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度过,公玉夜并没有再次出现。
一天,云惜和凤嫣正在医馆中忙碌,近日不知为何,来医馆看病的人越来越多,生病的大多是精壮的汉子,一个个眼周发黑,精神萎靡,全身疼痛和酸困无力。
云惜和凤嫣忙得不可开交,自从上次云雾山事件后,凤舞每日都忙着绣嫁衣,再没来医馆帮忙。
“今日感觉如何?”云惜将一根银针小心翼翼扎入一个少年的头部,轻声问道。
病人二十岁左右,皮肤黝黑,长相结实,眉眼间有几分英气。
“好多了…”他抬头看向云惜,勾出一抹笑容,带有几分腼腆和羞涩。
“玥姐姐,你别问阿华了!他的耳朵都红得滴血了!”凤舞在一旁打趣,抿嘴笑。
闻言,阿华迅速低下头,整个脸都变得通红无比。
这个岛上所有人都知道,他倾慕云惜,懵懂的少年不知道怎么向自己心爱的姑娘表达爱意。
他属于实干派,每天都会帮着云惜打理药圃,劈柴,挑水,给她送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和出海打捞到的鱼。
云惜曾多次说明她的心意,但心思单纯的少年只顾埋头付出,只要能时刻看到她,他就心满意足。
时间一长,云惜也由他去了,只把他当弟弟看待。
阿华是渔岛上最有作为的少年之一,他不仅是捕鱼的一把好手,为人诚恳重义气,身体一向很好,很少生病,不知这次为何会中招。
看着银针的黑气,云惜皱了皱眉,这不是普通的生病,而是有人在幕后盗取这些人的生机。
会是谁呢?
能想到的只有一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夕阳如残血倾洒天际。
再三思索后,云惜来到公玉夜居住的院子,扣响房门。
门被打开,公玉夜一看到站在门口的云惜,一双狐狸眼染上笑意,挑了挑眉,一抬手做出请的姿势。
“玥姐姐亲自登门到访,还真是难得!”
云惜顾不上他的调侃,跨入屋内,从乾坤袋中拿出尖端发黑的银针,面对着他,郑重问道:“你可以停手吗?”
对方既然已经识别她的身份,她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15年前,当她无意间撞破他的修炼功法,需要吸收活人生机和修士灵力的时候,她就明白他的修炼之道十分邪门。
公玉夜目光投向银针,故作迷惑道:“玥姐姐是何意?”
云惜不想和他卖关子,直截了当道:“他们都是普通人,跟你无冤无仇,你放过他们吧!”
她盯着公玉夜,眼中透出从未有过的锐利。
两人对视,风起云涌。
片刻后,公玉夜败下阵来,他嘴角翘翘没说话,而是转身走到桌前,倒上一杯茶,递给云惜,漫不经心道:
“怎么,玥儿很在乎他们吗,这一群凡人。”
说到凡人时,他语调轻蔑。
“他们是无辜的,而且凤舞还曾救过你……”
云惜知道,这些岛民在公玉夜心里就如同蝼蚁一般,可以随意捏死。可这些人曾帮助过她,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被盗取生机而死。
闻言,公玉夜勾了勾嘴角,冷哼一声,“玥儿说错了,救我的不是凤舞,而是你的玉寇丹。这样说来,我应该感谢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她。”公玉夜饮一口茶,淡淡道:“至于其他人,更与我无关……”
“你……”云惜无言以对,双眼瞪着他。
如今公玉夜实力深不可测,要从他手中护住这些无辜的岛民,凭借自己这稀薄的灵力,根本不可能。
正一筹莫展时,公玉夜清越的嗓音懒洋洋道:
“不过,既然玥儿求情,要放过这些凡人,也不是不可以。”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需要玥儿愿意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云惜抬眸看向他,心中生出一丝不安。她隐隐觉得,他说出的条件不容易达成。
“只要玥儿愿意嫁给我。我自然……”
“不可能。”公玉夜话还未说完,云惜就义正言辞拒绝:“你想都别想……”
云惜是想救岛民没错,可是也不想将自己搭进去。上辈子,她好不容易才逃脱这人的魔爪,如今怎可能再重蹈覆辙。
听到云惜如此说,公玉夜的目光骤然变得冷冽,浑身低气压,他冷冷道:“既然如此,那玥儿就等着替这些岛民收尸吧。”
云惜抬眸看向他,也不干示弱:“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阻止你。”
说完,她转身,准备出门离去。
突然,她的手腕被一道强有力的力道拽住,一眨眼,她就被公玉夜抵到墙角,他红着眼,有些失控,问她:“为什么不愿嫁我?”
