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趴在凤舞耳边,看着对方下意识向后躲也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反而离得更近了一些,鼻尖是隐隐幽香。
完全不同于这个污脏的赌场。
“我看你运气不错,我借你一些,等你翻盘以后再还给我就是,难道你认为自己赢不了吗?”
凤舞的生活经验无法支持她判断好眼下该如何回答,一般的人会在第一次来到赌场就沉迷得不可自拔吗?但她没有更多机会,她们只有三天时间,她只能选择扮演一个立马沉迷赌博的肤浅人物。
她演出一副愤怒的模样:“谁说的?我怎么可能赢不了。”
凤舞一边说一边凶狠地夺过男子手中的数个筹码:“等着,我之后加倍还你!”
一个时辰后,凤舞垂头丧气地远离了牌桌。她脚步犹疑,不时悄悄瞥向之前在她身侧的男子,瞅准一个对方没有看她的间隙,赶忙溜出门去。
可她还没有走出这个窄小阴暗的胡同,一个麻袋从天而降,将她整个人完全罩住,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你们是谁!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凤舞半真半假的喊着,颤抖的嗓音中透出真实的恐惧。
她不怕吗?
怕,怕死了。虽然她已经开始修炼,但不过是能够留一些灵气在体内强身健体罢了,离真正的炼气期都尚且有一些距离,虽然已经能够和普通人在体力上拉开差距,但是但凡多两个普通人,输的都会是她。
更何况,现在扛着她走的人,刚才刻意接近她的人,真的是普通人吗?
不知过了多久,当凤舞被人摔在地上之后,她终于重见光明。被人粗暴拿掉的麻袋刮掉了她的发簪弄得她头皮生疼,眼中也泛起了生理性的泪水。
“嚯,黑狐,你从哪搞出这么个绝色?”
被称为黑狐的男子正好是之前在赌场站在凤舞身边的人,他没有搭理身边喋喋不休的好友,而是用扇子挑起了凤舞的下巴:“小姑娘,欠了钱就想跑?”
凤舞躲躲闪闪愈发楚楚可怜:“我……我没有,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放了我吧,求求你。你信我,我回家就还你钱。”
看对方神色完全没有变,她大喊道:“我加倍还你,两倍,三倍,五倍!”
“哈哈哈哈。”黑狐放声大笑,“谁知道到时候你是一走了之,还是带着人反过来把我们灭了?”
黑狐,已经修炼到筑基期。到了这个阶段他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才明白了只要结仇就务必要斩尽杀绝。不然还不知道对方会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个修为高深的亲戚。
“小姑娘,你这种呢一看就是被家族赶出来的落魄大小姐,别管你到底是主动离家还是被动离家,你真的能回去?”
他绕着凤舞转了半圈:“啧啧,你这个相貌,难不成是被家族逼婚了?然后自暴自弃离家出走开始沉迷赌博?”
凤舞心情忐忑,从对方这个奇奇怪怪不太现实的描述里,她总感觉她的伪装出了些问题。
好在,黑狐并没有真的在乎这些小问题:“反正,就你这种没什么实力又长得好看的人,在这个青灵城,落在我手里已经算是不错的,至少啊,我还会让你好好活着不是?”
“好了好了,你跟这么个人磨叽个什么。”柏瓯狠狠剜了黑狐一眼,“赶紧的,带着人去找凤主卖个好价钱。啧,你真喜欢,将来攒够了钱去旖月楼不就行了。”
黑狐恋恋不舍:“唉,真好看。”他忍不住伸出手。
柏瓯啪地一下打掉黑狐的手:“你找死啊,现在动了还怎么卖出价?”
从这二人的对话中,凤舞稍微拼凑出了自己的下场,大概就是之前程资带她去过的那种场所?
她楚楚可怜地望向明显更好说话一些的黑狐,怯生生地说道:“我知道我跑不了,我能有机会知道那个……旖月楼……是什么地方吗?凤……凤主又是谁?”
那眼神,湿漉漉水灵灵,一层薄雾弥漫在漆黑的瞳孔上,即使是心如磐石之人看到这双眸子也会忍不住石裂天崩。
黑狐捂着心口心中大呼受不了。
“这小姑娘这么乖,咱们就让她弄个明白?”
