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领导小组作战 第91章 第 91 章

没过多久，第二场发布会开始了。

智能投屏悬浮在半空，画面清晰得就像现场直击。隔着媒体区，台前幕后的人都屏足一口气，直到易丞率先发声。

电流杂音不断跳出来撞击耳膜，言崇飞在工位上睡不踏实，迷迷糊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眼前有一瓶熟悉的冰咖啡。

只一瞬，他感到心口有什么情绪突突往外冒，堵得嗓子眼发干。

不知道为什么，言崇飞总觉得这次放假回来，他与华景昂之间的关系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具体如何也说不上来，好像一条艰难跋涉的路走到了柳暗花明的地段，路上的风景豁然变得殷勤明媚了。

比如此时此刻，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背后正有一道坦率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在自己身上寻乐子。

言崇飞不知不觉绷紧肩背，愣愣地望着咖啡，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就在这时，易丞意外结束了他的发言：“……接下来的时间交给各位。”

言崇飞感到身后的目光有片刻转移，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咖啡拧开，飞快尝了一口，然后又心虚地放了回去。

华景昂的余光敏锐捕捉到他莫名其妙的小动作，忍不住暗暗笑话他幼稚，但随即，他的注意力全都转向了直播画面。

他觉得有些奇怪。

与往日不同，易丞没有使用自己擅长的迂回话术，在简单做了个开场白之后就将面前的话筒推远了些，平静地向后靠在椅背，审视着眼前一排又一排明目张胆的镜头。

紧接着拍响话筒的是林莉，她就坐在易丞身畔，神情里有一种紧迫的威严：“在各位提问之前，请允许我礼尚往来，回应一下刚刚在UG乐园里喊话的纪昊森经理所提出来的质疑。”

说完这句话后，林莉明显适应了直播的氛围和节奏，渐渐游刃有余起来：“首先，无领导集团作为一个历史底蕴深厚、行业责任重大的信仰共同体，绝对认同和平共处、以人为本的价值观念，我们对于UG联盟昨晚发生的不幸深表同情。无论分属何种阵营，彼此之间都不会是少数狭隘者所认为的敌对关系，任何一名优秀战士受到不应有的伤害，都将是整个行业的损失。我们永远呼吁理性，拒绝一切冷热暴力。”

“其次，针对贵司提出的剪影质疑，很遗憾，我们本想用这种设置悬念的方式带给大家惊喜，却忽略了形式以外的东西，让大家感到了不安与抗拒，这是我们工作的不足。但招揽外援一事是本着集团新阶段‘广纳人才、命运重启’的宗旨，向广大公众郑重公开的，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对于贵司居心不明的揣测，集团坚决否认，顺便反问一句，如果一切都是子虚乌有，为什么集团上午就召开了发布会，贵司晚上才发声澄清，中间这段时间是在做什么呢？闭关训练？还是，断网了？”

林莉轻笑着从齿间抖出最后几个字，场下的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与此同时，UG联盟总部城堡里，卡尔听见林莉的话，险些被刚喝进去的咖啡呛住喉咙，他冲电脑屏幕拼命指指点点：“这这这女人什么意思！没一句我爱听的！”

纪昊森安静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叉抵在唇下，几秒过后忍不住无奈地笑了笑：“不愧是林莉啊，你看易丞今天这么放松，就知道能够代替他作出回应的这位林经理不是什么善茬。”

卡尔气得将咖啡杯重重砸回茶几，吓醒了旁边窝在沙发上打瞌睡的龙丰，只见他冒着一头起床气吼道：“能不能轻点！”

“人家都和我们中门对狙了，你还有心思睡觉！”卡尔没再惯着他，嗔怪起来就像某种高频过度的鸟叫声，龙丰顾不上吊着绷带的肩臂，赶紧抬手捂住了耳朵。

对面还坐着黄昏和柏来，两人各自霸占沙发的两端，中间仿佛隔着无形的天堑。方夏缺席，陪着问明月在医院养伤。其他首席战士分散站在沙发背后，均是面色凝重，没有任何插科打诨的闲心。

发布会公开的每一句言辞都是一种危险的信号，无领导集团显然是来者不善。

林莉接着说：“当然，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贵司是因为工作繁忙，连午饭和晚饭时间都无暇分心上网，这才耽误了时机。事已至此，我认为没有再争论下去的必要，毕竟贵司也强调了和平共处的原则，集团尊重任何的选择，既然双方都已经给出了解释，是非论断只能交由身处局外的各位。”

“以上就是我的全部回应，大家现在可以开始提问了——”

卡十组办公室里的呼吸声似乎从此刻才得以复苏，冯一维晃了晃跷起的二郎腿，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看来果然是龙丰他们受不了舆论压力，偷偷出尔反尔了，就这抗压能力，还想来体系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言崇飞对此不以为然，一想到之前在网上刷到过的关于华景昂的争议，他只要稍稍代入进去就足以感到灭顶的窒息，这可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玩笑：“有的人连舆论都没摸着呢，大话倒是张口就来。”

