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领导小组作战 第23章 第 23 章

固定器一松，冲力绳唰然弹走，在空中打了个旋，吕明远已成功抵达，在楼面翻滚了半圈，安星上前将他扶起。三人面朝不同方向，警惕周围随时可能袭来的靶盘。

言崇飞架好滑索，毫不犹豫跳了下去，楼内的盾声已越发逼近，震得窗户不断“哐哐”作响，墙壁抖落灰尘，弥漫在空荡的大厅，呼吸随之深压。

华景昂保持从容的姿态，步步后撤，直到言崇飞的身影消失在窗边，他正欲紧随其后，突然间城市爆出巨响，又开始翻转了！

“轰——！”

翻转来得莫名其妙，安星险些被晃倒在地，马知书更是思绪全乱，仿佛过去积攒的所有都在此刻崩塌，他反复确认腕表的时间：“怎、怎么可能！还有半分钟呢！”

“先别管了！进楼去！”吕明远火速拉开一扇窗户，率先跳了进去。

“可是……”安星不舍地看向言崇飞，然而大楼已然开始倾斜，再不进楼躲避，很可能会就此滑空，落入险境。

三人接连跃进大楼中部的一层大厅，靠在墙角的位置，迎接城市翻转中最难的一环——虚拟CITY继续沿顺时针方向翻转90度，整座城市变成了倒立向下！

言崇飞堪堪滑至一半，感到重心明显变化，下降速度稍微受阻，他飞快回看上方大楼，华景昂孤身一人守在窗边，楼内还有不知何时现身的巨盾，身后却已是无路可走。

滑降虽然可以同时进行，但为了确保人身安全，冲力绳起码需要留有一端不被游动的靶盘破坏，因此通常会留下至少一名队员作掩护，现在大部队都钻进楼里躲避翻转了，他也还停在半空自顾不暇，那华景昂该怎么办……

言崇飞只好提前按动蓝色按钮，固定器从墙上滑落，他整个人失去平衡快速下坠，被惯性作用推动砸向正在倾斜的大楼外壁！

华景昂听见异响诧异地回头朝窗外看了一眼，言崇飞竟在半途就擅自解了一端的固定器，借另一端的牵引力，屈起双腿直接踩破尽头的窗户，整个人摔进了房间！

言崇飞没来得及喊痛，匆忙抓住冲力绳爬回窗边，握紧手里的枪，朝上方高喊：“快过来！”

重力倾斜持续，华景昂与他遥遥对上视线，胸间却藏起了一股莫名的叹息。盾声近在咫尺，华景昂突然回身举起枪，朝向楼梯间的墙壁——

“砰砰砰砰砰砰……”

子弹连发，竟一口气打完了整盒弹匣！

言崇飞见他不为所动，还在上面拼命开枪，一时之间竟搞不明白这人想做什么了。

翻转将歇，城市上下颠倒，方才清空的靶盘卷土重来，朝响动最激烈的地方围拢，窗外无垠的蓝天渐渐成了一座四面楚歌的角斗场，周遭满是嗡嗡的噪音，上方大楼内部紧接着传出了“轰”的一声！

枪击的墙壁直接被大盾冲破了！密集交缠的靶盘集群爆出慑人的电光，在枪声的引导下径直撞了出来，水泥碎块赫然飞溅，大盾稍作停留又张狂冲向了开枪的人！

空匣之后需要等待三秒，就在这短短的三秒之内，迎着大盾的猛攻，华景昂神态自若，跳上窗台，突然张开双臂向后倒去——

“喂！”言崇飞愕然望向空中下坠的人影。

落空的刹那，大盾也撞破窗户追了出来，硕大的阴影将华景昂悉数笼罩，忽听“咻”的一声，他按动了冲力绳弹向斜下方的大楼，有惊无险挂在了边壁的拐角处，伴随换匣完毕的轻响，华景昂在坠落中朝顶上开了一枪！

“嘭——！”

盾被爆破，在空中炸开热浪，冲击波加快了华景昂下坠的速度，他整个人被冲力绳拉住快速荡向大楼，旋即伸出一只手缠紧绳索，在大楼下方荡漾一个来回之后，他迅速在晃动的状态下朝周围聚拢的靶盘和集群连续开枪。

