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领导小组作战 第115章 第 115 章

“你……你你你……”言崇飞一时惊得无话可说，捋了好几口气才将飞升的心跳拽回基准线。

周介僵硬地站在里面：“我，刚才没来得及提前出来——”

下午训练告一段落，更衣室人来人往，夹着不少半生不熟的面孔，周介总是习惯性避免跻身热闹之中，换完衣服便继续留在隔间内，想等人烟散去的时候再出来。

结果，好不容易听到外面复归寂静，开门的刹那 ，两位队长对话的声音又突然响起，他错失推门而出的机会，不得不硬着头皮待到现在，由此衍生出眼前的尴尬时刻。

言崇飞遇上这种“开门大吉”的事不止一次，前几次还是看见他躲在隔间里写写算算，今天直接闷不吭声大变活人，算是让人叹为观止。

真想连夜给这家伙颁一个诺贝尔密闭空间学奖。

“对了周介，”华景昂趁势叫住他，“我这次有意向推荐你参赛，只是不知道你自己……”

华景昂有所省略，一切却是不言而喻，周介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过去数月，也许更久，周介一直试图隐身于集体，不争不抢，不喜不悲，如今放了几天假，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熟悉的人肯定会好奇背后的原由，至少想要确认这些是否真正属于他个人的意志。

他纤秀的手稍显无力地垂在腿侧，酝酿一阵，用一贯平缓的语气说：“上次阶段测验，我说我不明白华队你为什么会那么拼命，当时你解释了很多，我后来也仔细想过了，人确实是贪心的，尝到了一点拼命的滋味，就会想试试更多……”

言崇飞听得认真，眉头却不自觉发皱。

周介这些天的训练质量确实远胜往常，努力让自己沉浸其中，上进的模样一度让人觉得有些陌生。

可像他这样原本游离在外的人，越是积极就越显得拧巴。

他好像急于改变什么。

仿佛脚下踩着时间的沙漏，再不全力以赴就要来不及了。

这种直觉尖锐又确凿，一秒贯穿了前后所有共识，言崇飞对此深信不疑。

但正如周介回来的第一天那样，言崇飞再多疑问也依然不会追问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衷，不必事事都话与人知。

“只不过目前参训的这些人里，好的向导人选还轮不上我，应该是正五组的张队长他们，这一点相信华队很清楚——”周介非常坦诚。

华景昂露出一丝微妙的笑容，言崇飞见缝吐槽道：“张天材能答应就见鬼了……”

“我觉得冯一维也挺难说服的，华队言队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吧，之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再叫我。”周介简单颔首示意便离开了更衣室，沉静的表情底下多了几分淡淡的腼腆。

言崇飞从隔间换好衣服出来，华景昂还安静站在原地，目光停留在门口，微微出神。

“原来阶段测验的时候你俩还有闲工夫聊天呢？”言崇飞随便捡起一个话头。

华景昂回头见他外套衣领内折，顺手替他翻了出来：“你要是想聊，下次也可以陪你聊。”

言崇飞当即“啧”了他一声：“谁想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拌嘴到走廊上，言崇飞忽然好奇道：“你这一趟过来都叫过谁了？”

“你是第一个。”华景昂说。

“是吗？”言崇飞感到心跳快了半拍。

“我是按沟通难易程度来排序的。”华景昂又说。

言崇飞顿时不解地问：“我有那么难沟通吗？竟然比冯一维还难？”

华景昂停住脚步，回以一个质疑和同情兼备的眼神，言崇飞刹那醍醐灌顶：“我不会是最简单的那个吧？”

华景昂默不作声，言崇飞瞬间感到脸上挂不住了，亏他刚才还为自己的坚定不移感动得稀里哗啦，敢情华景昂就没怎么想过自己会拒绝……

言崇飞突然有些忿忿不平：“那……那冯一维凭什么才排第二？他那个狗脾气，恨不得离麻烦事越远越好，怎么可能愿意掺和进来？”

五分钟后的训练室——

“我想想……”冯一维坐在平衡板边缘，汗水糊了一脸，整个人略显低沉，似乎还没有从之前的情绪里完全走出来。

言崇飞斜靠在墙，左看右看都看不惯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沉思模样：“不对啊，你不应该立马就推脱吗？”

华景昂知道他还在执着排序的事，忍不住露出“你看吧”的无辜眼神，言崇飞登时败下阵来，愿赌服输。

冯一维静静喝了口水，视线游移在地上，战士大厦五年的日日夜夜都融进了脑海里不断变换的光影，天空为幕布，黑白交替，或阴或晴，而他永远只是底下的旁观者。

坦诚来讲，他确实只想安分守己熬过这两年，然后顺利从新人营退役。晋不晋升无所谓，出不出名更不在乎，因为他本来就已经拥有了很多人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可自从去年开启“领战计划”，冯一维深切感到自己原有的生活节奏都被打乱了，新人涌现，故人重逢，一桩一件总在潜移默化吞噬他的初衷。

他被迫走出自己的舒适圈，一步不够，就不情不愿再走一步，结果直到今天——

“……吕明远你出来……”

