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领导小组作战 第65章 第 65 章

系统声落，瞬间融化进城市的滚滚热浪之中。

第18号场地——程序命名为“炽”，气象显示为高度晴朗，目之所及都被穹顶的烈日照得泛白，却是静止无风的。

卡十组七人站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十字路口，严阵以待，每一口呼吸都拖得小心翼翼。

这就是他们前三个月日思夜想的一切。

为保证考核的相对公平，新人营所有战士将迎战相同的场地，18号就是系统随机选择的结果。

自虚拟CITY八年前投入使用以来，迄今为止已公开的场地形态总共不超过四十个，其中前十号场地为基础场地，新人营战士拥有相应的训练权限，而后续编号则指向复杂场地，只有精英战士才有资格接触。

也就是说，除了从精英基地调来的五名战士代表，新人营没有一个人亲身体验过18号场地，顶多只是在内网里观摩过前辈们的战斗视频。

他们即将面临全新的战斗环境，处处都是未知数，并要为此赌上自己的前途。

虚拟CITY的场地设定主要分为静态模式和动态模式两个层面。静态模式包括建筑、气象等元素的构成，动态模式则具体指向靶盘、城市翻转等可变内容的预设。

复杂场地的复杂就体现为动态模式的复杂。当初第一次模拟训练之所以艰难，就是在原有场地设定上追加了10号场地的动态模式，使得靶盘密度、等级以及翻转时间等细节都发生了变化，才让战士们打得叫苦连天。

可凡事总是说难也难，说简单也能变得足够简单。

即便动态模式千变万化，静态模式却是基本万变不离其宗，无非是多种元素的排列组合，只要战力根基牢固、团队配合默契，完全可以实现游刃有余，甚至是举一反三。

毕竟，无论是炎热还是阴冷，也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这一片广厦丛林永远都是眼前看到的这个模样，并没有实质上的区别。

“数据接口已确认！”

“导播系统已确认！”

“一组待命确认！”

“二组待命确认！”

……

此刻的后台监控室正在焦灼进行考核前的最后准备，林莉站在主屏幕前，没有了初来时凌人的气势，不是受挫，而是对一切熟稔之后得以松弛下来。

她一只手无意识地拨弄着耳环，间或翻出平板设备翻看战士资料，似乎也对最终结果感到有些忐忑不安。

为了筹备阶段测验的事，林莉持续承受来自高层的重压，已经好些天没有在凌晨两点前合过眼。阶段测验不再只是战士们的考场，也是她和背后整个管理团队自我证明的命运节点。

——证明这条路是对的，证明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证明他们可以也应当继续走下去。

就在所有人凝神屏息的瞬间，监控室的大门打开了，邻近门口的工作人员倏地起身，稍稍显得慌乱：“易、易总好！”

林莉闻声回头，没想到易丞当真出现在眼前，嘴边永远挂着从容自信的笑容，与周围拘谨局促的下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易总怎么来了？”林莉事先没有收到消息，对此有些意外，赶紧朝他迎了过去。

易丞却示意她停在原地，自己先大致环视一圈监控室的工作情况，然后去到林莉身边绝佳的观察位置，盯着屏幕上各训练小队的待命状况，说：“养了这么久的苗子，丰收的时候总得到场见证不是？”

林莉眉头微皱：“我还是建议您放低期待比较好。”

易丞的目光仍然徘徊于监控画面，嘴角笑意渐深，却也渗出了一丝丝寒意，回应说：“那可不行哦。”

“请在五分钟内完成分工，作战即将开始。”

系统声再度响起，卡十组众人好像都在一字字默数，直到最后一声落下，他们都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了冯一维和吕明远。

争执又要开始了。

吕明远似是早有准备，眼神笃定异常，丝毫没有放弃争取先锋位置的打算。

冯一维懒得理他，早就默认了自己的胜利，恨不得直奔前方他心爱的小摩托而去。

然而众人预想的激烈对峙并没有发生，因为系统紧接着添了一句：“补充说明，本次阶段测验的角色分工将不限数量，即任何人可以选择任何分工，无需全队确认。”

“不限数量？”言崇飞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心里有些没底，就怕里面藏着什么陷阱，于是赶紧望向华景昂，试图确认一番。

还没等华景昂作出回应，吕明远已经飞快在腕表上选好了先锋的位置，冯一维见了也不甘落后，同样急切地确认了自己的分工：“不限就不限，我以前还见过整个队伍都是先锋的玩法，不知道的以为是摩托车城市越野赛呢！”

华景昂沉默两秒，说：“这样也好，大家就放心选吧。”

“可这……不就像是外面那些表演赛的打法了吗？不限数量的话，全队的分工很有可能出现失衡的情况，这就没意义了呀？”马知书禁不住发出疑问。

“给观众表演是表演，给机器表演不也是表演吗？我看没什么区别！再说了，监控室里指不定来了什么大领导，等着检阅咱们呢！”冯一维没好气地抬起手腕，亮出这块智能腕表，里面的数据监测系统正是让每个战士都提心吊胆的“闸刀”，不知何时就会见血。

马知书露出为难的表情，只好跟着大家在腕表上选好分工角色，但他发现众人好像都没有当向导的意愿，落寞中又透着一点侥幸。

向导是作战中唯一必不可少但又不能泛滥的角色，人数控制为一，既有利于维护团队分工的平衡，也能避免同侪直接竞争，使自身能力得到充分展现。

起码是个良好的开端。

言崇飞选定“机动”之后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安星，提醒道：“小安子，机会来了。”