柏瓯踹了黑狐一脚:“随便你。搞快点。”
黑狐一个趔趄顺势半蹲在了凤舞面前:“啧啧啧,你还真是个小白,最近旖月楼可是青灵城人人热议的东西,可惜我这种穷人根本没有资格去看那个劳什子预演。”他目光向往,语含叹息,“据说,有一男一女,长得如那天上的仙人一般精绝美艳,这青灵城古往今来这么多花魁都比不上那两个人。”
“凭你的长相虽然比不上那两个人,但肯定也够资格进入旖月楼,把你献给凤主,说不定凤主一开恩,也能给我个资格让我去看旖月楼开楼之典。”
预演都那么惊艳了,在青灵城中人的口口相传之中,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哪怕是黑狐这样的没什么实力根本没资格去享受炉鼎的小喽啰,也在某些时刻想要倾家荡产去旖月楼尝试一次。
“你说一男一女,两个人?能具体形容一下吗?”凤舞忍不住倾身往前,那些人设、注意事项也都忘了,直到被身上捆着的绳子勒住才回过些神。
“我……我对未来一起相处的人有些好奇。”她胡乱地给自己解释着。
也许是凤舞一直表现得十分愚蠢,黑狐和柏瓯也没有什么怀疑。只不过他们的耐心也已经耗尽。
“问问问,你问题怎么这么多。你以为你去旖月楼是跟小姐妹玩乐去的吗?”黑狐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又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重新用麻袋将凤舞从头套到了脚。
他没有注意到此时的麻袋一角已经破了个小小的洞口,正好足够露出一只眼睛,悄悄注意着脚下的路。
此时凤舞手上的绳索早已变得松松垮垮,根本无力将她的双手束缚,一双手瞧瞧地扒上麻袋,将那小小的洞口固定在眼前。
她手中握着一张符咒,手心的汗微微浸湿了符咒的一角,让土黄色的符纸颜色变得深沉。
她之所以没有在刚才激活符咒趁机逃走,是想看看所谓凤主所谓旖月楼到底在哪里。
只不过,时机要掌握好。她不能等到这两个男的接触到旖月楼的人才行动,那肯定会让旖月楼的人发觉。万一让对方起了警惕之心,连夜带着人跑了,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但又不敢太早,她对这个地方完全不熟悉,只给她一个泛泛的范围她肯定找不到具体的位置。
就算这些年天一道君的余威已经渐渐消散,但公然用炉鼎作为噱头的旖月楼肯定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地面之上。
她需要知道那个位置。
麻袋外,黑狐和柏瓯两个人轻提气息,速度飞快地在隐蔽的街巷之中穿梭,时不时还要在人家屋顶借道,发出一闪即逝的些微脆响,留下房屋内玩耍的儿童一脸茫然。
路十分难记,凤舞紧张得双眼都不敢眨,不停地咽口水,手心汗同样越出越多。她将符咒用指尖捏住,生怕不断溢出的汗水破坏了符咒的作用。
所谓的旖月楼到底在哪里?凤舞不断地回忆着他们这两天路过的地方,判断着他们居住的地方、那个阴暗狭小的赌场、令人厌烦的烟花之地的位置,再结合这些位置推断青灵城中心所在,用尽自己毕生想象力去猜测若她是凤主,会把这样一个禁忌之地开得离青灵城中心多远。
若是想要以炉鼎为噱头,留住一些经常光顾的大主顾,距离必然不能让大主顾觉得麻烦。
什么样修为的人才会是旖月楼的大主顾?凤舞在心中回忆着凤族不同修为的族人平日里的行动速度细心推算,同时不断地计算他们现在已经离了多远。
她不知道这样是否准确,可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再有一刻钟,只要再过一刻钟她就引爆手中这张符咒。
一刻钟之后,凤舞从乖巧卖身的少女转换成不愿堕落的独立女子,在麻袋里突然开始疯狂挣扎,双腿乱蹬,左拳用尽全力朝着黑狐后脑勺打去。
黑狐猝不及防将人摔在了地上。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持长剑指着他的凤舞。那长剑一看就做工精良价值不菲,他甚至觉得别说是凤舞这种已经接触过修炼的人,就算是连灵气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普通人,若是准备充分都能够靠这样一把剑将他杀死。
只不过,需要的是准备充分加悄然暗杀。
黑狐心中一瞬间闪过千百个念头。
这人之前还真是个很有钱的大小姐,不需要灵力就能催动的储物物件那可珍惜得很,一会儿把人卖了之前他可以搞到。
诶不是,有这种东西难道不早点拿出来反抗吗?
不过这人看起来真的不会用剑好不好,就算这剑很不错,这小姑娘想这样正大光明的杀了他也根本不可能好不好。
虽然并不认为自己真的会遇到危局,但他的眼神还是严肃了起来。
黑狐在道上摸爬滚打多年,他又气又恼怒,甚至夹杂着嫉妒。就这种草包,凭什么有这样的好东西?有这样的好东西有逃脱的机会竟然完全不会用?!
他越想越气,手中暗沉的阴煞之气从掌心一点瞬间暴涨成人脑袋大小,只待他一挥手便能够将凤舞一整只手臂彻底溶解。
“小子,你平时听温柔,怎么今天这么暴躁?”笑吟吟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敲在黑狐手臂上,敲散了暗沉的阴煞。
眼看着危局将解,凤舞的心却沉了下去。
那个刚刚出现打断黑狐的人,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漆黑木牌在身前招摇了片刻,上面用金粉写着两个大字。
旖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