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栋飘满花香的小院里,一个奶呼呼的小女娃,拉着一个手拿冰糖葫芦的白衣青年的衣角恳求道:
“爹爹,给我,给我…”
“我要吃甜甜的冰糖葫芦…”
小女娃,大约三四岁的样子,身穿一件丁香紫的袄子,露出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坚定地盯着那串娇艳欲滴的冰糖葫芦,舔了舔嘴角。
那白衣青年看上去20多岁,容貌俊朗,气质出尘,身后还背着一把锃亮的剑。他嘴角带笑地看着小女娃,并没有给她,而是故意把那串冰糖葫芦拿向高处。
“爹爹,坏…”
“坏爹爹…”
“哼…”
看着冰糖葫芦越拿越高,即使踮起脚尖也够不着的小女娃,突然嘟起嘴,双手抱臂生气起来。
看着小女娃生气的这番摸样,白衣青年嘴角忍不住笑了笑,他蹲下身,将冰糖葫芦递到女娃面前:“给你吃好不好?别生气了。”
小女娃黑葡萄似的眼睛一下亮了,赶紧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手将糖葫芦夺了过去,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你整日就喜欢逗着她玩…”
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一名同样穿着白衣的女子从里屋走出来,走到白衣青年身边,嗔怪道。
女子年轻貌美,温柔高贵,一双如泉水般的眼眸看着小女娃的目光中全是爱意。
“母亲,冰糖葫芦真好吃。”
小女娃抱住白衣女子的腿,瞪着圆圆的眼睛仰视着白衣女子,眼里满是笑意。
白衣女子微笑着低头,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你呀,真是一只小馋猫…”
“咯咯咯”的笑声充满了整个院落,花开得更艳了。
谁知,突然,天空变得阴沉,厚厚的乌云笼罩下来,狂风呼啸而过,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打落了花枝。
画面一转,白衣女子的身上渗出鲜红的血,一把匕首插入她的胸口,雪白的衣袍染成了刺眼的红。
“惜儿,你…为什么…要杀我…”
白衣女子缓缓倒下,一双眼死死盯着小女孩,眼里是震惊,是不甘,是失落。
看着爱侣倒下,白衣青年接住她,面部变得扭曲,喝斥道:“畜生,你干了什么,你怎么可以杀死你的母亲。”
“我没有,没有…”小女孩一瞬间长成了少女的模样,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天空下起了血雨,砸在地面发出“啪啪啪”的响声,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院中指责小女娃的人越来越多,乌压压一片,压得小女孩踹不过气。
“这孩子天生就是个恶种,连自己的爹娘都杀……”
“太可怕了,简直猪狗不如。”
“为什么死得不是她,她怎么不去死。”
“以后没有父母的庇佑,看她怎么办…”
周围全是指指点点的声音,小女娃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
云惜被噩梦惊醒时,才发现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她有些奇怪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恶梦,是跟原主的身世有关吗。
原主三岁时,母亲去世,父亲楚长天从此归隐,再不过问宗门之事。没有人告诉她,母亲的死因是什么,但从小到大,她听到的闲言碎语也不少,这其中不乏说是她害死自己母亲的。
云惜突然有点明白原主的为什么会长歪了,应该是跟她悲惨的身世的有关。
正思索着,“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姐姐楚墨晚,此刻,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有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你醒了?”看见云惜醒来,她有几分高兴,连忙快步走到床前,将床幔挂起。
云惜这才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分外熟悉,这里是他们一行人住在幽州城的客栈。
看来他们一行人都脱险了。
“姐姐,你怎么样?”看见来人是楚墨晚,云惜也是有几分开心的,毕竟入古墓就是为了救她,大师兄,和师弟元恒,现在看见她完好如初的站在这里,心上的石头自然放下了。
“我已无碍。”
听见妹妹关心她,楚墨晚还是有几分不适应。这次她能脱险,云惜功不可没,她在心里还是很感激的。只是她一向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那就好。”
云惜彻底放下心来,又朝四周望了望,奇怪怎么没看见便宜爹爹的身影。
“姐姐,爹爹呢?”她忍不住问道。
“爹爹?”楚墨晚有几分震惊。
“对啊,你没看见他吗?”
楚墨晚摇了摇头,她伸出白皙的手摸了摸云惜的额头,她都怀疑云惜是不是病糊涂了。
这下换云惜迷茫了,她清清楚楚记得是便宜爹爹救了她和顾师弟,怎么姐姐会完全不知情呢。
难道……
“姐姐,你们是怎么救回我和顾师弟的?”