两个来回，三个来回……

枪声不断响彻云霄，几乎弹无虚发，火光闪现如散落满天的繁星，积分接连翻倍暴涨。

言崇飞趴在窗台上看得目瞪口呆，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难以置信的梦，万一盾的攻击速度加快了，万一冲力绳没能顺利抛至大楼，万一遭遇靶盘近身围攻……从坠落到扫荡，离出局分明只剩一步之遥，面对充满各种意外的分岔路口，华景昂竟然永远能选对最正确的一条路，并且完美避开了任何失误。

这是自开局起，头一回让人真切感受到精英实力的碾压，不过短暂秀了一回身手，就已经强到让言崇飞觉得自己在演练过程中偶尔的沾沾自喜都太过可笑。

难怪，第一的一，哪怕只有一笔，锋芒也能透出纸背，直击人心。

言崇飞稍显落寞地收回冲力绳，都忘了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

扫平周遭积分之后，华景昂快速收起冲力绳，钻进了大楼里，按动耳机道：“还剩最后二十分钟了，先不用汇合，直接往双子塔去。”

“华队华队，你刚刚打的是不是那个很有名的‘十三绞’呀？”安星光是在走廊里听见外面排山倒海似的枪声，就大概猜了出来。他以前只在课堂上看过老师播放的示范视频，从未像现在这样近距离感受，所以实在没憋住话，哪怕消耗最后的体力也要开口确认一下。

作战行业野蛮生长多年，总是不乏各种前人留下的经典，这些被命名过的花招就是其中之一，听起来像什么绝世神功，实际上不过是一些枪和棍的打法。

“十三绞”指的就是依靠绳索荡漾，在持续移动的状态下对周围进行全方位枪击扫荡，尽可能实现百发百中，创于有着“体系第一枪神”之称的千贺总司令，花名的来源也是因为在一场陈年战役中施展时，绳索总共荡漾了十三个回合。

旧事已逝数十年，如今身处虚拟空间之中，无论是攻击的对象还是作战的处境都与过去截然不同，留下的不过是一堆好看的花架子罢了。取这些神神叨叨的名字也是有意为之，试图给现有的战斗蒙上岁月神秘的轻纱，让后人得以从中窥见一丝前人的精气神，从而受到鼓舞。

更重要的是，花招的成功施展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若没有翻转的意外，他不会单枪匹马悬挂于这般浑然天成的密集靶区里，方才也根本没有打出自家那位老母亲十分之一的功力。

“算是吧……”华景昂淡淡应了一声，手持甩棍在走廊里疾行，奋力赶往下一栋楼。

监控室同步爆出了一片振奋的呼喝。

“真的是十三绞啊，不愧是司令教出来的儿子！以前的新人营演练哪能看到这种操作！”

“这不比伊力茨那回好看多了么？当时UG联盟还大肆吹嘘龙丰的楼顶十连击呢，只能说外行没见过世面！”

“关键是媒体也跟着炒作，搞得谁都以为十连击真的封了神，还使劲抹黑和嘲讽我们集团的战士，简直欺负人！”

“还不是因为大家对集团的期待更高嘛，上个月谁不盼着昂少能拿下三连冠回来，谁成想最后竟然是UG联盟出了黑马……”

“与其为已经功成名就的明星战士抱不平，”林莉在喧闹中开了口，“不如好好想想，现在的新人营里，谁能成为第二个打出‘十三绞’的人。”

众人骤然无声。

第三次翻转结束，言崇飞绕出走廊与安星等人汇合，华景昂与他们暂时分散，张良朋的状态变成了“出局”，冯一维依然下落不明，分秒流逝，局势显然相当不利。

马知书在屡次出错之后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至今仍未明白第三次翻转为何会提前半分钟，一颗笃定的心开始摇摆不定，连方向规划都迟钝了许多，生怕哪里又考虑不周。向导状态不佳，大部队也因此绕了远路，若非言崇飞从窗外熟悉的景象中判断出路线存在问题，他们还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对不起，我其实……”马知书越发难堪，在路上手忙脚乱，连说话的底气都没了。

“先别考虑积分的事了，直接往终点走就是，”言崇飞非常实诚，“能到就到，到不了也没办法，反正我们人已经不齐了。”

马知书：“……”