安星正好在纠结分工的事，被言崇飞一问，苦恼的劲儿都撒了出来：“选、选哪个比较好啊……”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心头那一点憧憬和向往瞬间被勾了出来，却又迟迟拿不定主意。

言崇飞之前已经给过答案，现在也不想再无谓重复，只说：“最了解你的只有你自己，这么重要的一场战斗，还有可能是……还是自己做决定吧。”

他原本想说“还有可能是最后一场”，但半路又生生咬死在齿缝，强行收了尾。

对很多人来说，不升则降的规则带来的直接结果并不是最可怕的，真正要命的是从升组战士降为散户之后的一系列连锁效应。

不管是财力还是精力，言崇飞清楚自己一项都不占，所以根本不可能再以散户的身份留下来。

他没有退路，因此一个人悄悄做好了“最后一场”的准备。

但终究只能是悄悄的，哪里也不能声张。

华景昂察觉到他方才卡顿的言辞，很难猜不出未尽之言，本就黯淡的脸色难免又消沉了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安星越发焦虑，手指反复游移在先锋和机动之间，总觉得哪个都可以试试，但好像哪个又都不太适合。

冯一维等烦了，无聊地转向周介：“哎，姓周的，你不来试试吗？”

周介直截了当摇头拒绝：“我不配。”

冯一维：“……”

三言两语零碎的交谈间，言崇飞转头眺望晴空万里下的广厦丛林，明显感到温度在逐步攀升，于是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打过这个场地？”

一个“你”字无名无姓，却指向鲜明。华景昂简单允了一声，说：“只要不是夜晚或者极端天气的场地，都是符合常规打法的，不过18号是越到后面越难打，因为地表温度会越来越高，容易出现各种紧急状况，所以我们这次最好……”

马知书听见话题与自己的分工相关，急忙打断道：“我之前研究过，这种场地用速进的策略是最好的。提前半小时进入一环的红海区，然后各自分开站位，展开范围扫荡，最后在终点汇合。”

华景昂思忖片刻，说：“这个策略理论上没问题，但实践过程中对时间把控的要求会非常苛刻，一旦中途有误时，后面就会很被动，而且这次我们有两名先锋，扫荡力度肯定比往常要强，也许不用给一环红海区预留那么长时间……”

马知书原本对自己的策略相当有信心，结果并没有得到百分之百的肯定，他暗自失落地点点头，尽可能让自己虚心接纳意见。

言崇飞忍不住对华景昂嘲道：“人家小马同志是专业向导，还能不知道你说的这些？”

马知书登时绷紧神情，显得受宠若惊，华景昂也识相地接招：“没办法，战士代表每天都有教学指标，不废话两句是完不成的。”

“啊？你们还有这个任务？”言崇飞好像终于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好为人师”了。

岂料华景昂面不改色说：“当然是假的。”

言崇飞：“……”

马知书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此刻独自在旁纠结的安星突然垂下双手，煞有介事地吸了口气为自己壮胆。

众人的目光回到他身上，言崇飞来不及追究自己又被某位缺德大佬骗得团团转，转而诧异道：“你没选吗？”

安星下意识忐忑地掰起手指：“我、我还是保持原样吧。”

“那你可别后悔。”冯一维说时翻身上车，等待分工倒计时结束，开战在即。

安星终于收起小动作，显得坚定了些：“我主要是怕自己真的选了，反而更像一种妥协……”

言崇飞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上手拍了拍安星的肩，尽在不言中。

不多时，城市轰鸣声陡然来袭，靶盘再度倾巢而出，充斥天地之间。

战斗开始了！

众人的起始位置处在城市的东南角，冯一维和吕明远分别从西面和北面出发，只听摩托车发动机的长啸直冲云霄，马知书紧接着喊道：“我们也走吧，三分队形！”

余下五人组成的直线队伍迅速断开两处，最前方由华景昂和周介为一组，中间由马知书和安星为一组，身为机动的言崇飞则处在殿后的位置。

三个小组的行进速度保持合理的差距，很快拉开距离。烈日高照，满地都是靶盘飞舞的影子，杂乱的嗡鸣在耳畔纠缠不休，然而没走多远，队伍就明显慢了下来。

铮——

视野内出现了刺眼的光点，正是太阳照射在高楼玻璃上反射出的强光。

言崇飞虚起眸子，却怎么避也避不开，炽烈的阳光就像要吞噬整个视野，将一切都融成虚无，还自带跟随功能。

“砰！砰！”

言崇飞胡乱击破身侧进攻的靶盘，不得不逃向阴影地带。

定下神时，附近只剩他一人。茫茫主干道仿佛一块烧亮的砧板，发灰直至发白，多看两眼又被迫撤开视线，可时间并未因此放慢节奏。

言崇飞咬咬牙，深知速进策略不能拖得太久，只好再次冲回大路上，然而周围就像贫瘠的沙漠，没有任何遮挡，大楼投射在地的阴影位置也狭小稀疏，就像太空里分散的星系那般相隔甚远，前进的大部分时间都需要忍受强光的照射。

“嗡——嗡——”

言崇飞始终不能自如睁眼，一时被靶盘闹得烦躁，直接掏出了枪，暴躁道：“吵你大爷！”

入冬了，伙计们注意保暖。

感谢风大侠老板的地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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