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清晨,老街上的一个卖盐的老人要去和人接头,专门选了天不亮的时候。
老人怀里揣着两小袋盐,心里想的都是钱,自从干上了卖盐的话,家里人都对他尊敬起来了。
老人路过猪肉铺旁边的巷子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老人压根没当一回事,他只当是杀猪匠今天杀猪了。
他继续往前走,因为心里头想的都是买家,眼睛也一直在搜罗买家什么时候过来,他没有看路。
走到巷子中间时,老人踩到了什么东西,一跤摔到,老人慢慢爬起来,正要骂人,就看到了地上的……人?
有人睡在地上?
平常有流浪汉,睡在街头也不是没有的事,老人本想去推推这人,让人道歉,可当他找到这人的肩膀时,却没有看到这人的……头!
没有头!
原本头应该在的位置,此刻只有血。
老人一生也是见过血腥场面的人,可此刻也是吓得屁滚尿流,一边把地上的两袋子盐捡起来,一边喊——
“来人啊!来人啊!”
警察过来时,天微微亮,地上的血迹在光亮中无处遁形。
死者性别男,体型微胖,头被砍了,周围并没有找到头,身上的衣服也是好料子。
这个世道,能够养出这个体型,穿这个衣服,想来并非普通老百姓。
死者应该是先被人从后面一刀捅死,然后再砍去了头。
值班的老警察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没有发生打斗痕迹,死者的口袋里,鞋子里都有钱,而且还不少,都没有丢失,衣服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不图钱财,再加上砍头,很明显是仇杀。”
比起一时兴起地为钱财杀人,这种仇杀就好查多了。
先弄清楚死者的身份,再从对方的人际关系入手。
警察们也有自己的一套流程,接下来就是确定死者身份。
没有头,好在死者身体上有胎记,能够作为识别身份的方式。
警方把死者的特征放了出去,死者的后背上有碗大的胎记。
本来觉得应该问题不大,虽然死者没有头,但死者的衣服鞋子都是好料子,不是没亲没故的流浪汉,很有可能是有钱人家,家里人很快就能发现人不见了,再加上派出所这边贴出来的消息,不出三天就能确定身份。
结果,三天过去了,无人认尸。
不仅没有人认尸,这无头男尸的事情传得是大街小巷都是,甚至都已经开始传老街这边有个专门砍头的鬼。
也有一小部分人在替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遗憾——
“听说是早上没有人的时候发现的尸体,我听我一个警察兄弟说,尸体的兜里鞋子里都是钱,那么多钱,唉。”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肯定后悔死了,没有搜一下。”
“头都没有了,你敢去搜死人的身吗?”
平城各种声音,闹得沸沸扬扬。
上头也给了破案时间,要求快点破案。
可死者的身份都没查出来,怎么破案?
大家也很奇怪,这就奇怪了,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没有人认识。
这个案子并不归张冬明和汤先书管,但两个人做文书工作的时候,听到了其他人议论这个案子。
“得是多大的仇,把人捅了一刀还不够,还要把头也砍了。”
“我去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城里有钱人家里也没有谁失踪。”
“也不存在是他偷了别人的钱。”
张冬明偷听了一会儿,回来问唐先书:“他们为什么觉得不存在是偷别人的钱?”
唐先书解释道:“他身上的衣服合身,鞋子合脚,又都是好料子,肯定是定做。”
那的确很奇怪。
这个案子有专门的老同事在负责,唐先书和张冬明就是偶尔听他们说一两句,两个人每天除了检查行李行人,还要整理户籍资料,也忙得很,再加上受害者是男性,她们不加入好像也行。
张冬明本来也觉得这个案子跟自己不会有任何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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纺织厂里,杨大姐也以为这个案子跟自己不会有关系,直到对方听大家说死者有些胖,后背上有一个碗大的胎记。
杨大姐愣了一下,问道:“确定后背有一个碗大的胎记吗?”
“警察说的,肯定就是真的了。”
“有没有说什么颜色?”
“没有吧。”
胖,还有一个碗大的胎记。
杨大姐一下午都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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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冬明每天都能听到关于这个无头男尸案新的进度,警长他们已经忙得快搓出火来了,依旧找不到无头男尸的头,也没有找到无头男尸的身份。
张冬明和往常一样收工,回去的时候,一路上和认识的人打招呼。
她还没有到宿舍,远远地,她就看到之前的杨大姐就在宿舍下面。
应该又是在等她。
“杨大姐!”
杨大姐一见到她,赶紧过来,左右看看,意识到没有人,这才小声说道:“那个无头男尸,你们警察知道他是谁吗?你要是知道了,肯定能立个大功劳吧?”