安星的呼吸快跟不上疾行的速度，他几番停下来喘气，却发现起初冲锋在前的吕明远此刻也已远远落在身后。

“明远哥，你还跑得动吗？”安星问。

吕明远没想到开头用力过猛，最后关头竟会如此煎熬，四肢像是脱离在外，完全不听使唤，一旦强行控制就会开始发抖反抗，更糟糕的是，脚踝经受连番折腾之后似乎有些扭伤了。

他努力调整气息，但收效甚微，踝关节仍然刺痛难耐，只能慢慢向前挪动：“别……别管我……”

言崇飞不得不停下来，回头见两个年轻人行动艰难，而他们即将到达走廊尽头，需要再一次飞跃大楼，他对两人的体力并不抱希望：“你们两个能继续坚持吗？”

马知书也趁机靠在墙边歇息，目光投向窗外，双子塔赫然倒立在外，已是近在咫尺了！

“快到了！”马知书总算看到了希望。

剔透的玻璃大厦伫立在楼丛中央，犹如花的蕊心，即便没有阳光照耀，也依然最是明艳夺目，昂扬的姿态永恒不变，仿佛有一股魔力，能唤醒内心深处埋藏的某种渴望。

“还剩几分钟？”

“五分钟。”

大部队在大厅里停滞不前，齐齐望向窗外的双子塔，隔得不远不近，好像突然陷入了死局。

华景昂顺利攀上双子塔中部，一鼓作气沿外墙朝底楼跃进，到达终点的大厅，然后迅速朝外面张望，并没有看到大部队的影子，他在耳机里询问：“你们到哪里了？”

“下面两栋楼……”言崇飞答道，余光里却都是几近虚脱的面容，他不敢接着对华景昂保证一句“马上就到”。

华景昂意识到言崇飞的语气不太对劲，他朝大厅外迈出一步，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了楼沿，撑住一口气奋力翻了进来，竟是冯一维！

冯一维顾不得自己在师哥面前趴成了一个八爪鱼的不雅姿势，嘴里喃喃道：“总算没给战大丢脸了……”

华景昂：“……”

冯一维的耳机早已不知所踪，他这一路全靠对周围动静的判断来寻找方向，尤其是方才华景昂在空中暴力扫荡，响动遍及四野，终于让他摸清了双子塔的位置，这才用尽最后的气力一路过关斩将苟且到了终点。

华景昂伸手将他拉起，冯一维无声接纳，冥冥之中倒多了一份校友的默契。

此时，空中响起冲力绳发射的声音，两枚固定器“咔”地稳在了双子塔外墙上，两人向下探出视线，是马知书和安星飞了上来。

“冯哥？”马知书抬起头对这个早该出局的人竟然出现在了终点感到相当震惊。

冯一维赶紧绷起凶神恶煞的架子：“废什么话！赶紧上来吧！已经要结束了！”

双子塔环侧几乎没有靶盘，不用再严防死守，华景昂到处搜索言崇飞和吕明远的身影，可两人并没有及时跟过来。楼外两个后辈艰难登上了终点，汗水和泪水掺和在眼角，觉得终点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他们出什么事了吗？”

“明远哥好像扭到了脚……”

“那言队呢？”

久违的系统声跳了出来，开始倒计时。

“三十秒……”

遥远的大楼里，吕明远坐在倒立的天花板上，不敢再继续行动，唯恐太过拼命让脚踝落下什么病根，届时耽误的将不止是这一次演练，他无力地看向言崇飞：“言队你先上去吧，真的不用管我。”

言崇飞不依，摘掉耳机，直接在他身畔落座：“算了，反正终点都差人，再少我一个也无所谓。”

“二十秒……”

吕明远暗自掐紧自己的手，心头翻涌的怨恨和不甘让他的脸色变得阴沉，他不明白言崇飞这么做的理由，也不喜欢这种带有怜悯的举动，但言崇飞显然没当回事。

“十……”

“这只是个人战，没必要的……”吕明远不肯罢休。

“七……”

言崇飞在长途跋涉之后总算觅得一刻平静，尽管终点已是触手可及，但他实在没什么兴趣，尤其在身后还有同伴的情况下。外面那一座似乎耀眼又崇高的双子塔，在他眼里其实跟周围这些因战斗损坏的大楼没什么两样。

他心里那杆秤上有更值当的东西。

“四……”

“三……”

“你才是没必要多想，我跟你又不熟，”言崇飞露出笑意，“我不过也有点走不动了而已。”

“一……”

最后一次翻转降临，整座城市在顺时针180度旋转之后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作战结束，感谢各位战士的参与。”

谢谢……（啊，熬夜使人头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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