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领导小组作战 第89章 第 89 章

与外人想象的精英外表不同，纪昊森看上去不像一个精致的人，他今晚只裹着一件发灰的羽绒服，进门的瞬间，屋内的热气就将他的眼镜糊得彻底，他不得不摘下擦拭。

“纪老大来了嘿！”

“可算来了！今天无领导集团的发布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厅里聚集的人群远比想象中要多得多，脸生的、脸熟的，一见纪昊森就开始七嘴八舌叫嚷起来。

这个地方其实是UG联盟的战士总部，内里仍然遵循城堡式的装潢设计，大厅尽头铺满台阶，通往未知的二楼，众人就拥堵在楼梯口，还有几个人坐在楼梯上，似乎隐隐彰显着身份的不同。

纪昊森匆忙戴回眼镜，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面——平时联盟里活跃的战士几乎都来了，有的义愤填膺，有的犹疑警惕，一切灼热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顿时连呼吸都变艰难了。

纪昊森做好心理准备朝楼梯走去，众人也为他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见他一步步往上走，直到转身可以看见所有人。

纪昊森停下脚步，正式开了口：“大家先别着急，关于今天公布的收购和外援两件事，首先我必须要向大家解释清楚，联盟对此毫不知情——”

“什么？你们真不知道？那外援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还用问吗？龙丰和柏来平时从来不会缺席的，今晚一个都没到场！”

话音未落底下又喧嚷四起，纪昊森赶紧叫停：“大家先听我说，听我说。”

此时他身旁一个背倚栏杆的女孩也跟着喊了起来：“一个个都聋了是吧！让你们别吵了听不见吗！”

争议声戛然而止。

纪昊森反倒被她的叫喊震慑住，弱弱补了一句：“明月，谢谢啊。”

问明月是UG联盟所有公开过的首席战士中唯一的女性，综合数据排行第六，虽然这个一听就是假名的名字如此风雅，本人的气质却相当朋克，左边头发直接剃了一半，眼神里时不时带点刺，容易让人望而生畏。

她对面站着一位高壮男子，此时镇定地抱着双臂，玩笑道：“月月还是这么凶呢，小心没男人要。”

“嗬，”问明月嘲道，“那可得谢谢你对我无上的祝福，差点也忘了恭喜昏哥，龙丰走了，你就又能混进前三宝座了，从此两人之下、万人之上！”

黄昏尴尬地弯起嘴角，比谁都清楚问明月是在讽刺他。

身为联盟首席TOP4的黄昏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放在业内堪称绝世罕见的老古董，若非去年龙丰在伊力茨比赛中一举夺冠，排名一夜之间超越了他，他还是众人眼里兢兢业业的楷模老大哥。

只可惜，他辛勤付出了那么多年才爬上去的位置，人家区区几年就凭惊人的天赋轻而易举跳上来了，显得他就像个笨拙的小丑——不，是老丑。

就在纪昊森试图劝慰几句的时候，大门突然被拉开，从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就这么盼着我走？”

龙丰沉浸在自己闪亮登场的氛围里，脸上依然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冲楼梯上的纪昊森招了招手。

他身后紧跟着柏来，同样摆弄出一副戏谑的神情，目光轻蔑地扫了一圈：“啧，龙哥，看见没，一片杀气腾腾，搞得我俩跟什么罪犯似的。”

“这话说得，你不就是芳心纵火犯嘛！”第三个人从背后蹿了出来，荧光指甲片在不算明亮的照明下格外显眼，嗓音捏得尖尖的，却是个喉结突出的宽肩男人。

柏来早就习惯了别人的夸赞，此刻得意地耸了耸肩膀。

纪昊森见状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卡尔，你们终于到了！”

卡尔直奔纪昊森，委屈巴巴道：“哎哟我的老纪，这天寒地冻的，人家要不是一个称职的领队，才不跑这一趟呢！”

纪昊森干笑两声：“辛苦辛苦。”

“喂，你们两个到底叛变没！”黄昏怀着敌意，站在高处直截了当抛出质问。

卡尔皱着眉冲他跺脚：“黄昏你这个一如既往粗鲁的男人！”

然而黄昏一语切中要害，所有人都紧盯着龙丰和柏来，期待一个清清白白的解释。

龙丰的视线微微闪烁：“听昏哥这个语气，好像我俩要是承认了，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门了。”

