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荣耀 第15章 第 15 章

已近年节下，天气愈加寒冷，随着国王生日的日益临近，在宋阿、南阿二省，在有心人的操纵下，越来越发展成为一个盛大节日般的存在。

萨侬作为国王体系下的新秀代表，充分发挥其敏锐的政工触角。由他操盘，在网络上发起了一项运动，“为国王献花祈福。”

号召臣民们在这一天，洒扫沐浴，编织花环，装饰国王画像，把国王画像像家人一样邀请入宴席中。

在挞罗这个传统的佛教国家里，国王一直有着特殊的定位，国王是神佛在人间的化身。即使在科技发达显得纷乱复杂的现代社会，挞罗人也没有怀疑这一点。反而因为有信仰之力，而更珍惜这种内心的清淡平和。

这也是挞罗政坛更迭数代，国王始终存在没有被推翻的根基。

有这么个法定节假日的由头放假休息一天，老辈人虔诚而专注，年轻人则乐得吃喝玩乐一天。一时间，挞罗上下参与者众多。

网络上有数组国王官方肖像画供民众选择，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其中一组画像名列各大排行榜首位。

国王站在人群中央，双手合十祈福。头顶的阳光正好，金边白袍的国王，面庞被镀上一层金光，眉目悲悯，清正柔和。在国王的四周簇拥着五体投地跪拜的臣民。

***

现在时间是七点整，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院子里的花木上有一层薄薄的雪。晨间的光阴并不强烈，正适合拍摄。电视台的人正在忙碌的调试设备，很快，今天拍摄的对象就将出现。

随着镜头的拉近，踏着晨光，李素穿着黑色T恤出现在餐厅。

对于李素而言，这是平凡的一天。依旧是早上六点起床，晨间运动，七点半准时出门，八点前踏入军部。把今天的报纸叠好，有国王画像的那一面朝上，放回到餐桌上，李素有条不紊的开启了一天的时光。

成为李氏族长、搬进主宅以后，李素的生活有一些改变。比如现在，房间里多出的那些人。他牺牲了部分私人空间，同意电视台的拍摄计划，随他们抓拍一些日常，作为人物专访的补充。

当然，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他无须迁就其他，只从容做自己的事就好。

与郑冽的西式习惯不太一样，李素骨子里偏东方情调。故而他的餐桌上体现出一种矛盾的中西合璧。有斯里兰卡的红茶和南越的春卷；在蛋白质的需求上，有西班牙的火腿或是德国的熏肉。在餐桌的另一角，固定搭配会出现培根、烤虾以及一杯香醇的咖啡。

待在郑冽身边久了，受他影响，李素不喝咖啡，却离不开咖啡的香味。

身后数名随从往来穿梭，打理他的军服、收拾他批阅后的文件，忙忙碌碌却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清一色的男性，拥有异常强健的体格。不难看出，李素把李氏主宅变成了他指挥部的分支。

如今的李氏主宅，只有李素一个正经主子。他没有改变大的格局，只是关闭了大部分院落，裁汰了冗杂又别有心思的侍从。他没有那么多世俗需求，也不愿在后院花太多精力。

李素出门的时候，廊下一群仆妇们正坐在那里闲聊、编织花环。黄白粉紫相间的浓烈色彩很是吸引人的目光。那是为了庆祝国王的生日所准备的，他停驻在那里，看了一会儿。

厨下仆妇的孩子们在院子里嬉戏，一派的明媚可爱。其中一个小天使迷迷糊糊撞到李素的腿上，差点摔了个屁股蹲，他连忙把孩子扶住。

孩子的父母连忙跪下请罪，神情紧张却并不惊惶。这宅子换了新的主人，而李素这个主人有军人的严苛自律，却又赏罚分明，称得上是和善。

果然，李素蹲下身来，目光温柔的看向小姑娘，拿掉她头上沾的一瓣花瓣。

这孩子大概四岁的样子，正是好玩的时候。已经有了基础审美，并不惧怕眼前人，把手里漂亮的花朵递到李素眼前。

从小姑娘手里接过一朵紫色的花儿，揉了揉她卷卷的头发，对她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轻易不出现在他的面庞上，矜贵而颠倒众生。

摄影师抓住了这一片刻。晨间光线并不强烈，侧光拍摄，阳光映射在人物的脸上。

李素手里捏着皮质的手套，昂藏的身躯包裹在笔挺的军装制服下，低垂的睫毛上沾着一点雪花、微微带着笑的唇，专注的神情，以及他背后古老的宅院。完美契合此次专访的主题，古老家族焕发新的生机。

等到李素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外，仆妇们才敢嚼舌根。

“我终于知道，素大人为什么要把内院伺候的侍女全换成男人了！”

“要是不换，一天天居心叵测往他身上扑的女人该有多少!”

