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这段时间两人也没什么事情。
时蘅这三天里一直在观察乔虞年,但就目前而言,除了乔虞年变得惫懒了些,不太爱动弹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就这个问题,时蘅也试探过他,乔虞年对此的回答是:“就快到我们妖族的生长期了,大概百年一次。”他笑眯眯地拿开覆盖在面上遮光的金扇,揉了揉时蘅的脑袋:“没什么大事,就是身子会有些累。”
这话倒是没什么破绽,时蘅对妖族了解不多,一时间也觉不出真假,便只能先应下。
这天一连呆在炼丹房三天的柳温玉总算是出来了,随他而出的,还有柳清萍。
但才一出来,柳清萍便急忙招呼着红豆收拾东西离开,朝天宗已经找到了江月双影草的大致方位,而她这两天跟着他徒弟找治疗乔虞年的办法找的是头晕脑胀,好在有了压制的办法,但时间也耽误了。
现在她和红豆得赶紧启程赶过去了。
其他人不清楚他们俩慌慌张张地去干什么,但柳温玉对这件事显然是清楚的。
不过三天,他的眉心便有了一道深痕,不过为他平添了几分忧郁气质。
柳温玉对乔虞年道:“你先进来。”
炼丹房的门才打开,就又关上了。
时蘅双眼微眯,倒是没说什么,眼中若有所思,稍一思考,便离开了。
此时院内空空荡荡。
而在这方静谧天地的不远处,热闹繁华的街道上,雷器虎视眈眈,望向那个一种商铺中与众不同的房子,感受到里面实力最深的人离开后,扯唇冷笑:“总算是走了。”随即反手抛给了身后带路的男子一个装满了灵石的荷包。
男子笑得合不拢嘴,生怕眼前这人反悔,赶紧揣进袖子中,左右看看,一溜烟就消失在人海中。
随着雷器从墙角的阴影出走出,金线织就的靴子一踩便是一个黑色的脚印,还伴随着点点电光。
周围的叫卖声,吵架声,乐器声,歌声都渐渐远去,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这里隔绝开了。
雷器看着被秘法隔绝的宅院,感受着身体中犹如雷电般汹涌的力量,暗自赞叹道:“不愧是主人的东西,虽然只有半刻钟,但带走个小崽子,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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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蘅回房后,轻轻瞧着桌面,思绪浮浮沉沉,心口总觉得有一块巨石压住了一样,闷闷的,堵得慌,预感不好。
他揉揉酸胀的眉心,是不是想太多了?
乔虞年回来了,方仪和皦玉找到了治疗的办法,至少目前看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突然,空中传来几道不规律的灵力波动,时蘅揉眉的动作一顿,不远处炼丹房中治疗的两人神色亦变得警惕,还有空房间中,专心研究傀儡的余浩放下了手中方仪的脑袋,假寐的孤夜洺瞬间睁开了眼睛。
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察觉到——宅院外的阵法被人触动了!
时蘅冲出门,就看见了同样站在门外的孤夜洺和余浩。三人对视一番,时蘅果断道:“我去找乔虞年他们,你们去看看外面是谁。”
正要走,却被孤夜洺叫住了:“你和余浩去外面,我去喊乔虞年和柳温玉。”
时蘅还要说些什么,却感受到阵法的波动越来越激烈。
来者不善。
顾不得多说,时蘅带着余浩飞奔向门口。
孤夜洺来到炼丹房前,见房门紧闭,悄无声息。但那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又在告诉他,这事情不正常。
他并没有去敲响房门,想了想,最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金龙轮换阵,食指中指合并,双目微阖,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一道道口诀下去,阵法乍起一道冲天金光,随即化作一口巨大的金龙,张大了龙嘴,威风凛凛,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后,俯身冲向炼丹房。
龙威盘绕,圈住房间,龙头直对前方,炯炯有神,停止不动了。这道金龙轮换镇,才算是勉强完成了。
孤夜洺嘴唇惨白,腿一软,就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了。布下这种强势的阵法,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吃力了。
他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眉宇间难得带上了些苦恼: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虽然孤夜洺不清楚柳温玉到底找没找到治疗的办法,但当他看见这紧紧关闭的门就知道,现在绝对不能让任何事情打扰他们。
孤夜洺看着门口的方向,心里不由得想到: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这会儿肯定瞒不住了。
与此同时,来到门口的时蘅和余浩猝不及防和阵法上空那人打了个照面。
只一眼,时蘅就确定这人是雷天威的父亲,雷火宗宗主,雷器。
毕竟这父子两个,长得十分相似。
都是一幅目中无人的样子。
时蘅没想到作为一宗宗主,雷器居然亲自来了,是忍不了这么多人来杀他们结果都没讨着好,还是说,左蚺在他心中很重要?