那时候，霜阳背过身去最后一道目光是留给他的，眼角微微挑起，紧锁的眉心填满了笃定和警戒，说的是，此事与你无关，不要多管闲事。

冯一维就此沉默了。

混乱的舆情汹涌袭来，他本以为自己能够抓住什么蛛丝马迹，多少显得有点用处，最后却只是迷失在原地，再不知该走向何处。

这一刻，几乎印证了这五年。

从他选择成为作战特长生开始，考上战大，入职无领导集团，已然是一条完美的轨迹。父亲也曾对他满怀希冀，大小应酬都爱将他带在身边，但没过几年，这种热情就逐渐被他在集团平平无奇的表现磨灭了。

他没有什么野心，父亲也不再指望他什么，深夜携着浓重酒气回到家里，面对儿子对他身体健康的诘问，也只是冷淡地说：“臭小子啰里八嗦，生意上的事跟你没关系，你老老实实训练到退役就够了……”

嗬，又和他没关系。

什么都和他没关系，那他做的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我承认，”冯一维终于开口说，“我最怕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我也不想成为别人的麻烦。师哥，就算加上我，咱们又能有多少胜算呢？”

华景昂坐在他身旁，勉强估出一个数字：“不到五成吧。”

冯一维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言崇飞难得见他换上这身矫情混蛋的“皮肤”，也认真起来：“你问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哪怕我们有九成胜算，也必须要做好出现那一成失败的准备，比赛就是这样，意外到处都是，想赢就上，怕输就不上，选择题还不会填吗？”

这次换冯一维和华景昂同时注视着他，言崇飞立马绷起脸皮摆了摆手：“哎呀，话糙理不糙，反正就是这么个道理……”

华景昂接着娓娓道来：“我也不是在随便拉人，眼下时间紧迫，又要准备阵营战，我肯定会优先用卡十组的人，毕竟大家已经一起训练了好几个月，默契基础更好。根据现有的数据，再结合我对你们的了解，先锋的最优人选确实是师弟你，但就像言队刚才说的那样，胜负心因人而异，这是不能勉强的，想赢或者怕输都没关系，更不会成为谁的麻烦，你不要有负担。”

冯一维垂下头自嘲：“师哥，我虽然平时自我感觉良好，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但其实心里也真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你阶段测验也是这么说的，实际效果不也还行？”华景昂侧过脸努力靠近他的视线，主动提起当时出彩的枳首蛇轨迹，坦诚攻心的功力已经到了闻者胆颤的地步。

边上的言崇飞忍不住暗暗称奇，领导就是领导，勾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这家伙阶段测验的时候到底跟多少人畅聊心扉了……

“那……张天材也在？他能答应吗？”冯一维很快追问起其他事宜，参赛态度有了明显变化。

“不重要，反正优先的是你。”华景昂言简意赅。

冯一维喉咙一哽，当即下定决心：“既然师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就这样吧！”

言崇飞：“……”

瞧这一脸勉为其难，倒还真让这小子给答应了。

“谢了。”华景昂突然道谢，仿佛刚刚也捏了一把汗，起身之时，脚步忽地发软，向后晃了半步，言崇飞心头一惊，赶紧冲上去从背后扶住他。

华景昂的脸色果然又比之前难看了，言崇飞悄悄掐着他的胳膊，生气地在他耳边喃喃：“你又多久没休息了？”

华景昂顺了几口气，重新站定，还没来得及狡辩，一无所知的冯一维突然抬头诧异地望着两人，不明白为什么眨眼间两人就搂上了：“怎么了这是？”

言崇飞立马松开环在华景昂腰间的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咳了咳：“呃，饭点都过了，你们不饿吗？”

华景昂被他强制滚去休息的眼神威胁，顺着说：“有点。”

“哦，那你们去吃吧，我现在不饿。”

“行行行，办公室有吃的，饿了随时拿，晚上培训会记得别迟到啊！”

冯一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眼看着打完招呼，两人鬼鬼祟祟互相拉扯着离开了训练室。

“啪。”

言崇飞将食堂送来的晚饭不客气地扔上桌子，顺便抬脚关上会议室的门，连拽开椅子的动作都怨气腾腾。

华景昂坐在对面，目光追随他的一举一动，暂时没敢吭声。

等到言崇飞刨了半碗饭，华景昂才出声说：“我吃完就回家了，晚上有什么事辛苦盯着点。”

言崇飞停下筷子，想来想去还是直接开门见山：“华景昂，你这样怎么让人放心？万一哪天在哪儿晕倒了，没人知道怎么办！”

华景昂努力保持着不占理的谦卑态度：“我还没有严重到出现晕倒的症状，而且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公司，身边不是有你吗？”

“我……”言崇飞忽然感到心头被拧了一把，“我又不可能一直都在你身边！”

闻言，华景昂眸中一点亮光悄然隐了下来：“说的也是。”

言崇飞与他四目相对，有种越说越糊涂的错觉，说出口是一回事，听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他稍稍挽回道：“我是想说，像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要怎么办？”

华景昂似乎还陷在上一秒的思绪里，此刻的他目不转睛，语气却突然生疏起来：“言队，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不管是谁，都总有一个人的时候。”

章末采访——

冯姓群众：啥呀，啥呀，都是啥呀？

言姓嫌疑人：没事

华姓嫌疑人：没事

场外：你还是别知道了……

（PS.新年第一更，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们，今年会努力朝完结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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