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殇 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京城风云（三十）

对于魏大老爷与沈越“勾搭成奸”，席二老爷与柯三老爷完全不晓。

当然，他们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异样的感觉——或许是老江湖练就的敏感，又或许是魏大老爷的态度里有那么一点异常——反正，这两位老爷是做梦也没想到，死对头魏大老爷已经找到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深夜。

密室。

柯三老爷一手提着酒壶，亲为席二老爷斟酒，道：“二哥，来，再饮一杯。”——而另一手里，还捏着他那招牌大毛扇子摇来晃去。

其实，席二老爷也挺烦他那大毛扇子，觉得这破玩意委实碍眼得很。只是，如今，他们哥儿俩结成联盟，誓要将魏大老爷给干翻过去，故而，眼下，也就只能忍耐着。

“可惜，昨儿没能将夜叉拿下。”席二老爷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往案几上重重一搁，怒道，“功亏一篑！”

柯三老爷点头附和道：“可不是！若能一举将夜叉拿下，这会儿，只怕魏大急得跟灶边的耗子一样！真真可惜了——若是六楼的能再使点劲儿，结果必会不同。”

“可不是！”席二老爷一巴掌拍下去，案几上的一干东西都噼噼啪啪乱跳起来，“六楼的废物，要起好处来嗓门忒亮，真真该他开腔的时候，却又缩头做王八！我呸！”

说着，他又抱怨起柯三老爷来，“三弟你也太好说话了！若依着我，必不允六楼进来分这一杯羹！老六能有什么本事？何必给他面子？咱们两楼分了魏一楼，多好！”

受了抱怨，柯三老爷面上却毫无愠色，只温言劝道：“二哥别这么说。老六总归是自家兄弟，虽则弱了些，可也是一心帮咱们。咱们不好冷了他的心。一家子兄弟，何必计较那么多呢？若是二哥嫌给老六分了好处去，那我就将三楼的好处给二哥补上。”

这一番话委实动听，乐得席二老爷喜滋滋地直咧嘴，“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个。。。。。。这个。。。。。。自家兄弟，怎么好意思呢。。。。。。”

“阖该如此！阖该如此！”柯三老爷一派谦谦君子的德性，心里直骂席二老爷是个大蠢货——须知，卞六老爷虽然在鬼市十楼中排名中下，可也并非席二老爷口中的“废物”。虽则鬼市九楼都想喝魏一楼的血，可叫嚷的多，出力的却少，谁都想拿白得的。若非柯三老爷许下那样的好处，卞六岂会出人出力掺和进来？

在柯三老爷的谋划中，是要将尽可能多的人拉入这个局中。拉入的人越多，这个局就越大，水就越浑。若能得偿所愿地将魏大老爷干翻，届时，瓜分魏一楼时，有席二老爷这个蠢货在前面挡着，谁还真的敢与他计较要“平分好处”？只消他几句话，席二老爷就能被挑拨起来，说不得，还能顺势将几个弱的楼一并吞了。

倘若这次魏大能逃过一劫，可若想报复回来，面对这么多结盟的楼，只怕也不敢轻易动手。结盟的楼越多，魏大的顾忌就越多，到时候，他柯三楼的人只要躲在后面出谋划策便足矣，而动手动脚的事，就交给其他诸楼好了。

柯三老爷的算盘打得极好，只是，打来打去，也只将卞六老爷给拉进来。其它他看中的几个楼，要么人家只跟他打哈哈，并不拍着胸脯斩钉截铁地答应什么；要么席二老爷不同意，嫌弃人家出工不出力，到时候还会分薄好处。

为此，柯三老爷很是头痛。可是，他柯三楼势不如人，在席二老爷面前说话就得含蓄点，没那么大的底气。

他恨恨地暗想：今儿先允你张狂着。待得老子吞了一半的魏一楼，养精蓄锐，总有将你席二也吞进肚中的那一日！你给我等着！

——好罢！其实，他也没真心要给卞六楼分留许下的好处。只不过，话嘛，自然要往好听处说，事儿可不一定那么做呀！

别了柯三老爷，席二老爷带着几分醉意上了马车。

方回到席二楼，便见一属下急匆匆地赶来，“二老爷，出事了！”

“什么事——呀？”柯三老爷准备的美酒委实妙，令席二老爷不免多贪了几杯，于是，这会子，他脑袋便有些发晕。

瞅着二老爷这迷糊样儿，属下自是晓得此刻并不是禀报的好时机。然，事关重大，他却不敢耽误，只得硬着头皮道：“回禀二老爷，宋勉的儿子溺水而亡。”

“谁？宋。。。。。。宋勉。。。。。。的。。。。。。儿子。。。。。。”一时间，席二老爷还反应不过来说的是谁。

“就是。。。。。。就是。。。。。。魏一楼的那个。。。。。。夜叉的手下。。。。。。”属下心惊胆战地轻声提醒。

“夜叉的手下？”突然，席二老爷清醒了，眼睛瞪得溜圆，颌下的虬须立时翘起，“宋勉的儿子？溺水而亡？怎么回事儿？”

属下一见席二老爷翘胡子，顿生惧意，赶紧结结巴巴地将事情经过汇报一番。

宋勉此人，乃是魏一楼的老人了。

先前，他在“外场”做主事十年，未出过一次差错，便于两年前提拔至“内楼”，在夜叉手下做事。

这个人，看似沉默寡言，其实是个不显张扬的聪明人。魏大老爷亲自将他指给夜叉，就是看中了他的外讷内慧，想着有他帮衬夜叉，夜叉定会做得更好。

而事实也证明，魏大老爷的选择是正确的——宋勉的确成为夜叉的一个重要助力——当然，如果没有后面发生的事情，说不得将来待夜叉更上一层楼的时候，宋勉就会成为下一任“巡海夜叉”。

在魏一楼做事十多年，宋勉的家资自然不薄。非但不薄，宋勉还是个“城里有铺，乡里有田”的财主。

然，虽丰厚家资，惜哉血嗣单薄，只得了一个儿子。

宋勉如今年逾四十，儿子却只有五岁，真个是如宝珠般的心肝儿。

几日前，宋勉深夜返家，却不见妻儿，只有一封客客气气的绑架信放在案上。

实施绑架的，正是鬼市十楼中的“兄弟”——出谋的柯三楼，出力的席二楼。

宋勉惊慌失措地捏着信寻到指定的地方，果然，见着了满脸泪痕的妻子和不谙世事的幼子。

还有，笑眯眯的柯三老爷。

宋勉不贪财不好色，唯有妻儿是他的心头肉，而五岁的儿子更是他的命根子。

柯三老爷与宋勉说了些什么，只有天知地知，以及他二人知。而之后，宋勉独自返回，离开前，只能抱一抱胖乎乎的儿子，却不敢透露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