云惜看着他泛红的双眼,又看向被他拽得发白的手腕,不想回答这么这话题,只挣扎道:“你放开我。”
可公玉夜好似没听到般,继续发疯道:“玥儿可想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宁愿死在自己剑下,也不愿嫁与自己,会是什么感受?”
原来是这一茬,云惜不愿再提,只淡淡说道:“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可公玉夜双眼却越来越红:“可是,玥儿可知,这15年来,只要一想到,你曾死在我的剑下,是我亲手杀死了你,我的心就每一分每一秒都备受煎熬。我悔恨,痛苦,抱头痛哭,却换不回你的音容笑貌。我曾不止多次尝试,收集你的残魂,为你重铸□□。”
“可玥儿好狠的心,即使一丝残魂也不愿留给我。直到近日,我才明白,原来不是收集不到残魂,而是你根本没死。”
“你用假死骗了我,也骗了所有人。”
“抱歉。”说到这点,云惜终究还是觉得有些理亏。
闻言,公玉夜垂眸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可我一点也不恨玥儿呢,在与你重逢那一刻,我的心只有惊喜。那一刻,我就暗暗发誓,无论如何,这次我也不会放你走。你属于我,只能属于我。”
说到这里,他的噪音带有几分癫狂:“所以,当我看见,玥儿替别人诊治时耐心备至,看着你对他们微笑,我就嫉妒得发疯。凭什么这些凡人都能得到你的温声关怀,而我只能得到你的冷漠以待,凭什么,他们也配?”
听到这里,云惜不可置信反问道:“所以,这就是你伤害他们的原因?”
公玉夜不置可否。
看着公玉夜发疯成这般摸样,云惜感到一阵后怕,一字一顿道:“你真是个疯子。”
闻言,公玉夜挑了挑眉,笑得越发灿烂:“不过话说回来,玥儿不想嫁我,是想嫁给顾寒那小子吗?”
听到那个名字,云惜心里一紧,她看向红着双眼的公玉夜,淡淡道:“与你无关。”
公玉夜看她回避这个问题,越来越疯,惨笑道:“玥儿大概还不知道吧,顾寒那小子早已有了新欢。听说是一名桃花妖,他可真是疼她呀,为了她,不仅满世界搜罗奇珍异宝,还用那只傻火龙带着她四处云游,陪她看遍名川大山。玥儿啊,我可真为你不值。”
云惜心里痛了一下。
公玉夜看见云惜越来越惨白的脸色,继续道:“你可是将体内的凤血石给了他呀,还豁出性命来爱他,到头来,你还真是为了别人做了嫁衣裳。15年前,你假死以后,不到两年,他就跟那个桃花妖搞到一起了。”
云惜心纠成一团,用手捂住胸口:“好了,请不要再说。”
公玉夜笑笑:“为什么不说,玥儿,你知道吗?下个月他还要带她参加妖王的生辰宴,那种场合,一般都是魔王妃才能参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云惜实在不想听下去,只能应付道:“他怎么做,与我无关。”
公玉夜将云惜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阴阳道:“不过话说回来,那桃花妖的确长的和玥儿有几分相似,性格比更是比玥儿柔顺乖巧,想来顾寒选择她,也是看重这点。不过他的眼光不太好,玥儿身上的优点,又岂是那个桃花妖可以比拟的,我可是喜欢的紧呢。”
“你闭嘴。”云惜真不想听,反击道:”不管怎么样,他至少不会草菅人命。”
闻言,公玉夜脸上笑容消失:“看来,本君给玥儿的印象真是不太好!”
