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蘅芙的喋喋不休中降临了。
“真的要这么穿吗?”
虞卿随意扯了下自己的衣袖,手自然放下时,袖摆都能捶地了。
平日里,她都穿着较为贴身的衣服,这样方便她练剑。
这衣服,虞卿低头,左右旋转身子,用银边绣着的百花随着她的转动栩栩如生。
暗红色的裙子,轻薄的同色外纱,衬的虞卿整个人有种艳姝的感觉。
要不是她眉眼间正气过于明显,恐怕真能成为魅惑君王不早朝的妖妃。
蘅芙用肩拱拱黎雨棠“小姐,您品味真好。”
“你也过来给我瞧瞧,转个身。”
蘅芙最听也只听黎雨棠的话,她乖乖转身,身上的淡青色裙子称的她更加活泼俏丽。
别说蘅芙,季长夏都换了件衣服。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件新衣服,黎雨棠给他时,他连声喊,“小姐大气。”
听的虞卿又是眉头一皱,蘅芙在一旁眯眯笑。
季长夏穿着镂金边的黑衣,这般爱玩爱笑的性格,竟与这沉稳的衣服颇有几分般配。
四人穿得光鲜亮丽的出门,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只不过,这金玉还没装多久,蘅芙就跑去买吃的了。
回来的时候一手两个糖葫芦,跑一会停一会的样子好不狼狈。
这热闹的节日,人流量多,商贩们主打一个速度。
没一会,四支糖葫芦就到手了。
“你们都好过分,看我这样,都不来帮我一下。”蘅芙嗔怒道,黎雨棠也愿陪她演戏。
“抱歉啊,下次不会了。”
听到这句话,又天真的信了,却忘了黎雨棠说过多少遍了。
“小姐的,虞小姐的,季少爷的。”
“我的。”
她也没问吃不吃,直接往人手里塞,再对自己的糖葫芦大快朵颐。
“像阵风似的。”黎雨棠浅笑,帮她缕干净快要与糖葫芦纠缠的碎发。
虞卿看着手上的糖葫芦,半天没动作。
“虞卿,你怎么了?”这引得季长夏起了疑心,虞卿这人不说别的,别人给的吃食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她没回答季长夏,但行动证明了她的答案。
咬下一个,嚼几口,继续,毫无暂停的痕迹。
连续五口,嘴巴塞得满满当当的,转过头问季长夏,“呢刚昂说什么?”
“没事。”季长夏震惊地摇头,原来她是在思考能不能一口气全吃下去啊。
待她吃完后,给了蘅芙一个肯定的眼神。“好吃!”
天上繁星点点,地上确实热闹一片。
上次青都,虞卿和季长夏两人因为过度忧虑拍卖会的结果都没能好好逛逛,这次要全补回来。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蘅芙问,虞卿答。
“她们两个在聊什么啊?”
“两人下午晚上没吃一点东西,就等着在这些小商贩手里吃顿好的。”
季长夏问,黎雨棠答。
蘅芙和虞卿站前面,季长夏和黎雨棠站两人身后。
人太多,怕一个不留神,这两人跑去买什么吃的就消失了。
黎雨棠还和季长夏商议给二人买个小花灯。
几人找半天才找到一家店,其他店大部分都在买吃的或表演。
花灯多开在城西,除了蘅芙这万事通,三人都对这个没概念,她又专心吃去了,没管这个。
于是乎,四人绕了好久才找到。
品种还有些少,只有动物的,连稍微文雅一点带诗文的都没有。
白兔的,飞龙的,但大部分都是凤凰。
季长夏回想起来的时候,买的糖画也都是凤凰的模样,街边的装饰也大都与凤凰相关。
“为何都是凤凰的模样?”
季长夏随口一问。
黎雨棠思索片刻后,“与其我讲,不如待会咱去看看凤凰玄女的选拔吧。”
“凤凰玄女?”这下连虞卿都有了兴趣。
“嗯。”黎雨棠嗯了声,提起一个凤凰花灯,又问她俩“这花灯可喜欢?”
虞卿摇头,“一般。”
这于她而言有些花里胡哨了。而且,虞卿一向不太喜欢这些东西。
她的世界只有剑。
蘅芙越过她,立刻接过黎雨棠手里的花灯还朝虞卿得瑟的笑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里花灯于虞卿而言有些没趣,她摆手说“哦。”
蘅芙故意挑事还被忽略,有些没劲。
黎雨棠是个腹黑的,她见这边说不通,跑去找季长夏。
“阿卿这样容易走散的。”
“不会吧。实在不行,她也知道回去的路啊。”
对方拒绝了她的言外之意。
“这个兔子花灯怎么样?”
