了一块烧的最红的炭,刚想举起来,却听见男人大声求饶道:“我说!我说!放过我吧长老!”
傅融璟回眸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又一次露出了微笑。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说些什么。”
“就在几日前,是上头的人向我塞了一个新的人,专门说明需要我在傅长老的身边安插做事。我,我也不知道那人是想要刺杀您!”
“那人可有说明目的?”
“我确实多问了一嘴!那人只是说了,对门下的宝剑十分感兴趣……”
傅融璟一惊,这几日忙着审讯犯人,都险些忘记了宝剑一事。于是他招了招手,派人上前看守着那管事,离开了牢房。
裴止川用完了餐食后,躺在一旁的蒲团上看起了书。可不到一会,看着看着,不知怎得睡意便朦胧袭来。于是,他便把书盖在脑袋上,呼噜呼噜开始睡起了觉。
傅融璟念了个诀,打开山洞的封印,缓缓走了进去。只见那剑安好的躺在那,散发出的光彩依旧。他松了一口气,挽着袖子揭开了裴止川脸上的书。
却见他脸上被人用黑墨画满了奇形怪状的图案,整个脸颊被涂得脏兮兮。傅融璟一惊,连连退后,接着上前查看那宝剑。
只见锁链处已然有截断,傅融璟渡气,只见那剑上没有任何气息。原来那把冰棺中的剑,已经被人替换成了一把仿真做的替代品!
“止川,醒醒。”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恐惧。“剑被偷了。”
明月堂中,除了傅融璟外的三位长老听闻道剑丢失一事,早已众聚在一起。而那闯了祸的裴止川早已不见了身影。
他们之中唯一的女长老祝稚宁先开了口:“关于宝剑丢失一事,诸位有何看法?”
“还能有什么看法!要不是傅融璟把那宝剑交给他那不靠谱的徒弟看管,怎会出这样的事端!”
一个浑厚,充满愤怒的声音响起。是寒潭阁的长老江淮,他是个性格外放之人,平时经常看不惯裴止川,也放任着自己手下的弟子欺负他。
“江长老,祝长老。依我看,这件事还是傅长老最清楚。”金鳞阁长老兰云栖缓缓说道。“不如我们先想想找回剑的法子,等他来了,我们再询问他。”
“可是这件事,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祝稚宁说道。“当年傅长老将那个徒弟带回来的事,掌门也不许我们任何人知道……”
这时,月光下,一个长者和傅融璟两人走了进来。而那人,正是玄霄门的掌门,陈渊。
“见过长老。”几人行礼道。
“免礼。”
“长老,如今是傅融璟等同膝下弟子看管不力,尤其是那个弟子,傅融璟还亲自放跑他……”
“不是他放跑的。”
掌门突然说道。
“是我让他离开的。”
那一个夜晚,裴止川一路下山。
他突然想起,这还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下山。
竹林里有一群虫子伺机而动。裴止川带着斗笠,悄悄地走过草丛。口有些渴了的他想寻一处喝水,只见不远处有一昏暗灯光,潜伏在暗中。
只见一女子突然从灯光中冒出,如同那话本中遇到的狐狸妖精似得,连是不是男人假扮的都不知晓。
“公子可是来讨些水喝?”那女子静静不动,站在那里说道。
裴止川一惊,对方怎么连自己在想什么都知道。他壮起胆子,装着声音低沉对着那女子说:“是!你这……可否有些水,舀几勺给小爷喝喝。”
“公子且随我来。”
他随着她走进前面那处昏暗的小屋子里。只见灯光沉沉,这小屋简直在黑暗中摇摇欲坠。里面的陈设也皆是陈旧,有些蒙上了灰尘。
“你家中只有你一人?”他环视了一圈,询问道。
“是。”她摸索着,将手边的一个茶壶中的水倒入了茶碗中。裴止川瞬间明白,她是个盲女。
“公子请。”她缓缓地走到裴止川身侧,将那碗水递给他。
“你,是如何知道我在哪里的……难道,你曾经练过听声辩位?”
他端着那碗水,一口饮尽。女子笑了笑:“公子聪慧。我曾经确实是习武之人。”
“那你可知这山上的玄霄门?”
女子的神情突然黯淡,裴止川虽不知所以,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若是你不想提,那就不说了。”
“公子,可是玄霄门中人?”
“只能说,曾经是。”裴止川叹了一口气。“现在也成了一个逃犯了,若是娘子与玄霄门有联系,还请务必不要通报我的动向。”
“你可知,玄霄门掌门可还好?”她有些急切地问道,裴止川一怔,说:“掌门?他看上去还挺好的啊,前个月刚下山,也没说干嘛去……”
当他意识到掌门下山的真相时,那女子已经笑了起来。
“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原来掌门他下山,是来看您啊!唉,那您就是我师父的师母了!”裴止川拍掌乐道。
“你是……融璟那孩子的徒弟?”她走上前去。“融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也可还好?”
“师父他……”裴止川提到傅融璟,心里突然一紧,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他也很好!”
“真好。”她拉着裴止川在椅子上坐下。两人就这样叙旧了起来。
“师祖母……您的眼睛,是怎么了?”裴止川小心翼翼地问道。
“提到这个,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女人说,如今这世间有一魔教当道,如今世间被魔教搅得翻天覆地,民不聊生。而她正是在前几个月同掌门下山除恶时,被魔教教主刺伤了眼睛。
“不过,我依然能用功法看见你的样子。”她伸出一只手,用掌心中的法力缓缓罩住了裴止川的脸。
“你……长得好像我的一位故人。”她的掌心有些颤抖。“你是融璟十六年前捡回来的那个孩子?”
“您怎得知道?”他有些急切地说道。“难道您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是。”她回答道,有些愧疚般默默低下了头。“不过唯独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这里恐怕也不能久留,你该做的是尽快回山上去。”
“回山上?”裴止川有些惊恐,连连后退。“可掌门已经把我赶下山了……”
“若你执意要下山……”她忽然转过身去说道。“罢了,这便是宿命……”
裴止川愣在了原地,迟迟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