毕竟时蘅不觉得,这么久过去了,雷器还能对雷天威受伤的事情耿耿于怀。更何况时蘅自认自己对雷天威也没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更多的难道不是雷天威咎由自取么?
但他也知道,跟这种人,讲不了道理。
时蘅只是有些疑惑,这里不是他雷器的地盘,这里是西州主城!四层门的守门人怎么可能任由他放肆?!
何况这里还是人流量很大的闹市。
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没有人来?
若是雷器知道时蘅心中所想,大概会嗤笑出声。他的确睚眦必报,目中无人,但他不是傻子。
他当然知道这里是西州的地盘,他只是要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可没兴趣去挑战西州主城的规则。
所以在出发前,他就带上了一样东西,是一种上古阵法,可以将小范围内的一切人和物品单独隔离出来。
只不过阵法有所不足,最多只能撑个半刻钟。
如果不是在主人面前发了誓,一定要将时蘅带回去,他才不会动用这么珍贵的东西。
真是便宜了他们!
可随即想到事成之后,主人会给的赏赐,雷器便又觉得舒坦了许多。
时蘅不知道他想了什么,但不过转念之间,也明白,大概是不会有人来了。
雷器见过时蘅的画像,见人来,便停止了攻击阵法的动作,居高临下道:“时蘅,乖乖跟我回雷火宗,我可以留住你这条命。”
时蘅微微扬眉,实在不明白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派了这么多人来杀自己,现在又一幅施恩的样子,说不要自己的命。
这是什么值得时蘅骄傲的事情吗?
“是吗?怎么?派那么多人追杀我,现在还想要我感恩戴德?”时蘅不屑道,“真没事干就去晃晃你的脑子。”
雷器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神情愈发凶狠:“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举起手,渐渐汇聚起紫色的雷光。
雷光凝聚成团,一下一下地砸上摇摇欲碎的阵法。
时蘅冷眼瞧着,这阵法撑不了多久了。
霎时间,时蘅身后金光大盛,一条突然出现的金龙冲天而去,随即又俯身冲下。
雷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发现那金龙只是一道阵法。
不等时蘅思考,就余浩突然扭头,粗声道:“时蘅兄弟,冒犯了。”,紧接着时蘅就觉得眼前的场景一花。
余浩一拎一甩,两个简单的动作,像扛沙袋一样轻易地把时蘅扛在肩上,大跨步跑回了炼丹房。
时蘅腹部被顶的想吐,头晕目眩,只能扶着脑袋颠颠地吐字:“你,快,把我,放下来……”
余浩一惊,赶紧把时蘅放下来了。他收到孤夜洺的传音,顾不得其他,只能赶紧把人带回来。
手段是粗暴了一点。
时蘅捂着脑袋,环视了四周,疑惑道:“他们俩呢?”
孤夜洺目光游离,又聚集在余浩身上,想了半天,现在什么借口都不好使了。最后自暴自弃道:“他们在里面疗伤。”
时蘅:“什么?”
宅院外的阵法的气息在一点点变淡,很快就拦不住雷器了,情况危急,可炼丹房内仍旧没有半分响动。
孤夜洺张了张嘴,最后又看向余浩。余浩收到兄长求助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快速开口解释。
余浩的声音却是越说越低,甚至说到最后都怀疑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时蘅听完,表情都不曾变一分?
至少应该生气吧?
时蘅的确是生气的,气急反笑,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他估计已经冲进去将乔虞年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是不行,现在不行。
雷器再外虎视眈眈,乔虞年现在也出不得差错。
时蘅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好一会才松开手,左右掌心各四个泛着血的月牙印,他吐出口气,吩咐道:“雷器来势汹汹,阵法撑不了多久,现在这里应当是被他用什么秘法隔绝了,外面的人来不了。你们二人与此事无关,但也没办法离开。”
“从雷器的话中的意思来看,他可能不知道乔虞年在这里,所以暂时目标只有我。到时候我引开他,你们呆在这里。”
“不行。”孤夜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方才我看过,雷器使用的应当是一种早已失传的阵术,我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是可以试试破解。”
余浩亦道:“是啊时蘅兄弟,我们怎么可能弃你不顾?兄长留在这里维持金龙阵,我随你去打死那个老贼!”
时蘅微微抿唇,想说些什么,孤夜洺则出口打断了他的念头:“打死不可能,能拖延住他是最好的。”
如此,时蘅便再不好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