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蘅“啊”了一声,修长的指尖挠了挠脸颊,眼神飘忽不定:“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了一些秘境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话原也没错。
花满楼当时看时蘅那不似寻常的样子,虽说是起了调侃的心思,但到底是懂分寸的,并没有过多询问。
两人只聊了聊进秘境之后各自遇到的事情,特别是时蘅在另一个不同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这些信息对花满楼来说可比八卦来得重要的多。
除此之外,就是时蘅问了花满楼有关徐子莫的事情。
时蘅原本也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偏偏双方他都认识,再加上一个憨憨的根本没将对方放在心上,心中只有修炼,一个说着爱慕,可表现出来的并不是那回事,这就难免让他起了些兴趣。
更主要还是想扯开话题,免得花满楼又将话头放在自己和乔虞年身上。
花满楼斜倚在树上,手中摆弄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折来的不知名花,闻言漫不经心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确实是喜欢过,但自从他拒绝我后,我对他就没有其余心思了。我们修道的,哪来那么多情情爱爱?谁料在此之后,我无意中发现姜树居然在准备提亲,要同我结为道侣。”说着她颇为苦恼地摇摇头,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你也看到了,若说徐子莫是不解风情,那姜树就是太过木楞胆小。何况我同他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实在是......最重要的是他修为也比不上我,我怎么会喜欢?”
“所以......”时蘅猜测道,“你就对外传因为被拒绝,伤心过度,以此来让他知难而退?”
花满楼手中的花在时蘅眼前摇了摇:“不全是。若只是如此,我直接拒绝他就好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主要是因为我爹觉得姜树这人很不错,他想要我入姜府。我可以拒绝姜树,但很难抗拒姜府和我爹,便只能出此下策了。”
时蘅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之后又交谈了一番,便相继离开了。
.
时蘅回忆完,心想:若是寻常事情也就算了,可这偏偏还有花满楼的私事,不得她允许,自己实在难以向乔虞年说明白。
乔虞年多了解时蘅,见他这样就知道绝对有所隐瞒,心中难免有些难受。
同行八年,乔虞年也可以说是看着时蘅长大的。两人之间虽不说是毫无秘密,但怎么也算是亲密无间吧?
只一个眼神就能懂彼此的意思,这还不算亲密吗?
乔虞年心中酸涩无比,时蘅当时一个眼神过来,他就知道是要他留心一路上的景色特点。
因此现在听到时蘅顾左右而言其他,颇为郁闷,但也没多说什么。
时蘅却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低落,更为为难。他一蹭一蹭慢慢地靠近乔虞年,直到大腿挨在一起才停下。
乔虞年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冷淡却忧伤的模样。
时蘅清了清嗓子,见乔虞年还是不动,眼神都没给一个,只好又凑了凑,上身斜靠过去,低声道:“别难过啊,不是不告诉你,实在是人家的私事,我不方便说出来。”
私事?私事!
乔虞年瞬间抬头,震惊中又得压低了声音,道:“你和她的......??”
时蘅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随即便立马明白他理解错了,一时间哭笑不得。连忙按住他的手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我!这跟我哪来的关系啊?”
乔虞年松了口气,这一下破功了,就不好再端着了。时蘅觑见他神色缓和,便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臂,无奈道:“你还好意思生气?你和那个,”
时蘅下巴微扬,点了点不远处一群朝天宗弟子里,时不时用余光扫过来的闻人礼,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你还没说怎么回事呢。”
“这事情,说来复杂也不复杂。”乔虞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他的金扇,展开又合上,拨弄着扇柄上的流苏,含糊不清道,“总归这事情与谁都无关,只是不合适罢了。”
不合适?时蘅看着他白玉般的手指,心道:妖族进了人族的宗门修练,可不就是不合适吗?但是真的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时蘅不经意间扫了一眼万成宗弟子所在的方向,闻人礼大概是知道自己偷看的事情被发现了,此时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是因为妖族的身份被驱逐,乔虞年当真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妖族伪装身份进万成宗,本就是其心可诛,就算万成宗放过他,那作为万成宗弟子的闻人礼的态度也太奇怪了,不像是憎恨和防备,更像是......愧疚?或者还有敬仰和孺慕?
总归不像是对待一个被驱逐出宗门的异族。
正思索着,时蘅便觉周身愈发寒冷,鼻翼间的空气也变得稀薄,抬首一瞧,不知不觉间,羊毛竟已经飘飘浮浮上了山顶了。
.