“就他这张脸，倒贴我也愿意呀！”

“想得美，小心跟那些侍女一样被撵出去！”

院子里嬉闹成一团，人们面上的表情是轻松惬意的，手上的活计却没有停歇。

按照新的规则，内院的人各司其职，按劳分配，多劳多得。虽然人手减少了，却没人敢敷衍塞责，效率反而大大的提高了。整个李氏一族显露出一种干净利落向上的气象，这在曾经是不可想象的。

穿过前院，要出大门的时候，李素想起了个事，对跟在身边的管家吩咐道，

“陛下生日前后，在主宅外大街上搭棚，施舍斋饭，路过的僧侣、平民愿意诵读祈福的经卷都可以领取。”

管家是原来李氏一族的老人，经历过清洗以后还能留在原位置上。李素经过一番考察算是肯定了他的能力，日常事务愿意交待他打理。目前来看，办的还不错。

车队安静的停驻在路边，前后三辆车，又伫立着亲卫军数十人。在风雪扑簌簌的当口，没有一人交谈，身姿挺拔的如同雪松一般，其威仪可见。

十来个小青年不敢靠近，只敢窃窃私语。

“素大人什么时候出来呀？快冻死了。”这群人为了等到李素，天不亮就在门外候着了。

“这点苦都吃不了，你还是趁早滚吧。看看那边纹丝不动的亲卫军们，我们若是被选上了，也会是同样的英武！”

“我就说说而已嘛。”抱怨的人看了看远处的军人，那挺拔的身姿、那笔挺的军装，还有那明晃晃的枪口，眼馋心热，“既然来了我就没想着回去，多丢人！能投入族长麾下，我阿爹都要高看我一眼！”

这群人都是李氏一族的中下层青年，既没有养尊处优的环境，也没有穷困到吃不起饭，还勉强读过些书。越是这样，越是心思活泛，不满足于现状想要谋一个更好的未来。

从前整个挞罗呈现出一副烂透了的样子，都是韭菜，被割的命，也没什么好挣扎的。终于等到变天了，绝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唾手可及。若是再抓不住，那可就是自甘堕落怨不得别人了。尤其是曾经一起玩泥巴的同伴回家探亲，一副周正的样子，羡煞族人无数。

李素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这些人就急切的围了上来。他心中有数，煽风点火起效了。

不怨他别有用心，实在是国王的亲卫军太过紧要。挞罗积贫积弱这么多年，平民百姓性格温和懦弱，身体底子在那摆着，又不知道被什么人渗透。还不如找家境富裕、尚武豪勇的族人来认真调|教。李氏一族的人现在被李素攥在手心里，翻云覆雨雷霆雨露都得受着。

亲卫军的人，随侍国王身边。第一要务是忠诚，对国王绝对的忠诚。李素不怕人说他任人唯亲，他有手腕去调理出优秀的士兵。

比如他曾经手下的副官，现在已经调任第十三驻军的参谋官，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物了。

再比如，人群中那一位吊儿郎当最傻逼的青年，没人揭破谁又知道这位已经是他手下五年以上的老兵。这次是由他负责在族里摸排优秀人才。

“族长！我们也想在您麾下效力！”

“在军营里只有上下级之分，没有沾亲带故。我的人，只会称呼我为长官。”

“是！长官！”有聪明人立刻打蛇随棍上，改了称呼。

“你们是我的族人，我不愿意轻易接受。因为一旦入了我的门，你们代表着我的脸面，是我的嫡系。”李素话锋一转，连打带敲，兼利诱，“尤其是，陛下并不会在宋阿待太久，回到首都，亲卫军就是国王的嫡系。”

李素站在台阶之上，视线一一扫过众人。

“我并不会因为你们是我的族人、同姓、同乡，而对你们有所偏颇，反而会愈加严苛要求你们。别人能完成的任务，我要求你们成绩加倍。绝不能让宋阿李氏的招牌砸在你我的手上。

现在觉得自己不能做到的，请离开。我不会责备你们，反而觉得诚恳，坦荡的面对自己的弱点。

你们一旦入了亲卫军，奖惩加倍！”

“誓死捍卫宋阿李氏悍勇第一的荣誉！”

李素唇角露出温和的笑，但愿他们不后悔今天的选择。后悔也晚了，亲卫军以军纪严明，悍不畏死而著称。只有牺牲者，没有懦夫。他会慢慢让他们领教到亲卫军的真面目。

幸而，都是血性的汉子，这首批李氏族人也是后期获利最丰的那一批，占据了挞罗各大驻军的骨干位置。

绿湖庄园内，壁炉里有熊熊火焰在燃烧。整个房间暖意融融，却有些冷清，只有萨侬一人的声音。

“庆典当日的行程大致如上，最重要的议程是，您会在市政广场接受民众的参拜。”

国王一边用餐一边听取萨侬的报告。有些原本该李素定夺的事宜，因为李素最近的分身乏术，被提交到郑冽面前。

萨侬目前还不够格独自拍板决断。

久久没等到回音，萨侬小心的抬头看去。

国王的兴致显然不高，且心思不在此。

国王的右手边放置着今天的报纸。以国王身边首席心腹幕僚为目标的萨侬，当然知道这份报纸的主要内容。

国王的手腕下压着的部分，应该是素大人的专访照片，素大人有漂亮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尤其是他眼里冰雪消融的时候，显露出的脉脉温情，会让直视他的人脸红心跳……

李素这次人物专访做得相当成功，给宋阿沉闷的政治圈子吹来一股春风。年轻的世家族长、国王的宠臣、铁血的军队要员……，

一系列的标签简直让李素成为政坛新贵，灿烂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