云惜不置可否,不想理他。
公玉夜又突然低低笑开,那笑声听着让人胆寒。
“玥儿还真是没变,心善的让人心疼,总是为了维护一些不相干的人伤害自己,那本君这次就不如让玥儿看看,你所关爱的这一岛凡人,到底值不值得你相护。”
闻言,云惜怔愕,一种不好预感在心里油然而生,质问道:“你还想做什么?”
公玉夜挑了挑眉:“别急啊,玥儿就慢慢等着看吧!”
“你…”
云惜伸手想打公玉夜一掌,却被他拉住手腕一拽,将她拽入怀中,紧紧抱着她:“玥儿还是别费力气了,乖一点才可爱。”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云惜挣扎着,用力推开他。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一串脚步声响起。
“放开我……”云惜用力拍打着公玉夜的后背,哪知他却将她拥更紧了,还将头朝她凑过来,想亲吻她。
云惜脑中紧铃大作,正手足无措时,耳边传来一道惊诧的嗓音:
“你们在做什么?”
定睛看去,才发现凤舞和凤嫣站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眼里有震怒、不解和失望。
风嫣满脸不可置信,低低道:“玥姐姐,你……”
感觉揽在腰上的力道松了些,云惜这才从公玉夜怀中挣脱出来,脸上火辣辣的,将目光投向凤舞,解释道:“凤舞,事情并非你想象中那样,这只是一场误会。”
凤舞明显听不进去,情绪异常激动,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簌簌往下掉:“误会?”
她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误会什么?”
她抬眸起来,死死盯着云惜:“玥姐姐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在人前端的是一副冰清玉洁的摸样,背地里却干着抢别人夫君这种龌龊的勾当。”
云惜百口莫辩,无力辩解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凤舞双眼死死瞪着云惜,眼底透着恨意:“好,那玥姐姐倒是说说,是怎样的?
“我…”云惜动了动唇,刚想解释,却发现无从说起。说她和公玉夜是旧相识,曾经有婚约吗?还是说她的死遁和重生,这一切都显得荒诞和虚假,说出来未必能取信于人。
凤舞看着几次动唇却三缄其口的云惜,勾起一抹冷笑,嘲讽道:“玥姐姐怎么不解释了?”
“我…”
凤舞再次勾起一抹冷笑:“我看玥姐姐是无从解释吧!毕竟撒一个慌,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回。”
云惜无奈,只能苦心婆心道:“凤舞,无论怎样,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并未做你所说之事。至于你今天看到的一切,也只是误会。”
凤舞笑了笑,嘴角弧度轻蔑,眼神中划过一丝厌恶和不耐烦,“玥姐姐还是别说了吧!”
说完,她哀怨地看一眼公玉夜,生气走了。
公玉夜挑了挑眉,全程看戏,并未做出任何解释。
凤舞走了后,云惜走向凤嫣,凤嫣愣在原地。
云惜:“凤嫣,你相信我吗?”
“我,我,我不知道。”凤嫣抬眸起来,眼神躲闪,眼底划过一丝慌乱,吞吞吐吐道:“玥姐姐,对不起,我需要冷静一下。”
说完,她也转身跑开了。
凤嫣和凤舞走后,云惜抬眸看向公玉夜,质问道:“你是故意的?”
公玉夜回看着她,笑笑道:“玥儿,我说过的,我会让你看场好戏…”
“你,卑鄙。”云惜再次伸手打去,手腕再次被抓住。
云惜挣扎不过,只能死死盯着公玉夜,再次狠狠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阻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