杨大姐似乎很紧张,整个身体紧绷着。
“还不知道。”张冬明收起了笑容,也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她的敏锐度也很高,毕竟杨大姐也很忙,现在跑过来跟自己说这句话,肯定不是来扯闲话,她把人带到自己的房间。
进房间后,杨大姐依旧紧绷着身体,她心里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杨大姐虽说年纪大,但她从小就被卖了,导致只要有人对她好一点,她就恨不得把命都给人家,可每次都被骗。
张冬明这段时间给她办户籍证明,又帮她找工作,她心里头甚是感激,很想做点什么。
可……她又害怕,害怕过去的事情。
“杨大姐,你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杨大姐内心挣扎得很,属于过去的愁云紧紧地笼罩着她,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张冬明给她倒了热水,把人拉到旁边坐下:“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往外说。”
杨大姐抬起头,问道:“你不能跟人说这件事。”
张冬明道:“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杨大姐说道:“那个无名男尸身上的胎记是不是一半红色一半黑色的?。”
“是这个颜色分布。”这个颜色没有对外公布,能够回答上来,肯定没错了。
“那他就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张冬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握住了对方有些发抖的手,说道:“这事我烂在我的肚子里,不会告诉其他人。”
她这样保证,杨大姐心头又放松了一些,说道:“这个人是个专门行骗的骗子,每次骗了钱,就会来花天酒地。”
张冬明稍微思索了一下,问道:“知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和住址?”
“名字不知道,但他就住在典当铺后面的那个房子里,很好认,他住的那个房子门口贴了对联。”
张冬明记下了地址,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先去查他的身份,查出来以后,我再根据他的身份掰扯我发现他身份的方式,不会跟任何人说你和这件事有关系,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张冬明很珍惜自己的眼线,跟对方保证道:“这一次案子破了,到时候我得的奖金分你一半。”
查身份很简单,因为张冬明这段时间都在跟户籍打交道,也了解平城的户籍登记。
她只需要找到这个地址登记的入住人和职业,再找凶手不就简单多了。
平城人多,这个户籍制度还有些混乱,要不然张冬明也没法钻空子做那么多户籍证明出来。
她最后看着户籍登记表,上面姓名甲某,职业是无业,也没有填是哪儿人。
这明显就是谁走后门给写的假户籍登记,不仅如此,而且还是不走心的那种做假登记。
张冬明每一次写户籍证明,都是毫无破绽,而这个登记,全都是破绽。
她都被气笑了,只能去找唐先书帮忙。
张冬明有事从来不找其他人,主要是因为她现在是适婚年纪,若是和男警走得近,容易有不必要的麻烦。
唐先书听了这事,有些奇怪:“你怎么把这个地址和无头男尸联系起来的?”
“这个不能说。”张冬明既然答应了人,就真的不往外传了。
“你不会是……”
唐先书说着说着,她也不追问,她怕……怕又问出来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每次张冬明不告诉她的事情,背后就有一堆可能违法的行为。
她和张冬明关系好,也不可能去举报张冬明,干脆不知道好了。
“只有这个假的户籍证明,得想办法通过这个找到他。”张冬明开始思索:“要不然逮一下这个搞假户籍的人,通过这个人找……”
唐先书赶紧阻止了对方这个想法:“都是同事,你对同事下手,后面会很麻烦。”
唐先书真的佩服张冬明的淡定,她自己也弄假户籍,但她完全不怕。
自从知道了张冬明在背后搞假户籍证明,唐先书好几次做梦都是梦到张冬明被发现了,要被打出去。
张冬明道:“这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唐先书说道:“不是还有这个地址吗?”
“你是说……”
“我们去这个地方查查有没有线索,查出来了以后,我们汇报就说你今天在整理户籍登记,发现这一份没有写好,于是咱们就去这个地址重新做登记。”唐先书说道。
张冬明一拍大脑:“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她肯定想不到,毕竟她搞假户籍,天天呼呼大睡。隔壁唐先书替她睡不好,生怕事情败露。
第二天中午,两个人的午饭快速地刨完。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地方,唐先书上去敲门。
“有人在吗?警察,查居住证。”
里面并没有人回答。
唐先书又敲了一遍,依旧没有人。
张冬明准备好了枪,一脚踹开了门。
唐先书看着这一幕,有些不适应,心里默念,有理由,她们有理由入室查看情况。
大概率回去以后要被骂一顿。
唐先书也跟着进去,此时是正午,房间亮堂堂的,一眼就能看完整个房间。
一桌子,桌子上还摆着没吃完的半只鸡和几本书。
一张床。
还有一个衣柜。
唐先书翻开了桌子上的书,书很旧,壳子已经破破烂烂,看不清书名,翻了几页,里面的内容基本上都是风水相关。
书下面还有东西。
唐先书移开了书,露出了……胡子?
书下面是几戳胡子。
而这个时候,张冬明那边出声了:“呀!”
张冬明打开了衣柜,里面除了平时要穿的棉衣,还有两件黄色的道袍和一个同样是黄色的帽子。
张冬明拿了过来:“这个!”
她拿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书下面的假胡子。
杨大姐说,这人以前就是个骗子,到处装半仙骗钱。
张冬明把那胡子摆在地上,再把那破破烂烂的黄色道袍也放在了地上。
有胡子,穿着黄色道袍跳大神的骗子!再加上胖!
这种种条件,不就是当初在派出所跳大神的半仙吗?
两个月前,张冬明亲眼看到这个人扮成半仙的模样跳大神。
当时张冬明非常羡慕这人能拿那么多钱。
两个月后,这人暴尸街头。
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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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