“还行。”季长夏眉眼一抽,这个兔子的确做的挺好的,但送给虞卿不可能的。
“不如我买了,你去送给阿卿。”
季长夏嘴角抽抽,不可能,她不可能接受的。
“你还不如让我炼九转回魂丹。”
九转回魂丹可以说是最考验技术的一个丹药,需要的天材地宝相生相克,对丹师的技巧配合要求十分严苛。
“可是我刚问了阿卿,她不愿意。”
黎雨棠眉头微微蹙一起,一副我该说不说的模样看着季长夏,“我只是觉得你与她相识更久,可能你的话她会听。”
这句话可谓是让季长夏心花怒放。
他因为中午那顿饭产生的焦躁不安,甚至一整个下午都陷入了愁绪中。
而现在他的假想敌朝他认输,一种难言的快感涌入心头。
但他还是说:“不行。”
这把黎雨棠搞懵了,她还以为季长夏好忽悠呢。
谁知,下一句就是“她要是生气,会拿剑砍我的。”
季长夏一脸认真,毫不觉得一个侍卫攻击她要保护的主人这事有多奇怪。
“可是,你要是能送给她,无论她有没有接受,你们关系都能更好了不是吗?”
“而且,这么久了,你还没送过她什么礼物吧?”
黎雨棠故作天真无辜地问道。
这可把季长夏搞得浑身像扎满了刀子。
的确啊,他这么久都是苦过来的,就下意识地把虞卿也搞的苦兮兮了。
而现在,他转过头看向虞卿。
身着价值不菲的红衣,穿梭在人群里,脸上淡漠的表情让她无法融入周围热闹的环境中。
像是个初入凡尘即将离开的神仙。
或者说她本来就是。
在黎雨棠这里,她能穿上锦衣华服,吃上家乡的饭菜,看到四季美景。
而跟着他呢,那一仗就害得她至今不能用灵力,更别说吃穿住行了。
“请给我。”但他拿的不是兔子花灯,而是麒麟花灯。
“竟然还有麒麟啊?”
黎雨棠都没注意到。
那个麒麟花灯里面的灯油快要燃尽了,光弱弱的,很不起眼,还缩在一堆耀眼的凤凰花灯后面。
“这个给你。”
虞卿说完后转身离去,却听到季长夏的声音。
“什么?”
她回头看到个麒麟花灯。
“你确定这是给我的?”虞卿挑眉,眼神有些无奈。
这般无用的东西给她作甚?
“我不要。”
“付钱了。”季长夏答出一个很关键的理由。
哈,这惊人的发言让黎雨棠和蘅芙这两个在一旁看戏的有些无措。
沉默片刻后,虞卿说道,“那你拿着,跟着我,我就不会走失了。”
原来刚刚的话她都听到了啊,季长夏讪讪然。
原本陷入怀疑的季长夏反应过来,连忙应好,深怕虞卿改主意。
虞卿在哪,季长夏就跟到哪。
又换位置了。
黎雨棠和蘅芙两人并排站,虞卿和季长夏两人并排站。
“凤凰玄女的位置在哪?”
虞卿措不及防的问道。
“今年好像是在城东那条什么街来着?”蘅芙拍脑袋,咋就给忘了。“不要紧,我记得路,往左走。”
她嘴里吃的才刚嚼完,就马不停蹄地跑上前带路去了。
“阿卿,也想当凤凰玄女吗?”
虞卿连凤凰花灯都不感兴趣,真没想到她会想到这。
不过惊讶归惊讶,几人还是踏上了去参观凤凰玄女的路途。
路边人太多了,还时不时有几个杂耍艺人跑过来要赏钱。
几人踉踉跄跄的走了好一会才到。
城东有个圆形空地,每年的沐风节都在这举办。
空地上建了座高台,与平日里人们的戏台极为相似。
他们到的不算晚,但几乎没位置了。
几人只好坐在边边角角的位置挤挤。
看着高台上有位神采奕奕的老者讲着沐凤节的由来。
老人站在角落里,随着他话的开始,中间阵法消失,出现几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女老少。
“在很久很久以前,南洲曾是一个荒凉之地。别说稀少的灵力,连土地都是如此贫瘠。在这儿居住的人各个面黄肌瘦,勤劳耕作种出来的粮食也仅能保证不死。”
说着,老头还露出了痛心的表情,真是声形具到啊。
后面的扮演者也吭哧吭哧种地。
“为了生存,南洲人更努力地种植粮食。上天却没眷顾可怜的南洲人,连续三年大旱,连最后的希望都要剥夺。”
小孩老人在这场灾荒中死去。女人掩面哭泣,男人安慰过后转身偷偷流泪。
说及此,老人还流了几滴眼泪,惹得台下的看客也是泛着泪花。
除了虞卿。
老生常谈的故事,无趣。
这样的大灾难,她实在看过太多了。
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在大自然面前,都有强烈的无力感。
他用袖子擦干眼泪继续道,“在众人即将饿死,南洲即将陷入灭绝的时候,她出现了。”
“我们的凤凰神女。”
“她看到眼前白骨遍野的情况,悲从中来,流出一滴眼泪,却没想到这滴泪使土地长出新的绿色。”
“看着民不聊生的场景,她悲痛万分,毅然决定牺牲自己换众生安泰。”
“她的奉献让南洲长出了数不尽的花草,随手播种的土地也能有吃不完的粮食。”
台上突然变得百花盛开,百草丰茂起来。
“当时她留下了三滴血泪,我们南洲祖先收藏下来,决定传给下一代的凤凰玄女。”
“大家请坐好,等着最后一滴精血来找它的主人。”
众人议论纷纷,但又坐在底下昂首期盼等着精血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