山顶的风景全然不似山下那般青翠动人,一眼望去只有一片翻腾涌动云海,重峦叠嶂皆隐蔽在这云雾之间,只留出了一个尖尖的脑袋。尽眼远望,没有任何抵挡视线的东西,一股慷慨豪迈之情油然而生,仿佛这天下唾手可得。
可随着山尖一阵阵刺骨的冷风袭来,这股热情像是琉璃美梦般轻易便消碎了,时蘅摩挲了一下手臂,不禁有些怅然。
孤高自寒,大抵如此。
如果这就是做神仙,孤身一人坐在山顶,还有什么趣味?
就在此时,时蘅突然觉得周身一暖,寒气皆褪去了,侧目一瞧,果然是乔虞年。
他道:“走了,要下去了。”
时蘅将刚刚生出来的莫名愁绪远远抛下,低头扬起一个笑,随着乔虞年步伐轻快地迈下羊毛云。
.
元宝几个大步就蹦下去了,站在羊毛边,像个小大人一样,挥着短小的手臂热情洋溢地招呼着:“这边,来这边。”言罢,又几步跑向远处一间小茅草屋,嘴里还嚷嚷着:“老神仙!这群小神仙我给你带来啦!”
这里的山顶已经被削平了,光秃秃空荡荡,除了一间简陋倒仿佛下一场小雨就要倒塌的茅草屋和地上零星的一些青草外,什么也没有。
孤寡到乏味。
众人心中却是异常紧张,还不知道这所谓的“老神仙”是何方神圣,是敌是友,他们自然不敢放松警惕。
不多时,茅草屋那扇歪歪扭扭的门在众人紧盯的目光中,“吱呀——”一声开了。
里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出来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姿态从容地弯腰从木门中出来。
这位老者穿着一身灰扑扑却整洁的衣裳,苍白的发丝仅仅用一根木簪固定住,发丝梳理得很顺溜,苍老的手时不时捋一捋长到胸口的胡须,神情和善,脸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一双明亮的眼睛不见浑浊,只带着老人家独有的仁慈和宽容。
难怪说他是老神仙,不论实力如何,单单从模样气度来看,的的确确符合人们心中对老神仙的幻想。
老神仙只扫视了他们十八人一眼,就扭头拍了拍元宝的脑袋,夸赞道:“干得不错。”说着就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来了一根糖画,画上正是二宝的模样。
元宝激动的脸颊红扑扑的,兴奋道:“二宝你看,这是你欸!”二宝百无聊赖,只敷衍似地瞅了他一眼,就不感兴趣地扭过头去了。
一旁被撂下的众人可就没那么开心了,老者这一眼分明没有掺杂恶意,却看得众人毛骨悚然,仿佛自己内心的秘密尽数被窥探干净了。时蘅却十分明锐地注意到,这老神仙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顿了一瞬,就立马移开了。
这是为何?
这突如其来的一点不同让时蘅有些不安,他反思自己进来之后的所作所为,唯一与众人不同的,只有答应了要教元宝法术这件事。
难道真是因为这个?
时蘅按捺住自己不要往坏的方向想,毕竟至少老者没有一上来就对自己出手,那就说明不论如何,罪不致死。
这样想着,时蘅内心平稳了不少。
那边老神仙笑呵呵地看着元宝,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才看向众人,此时他的神情就没有对着元宝那样和善了。
他只一挥衣袖,就见众人面前浮现了一道画卷,画面上起初是一片绵延万里的桃林,顺着漫山的桃花望去,在深处,群山环抱之中,有一个安静祥和的小村庄。
众人惊讶不已,这村庄中不乏有他们熟悉之人,时蘅也见到了他遇到的那位大汉,此时他在自家门口正笑意盈盈地给挺着个大肚子的夫人锤腿,神情柔和又放松。那位夫人躺在躺椅上,手抚摸着肚子,亦是满脸的幸福。
这处幻境之中竟真藏着一个村庄不成?
老者待他们看完,开门见山道:“山脚下有一村庄,名为桃源村。你们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去村庄中,寻一个住处。”他声音突然变得深沉严肃:“记住,一定要住在村民家中,若是没有寻到住处,那便请离开吧。”
此话一出,人群中不少人就变了脸色。
不是所有人都会好言好语地和不知来历的凡人交谈,其中不乏有人态度高傲,甚至可能像是周然一样,想要直接出手伤人。
也难怪他们表情难看。
一修士面色惶恐,甚至顾不得其余人在,急切开口道:“如果不小心将人杀了呢?”
老者淡淡看了他一眼:“我只看你们能否住下,住不下就请离开。”
啵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3章 逄慧秘境(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