黄昏见他们态度不明，顿时来气，刚往下走了几步，纪昊森连忙阻拦道：“还是先听我说——”

“要说就快点说，别磨磨唧唧了，憋多久了都！”问明月实在对自家经理的控场能力感到担忧。

纪昊森有些惭愧，继续提高音量：“大家应该或多或少了解过联盟这一年来的经营状况，最近西边的无限城也开业了，对UG乐园冲击不小，实话说，我们的情况不太乐观，与NET科技渐行渐远是预料之中的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防不胜防，给了集团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体系那帮人就是黑！见咱们这些年人才多了，实力提起来了，就各种打压，真是仗势欺人！”

“就是！他们自己的战士青黄不接，居然还跑来挖墙角！”

“但是请大家放心，”纪昊森信誓旦旦，“联盟成立至今已经快满十年，绝对不可能被轻易击溃，也绝对不可能让无领导集团就这么一步步拿走控制权，我们与AM集团的合作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AM集团作为信息技术巨头，在传媒和网络方面几乎无可匹敌，是当前为数不多可以比肩无领导集团的存在，纪昊森这么一说，众人就像吃了颗定心丸，心里总算好受了许多。

可偏偏此时，柏来非要泼一盆冷水：“我怎么听说，隔壁‘领战计划’的执行人之一就是从AM集团跳槽过去的，纪经理，你确定你没被别人联起手来耍着玩吧？”

纪昊森没有发怯，依然很笃定：“你说的林莉吧，我跟她认识，她当初在AM被压榨得很厉害，就算易丞没有邀请她，她迟早也会离职，所以我并不觉得她跟老东家还会有什么牵扯，况且这种无故挑衅的手段也不是她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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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在这个不算太平的夜晚，林莉独自坐在经理办公室，随意翻看着网上的舆情，眸中映射的亮光频繁闪烁，看起来有些沉抑。

她不自觉想起阶段测验那天，在华景昂离开办公室之后，她与易丞之间的一对一质问。

“易丞，你到底想要什么？”林莉无数次想问出口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从儿戏般锐减晋级战士数量那一刻开始，她的直觉像被扎破了洞的气球，漏空到一无所有，反而变得敏感，可以捕捉到任何微末的细节。

她时常觉得，她对易丞其实一无所知。

“别跟我说是‘领战计划’成功实施，你不可能只要这个，这些日子我承认我有些晕头转向了，再这样下去，我可没法保证我能随时完美配合你。”

易丞那时候倒是意外坦诚，给了她还算圆满的解释，只是——

林莉看着舆论争锋越发激烈，一时有些疲了，将视线从凌乱的讨论中转移出去，默默在心头念着：你居然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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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昊森说完又看向龙丰和柏来：“关于你们俩的事，我觉得有必要让你们自己亲自来解释。”

这一句话暗示性意味极强，许多战士都有不好的预感，问明月即刻站出来道：“不是吧，你俩真的被收买了？”

柏来轻笑一声，竟回答得云淡风轻：“是，有问题吗？”

只一语，平静燃烧的火星子陡然蹿成了澎湃的火海，怨愤开始暴动。

“什么意思！叛变还有理了！”

“你们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吗！没有联盟，你们什么都不是！”

“亏得网上还有那么多粉丝在为你们说话，真是白瞎了！”

“纪经理这还等什么！将他们扫地出门啊！”

人群逐渐开始失控流动，卡尔一个箭步挤进去仰天长啸：“干什么！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呀！”

龙丰没想到柏来会承认得这么干脆，面对这帮激动的同僚，他难免有些慌乱：“等一下！我是接到了集团的邀请，但、但我还没答应呢！”

柏来此刻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饶有兴致地旁观起龙丰变怂的模样。

他在联盟本身就是个争议性存在，论战斗实绩，他不足以排上首席第五，甚至因为手法太黑而成为各大联赛黑名单的常客，所以他早已习惯各种腥风血雨的场面，这种愚蠢的威胁行径压根不足以恐吓到他。

龙丰刚解释完，平时喜欢附和他的一帮人也趁机出来帮腔道：“大家别听风就是雨的，咱龙哥是什么人，联盟的招牌呀！可能干出这种事吗！”