冯一维一直待在新人营接受封闭训练，确实没有公开露面的机会，闻言不免有些心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喏，师哥就在你背后，行走的抗压金刚石，够有说服力了吧？”

言崇飞当即兴奋起来：“哎，我可听到了，你骂谁是猪呢？”

冯一维对自己的话后知后觉：“……”

言崇飞趁机转身打小报告，却发现华景昂的神思有些飘忽，整个人出神地盯着光屏，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华景昂？”言崇飞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华景昂勉强回过神，显得有些担忧：“恐怕不止是舆论压力，昨晚还发生暴力斗殴，如果龙丰和柏来一意孤行，后果可能很难想象……”

冯一维突然换了个端正的坐姿：“不会吧？还能违法犯罪不成？”

不知道哪个字眼出了差错，言崇飞的眼神里陡然多出一抹阴郁，语气变得不太自然：“谁知道呢？”

直播画面里，场下的媒体秩序井然地举手提问，林莉依然是主导的人。

Q：“请问外援计划还会执行下去吗？”

A：“外援消息公布之后我们及时收集了来自体系内外的各方反馈，经过连夜的分析讨论，我们认为外援计划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只是目前的人选略为欠妥，在某种程度上违背了‘领战计划’不问出身、人人公平竞争的原则，所以在没有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之前，外援计划会暂时搁置。”

“闹着玩呢！”卡尔上一波怨愤还没消化完，下一波怒气又来了，“刚刚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一口一个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结果说取消就取消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黄昏始终沉默不语，他在业内待的年岁最久，太清楚联盟和集团之间的纠葛。自从UG联盟的发展有了起色，无领导集团几乎都以“防守”为先，从未像现在这样主动展现出凛冽的攻击性。

他虽然不懂商业斗争，但长期淬炼的职业直觉告诉他，蛰伏于沉寂的对手一旦出招，必然是奔着命门去的，当前的局势早已处在集团的把控之下。

黄昏悄然瞥向纪昊森，这位习惯了孤军作战的纪经理绷直的神情已经充分说明，他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Q：“请问‘领战计划’作为无领导集团发展新阶段的第一步，后续还会进行哪些规划呢？”

A：“作战行业的核心毫无疑问是战士本身，他们凭借卓越的专业能力和独特的个人魅力，已经成为公众眼里的一种精神符号，具有不容忽视的影响力。‘领战计划’除了招揽人才之外，自然也会对战士后续的职业发展负责到底……”

说至此处，林莉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目光斜向身旁，易丞只是轻轻地用眼神示意回应，林莉才犹豫地提高了音量：“集团已经为体系战士设立了完备的赛事系统，以提供充足的展现空间，同时加强战士训练机制和设备的升级改造，对战士退役年龄进行调整，合理延长服役时效，让每个心怀梦想的优秀战士不再受到年龄的限制，之后还将进一步完善退役后的福利待遇……”

恍惚间，直播的声音似乎浓缩成了杂乱的电流声，在耳畔渐行渐远。

华景昂仿佛听到一阵耳鸣，幽然得瘆人，连带着呼吸都快静止了。

这一刻，他寸步难行。

冯一维霍然起身，同样难以置信：“集团要推迟退役年龄？”

言崇飞第一时间看向华景昂，他的脸色煞白得令人心惊，一贯的平静淡漠正在强烈的危机感中一点一滴崩塌殆尽。

“听起来只是计划中，还没敲定吧……”言崇飞怯怯地找补，却能明显察觉到华景昂的状态开始恶化。

华景昂很快站起身来，胸膛起伏难平，就这么一言不发离开了办公室，言崇飞错愕地留在原地，关切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要以怎样的立场开口。

莫大的挫败感如密织的云团，乌泱泱笼罩了整个办公室，深海般的高压将人牢牢禁锢在原地，画地为牢。言崇飞不过多往门口看了一眼，尽管早无影踪，呼吸也还是像绊了一下似的，心里顿时抽疼得厉害。

也许还是一种拙劣的代入，但华景昂这个样子让他觉得无比陌生。

而言崇飞此刻才意识到，他竟然有些讨厌他们之间的陌生了。

白昼的阳光不知何时淡去，整片天空都阴了起来，在媒体连续的发问中，许多战士都感到自己的命运成了笨重的砖石，被一字一句强制砌上高不可攀的墙壁。

最后仍然是风急浪高，尤其是当有人继续追问道：“集团之所以要收购NET科技，是否存在着吞并UG联盟的意图？”

不等林莉斟酌好措辞，旁观多时的易丞终于抢先开了口：“是的，我们下一步就是收购UG联盟。”

《摊牌》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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