问明月听了笑道：“羞不羞啊，隔壁有个金字招牌，咱们也非得标榜一个吗？龙丰，你就这么爱你男神，事事都要蹭一下？”

龙丰脸色骤然一垮，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立马冲到问明月跟前：“你故意挑事是吧？”

卡尔急忙拦在他面前：“哎哟喂！龙龙冷静啊！月月你也少说几句！”

纪昊森更是完全被人群排挤在外，说什么都没人搭理，嗓子都快喊哑了。

谁知道问明月也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似乎借着这个情绪化的夜晚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厉声道：“我告诉你龙丰，看不惯你很久了！从你进入联盟开始，各种拉帮结派、霸占资源，养一帮狗腿子天天奉承你，排挤我们这些老人暂且不提，联盟倾尽全力培养你，将你捧上伊力茨第一，结果你转头就要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又有其他人挺身而出反驳道：“到底谁排挤谁啊！不要以为你们打地下赛出身的就了不起！龙哥是首席第三，不算前面R和S两位沉寂多年的老大哥，咱龙哥就是首席的老大！你们自己技不如人，狂什么呀！真是没素质！”

众所周知，UG联盟的战士招揽分为两个途径，早期多是通过举办地下赛选拔人才，问明月和黄昏等人就是这么进来的，后来则偏向于通过社会公开赛寻找种子选手，由此挖掘出了龙丰和柏来这种特征鲜明的明星战士。

共处时间一长，战士们自然而然划分成两个阵营，谁也看不起谁，龃龉纠纷始终存在，这次遭到集团间接挑衅，外忧内患轮番上阵，难免激化了矛盾。

纪昊森焦急地四处张望，正想找个法子让大家都冷静下来，然而就在此刻，不知哪里爆出玻璃碎裂的声响，人群瞬间开始激烈推搡，进而演变成了集体打斗！

“老天爷啊！别打了！”卡尔急得快哭了，却根本抵挡不住暴动的人群，还险些被拳头误伤。

“报警！”纪昊森将他从混乱中拉出来，眼镜都撞歪了。

“不能报啊！这事若是传出去，外面多少人要看咱们联盟的笑话！”卡尔捂紧手机不敢妄动。

“砰！”只听一声清脆巨响，一个酒瓶子砸到了龙丰胳膊上，当场哗啦啦碎开，变成锋利的锐器，在对峙中划破毛衣割伤了皮肤，惹得尖叫四起！

“啊————！”

纪昊森见了当即朝卡尔吼道：“快啊！再不报警就要出人命了！”

卡尔吓得手忙脚乱，匆匆拿起手机，指尖都是颤抖的，而纪昊森说完便朝龙丰冲了上去，将他掩护在身后：“不要乱来！”

“呃……”龙丰捂着胳膊，痛苦地半跪在地上，伤口鲜血直往外翻。

人群惊恐散开，问明月也不知被谁猛然一推，朝后跌倒，狠狠地撞到台阶上，连带着脚腕一崴，痛得她连叫喊都闷在了嗓子里。

在无人注意的楼梯上方，一个身影徐徐而下，每一步都踏得镇定自若，堪堪过耳的短发肆意散着，手里拎着一根甩棍和一个塑料盆。在接近混乱人群之前，她淡定扬起塑料盆，另一只手挥棍猛然一劈，一声刺耳的惊响就此散开。

“啪！”

塑料盆碎了，人群终于熄火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向台阶之上，面露惊恐，只见那人继续往下走到问明月身边，小心抚起她坐在台阶上，然后冷声道：“送她去医院。”

问明月顿时眼角带泪：“夏姐……”

那人拍拍她的肩，继续朝纪昊森走去，一米八的身高在平地上丝毫不输气势，纪昊森如蒙大赦，赶紧看向卡尔：“再打个120！”

卡尔一个劲儿地点头，又笨拙地打起了电话。

纪昊森回身查看龙丰伤势，对面前的人愧疚道：“对不起啊，还得麻烦你。”

她没有回应，接着看向众人，略显讽刺地说：“估计很多人不认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夏，联盟里代号是字母S。”

这不就是刚才提到的……老、老大哥？

章后采访——

联盟众人：我当时害怕极了

夏姐：嗯？

联盟众人：没有没有……

来啦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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