“你们是方长老和夜凌公子带回来的,我和大师兄也是他们救的。”
原来如此,云惜总算是明白了。
看来是,便宜爹爹救她和顾师弟后就再次离开了,之后就是方长老和夜凌发现他们,并带回了客栈。
云惜这就有点不懂了,便宜爹爹为什么都不愿意见姐姐一面。
楚墨晚走后,云惜再次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了一阵,头变得昏昏沉沉,不知不觉就睡意来袭。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再次听到门被轻柔地推开,一串脚步声响起。
~
身体刚恢复一些,顾寒就忍不住来看云惜。
床榻上,少女闭着眼,漆黑如墨的睫毛垂在眼睑,无声地躺着,安静的不像话。
他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没有血色的嘴唇,想起少女在古墓中毅然决绝要和他一起赴死的摸样,就不自觉地抿了抿嘴,目光变得深邃柔和起来。
“这个世上,大概也只有你才会这么傻。”
他走到床边,拉了拉被褥,将少女露出一段莹白手臂盖住,动作无比轻柔。
这时,魇魔从一处黑暗的角落里走出,他仍是同样的装束,一身黑色斗篷遮住全身,唯独留几缕灰白的头发在风中飘扬。
魇魔无声无息走到顾寒身后,阴冷的嗓音飘出:“尊主难道就不好奇这个丫头的血为什么可以祛除阴煞之气?”
闻言,顾寒后背一僵,骨节分明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
这个问题不是没有想过,从他第一次见到云惜无意中练出圣元丹,以及他中**散那晚,只是汲取她的一点血液,就压抑住了内心的燥热。
他就有了猜测。
只是他不愿去确认罢了。
“先生这是何意?”
他看了眼云惜,目光依依不舍地从她身上移走,转过身来,看向魇魔,脸上的表情化为平淡。
魇魔看向顾寒,从斗篷中拿出一颗手掌大的球形圆珠。珠子成灰白色,晶莹剔透。
这是留影珠,修真界常用之物,主要用来记录一些画面和影像。
顾寒看向留影珠,只见魇魔张开手掌,使出一道法力,抹过珠子。珠子顿时泛起亮光,上面浮现出画面。
画面中,在幽深昏暗的地宫地牢中,一袭白衣的少女割破手腕,鲜红的血液汩汩溢出,滴落在同门师兄弟的口中。
原本中阴煞之气的他们,被少女喂了血后,全都渐渐醒转过来。这其中包括大师兄江溪行,楚墨晚,以及师弟元恒……
看完画面,顾寒陷入沉默。
魇魔看他不言不语,表情平静,心中已经明白几分:“其实你早就猜到了,是吗?”
顾寒仍是无言,眉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他这不争气的样子,魇魔有几分生气:“既然你早已知道凤血石在她体内,为何不将它剖出,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大计和你身上的蛇毒?”
顾寒仍是不说话。
魇魔气不打一处来:“区区一个女人算什么,待你解了蛇毒,觉醒了天魔血脉,变得强大,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考虑到激怒魇魔可能会对云惜不利,沉默半响后,顾寒才淡淡说道:“我并不确定。”
见他这么说,魇魔神色稍微恢复了些:“那我们不妨来核实一下。”
说完,他快步走向床榻,大手一挥,一道紫色的光芒出现,照在云惜的身体上。随着他的手上下移动,光芒跟着移动,终于在少女心口位置,一颗不规则形状的石头清晰可见。
石头殷红如血,莹润光泽,一看就非凡物,跟奇珍异宝书籍上记载的凤血石一模一样。
亲眼看见凤血石在云惜体内,顾寒闭了闭眼,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幸运的是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凤血石。
不幸的是,它为何偏偏在她的体内。
又是什么人,出于何种目的,将它埋在她的体内?
一时之间,思绪纷繁沓来。
而另一边,看到凤血石那一刻,魇魔锐利的眼眸中泛着光,激动道:“找这么久,终于找,真是天助我也。”
短暂的兴奋之后,他将目光投向顾寒。
看着对方表情淡然,眼中还有纠结之色,魇魔眼中光亮消失,神情一下冷了下来,嘲讽道:“怎么,舍不得了?”
顾寒沉默半响,淡淡道:“没有。”
他不想让魇魔看出异常,他这个师父的脾气秉性,他实在太清楚不过了,
他清晰的记得,曾经,他动过一次恻隐之心,扔给街边一条流浪狗一个馒头.
这时,魇魔出现了。
他恶狠狠地看着他,目光中透着警告:“记住,魔主不需要感情,它会让你变得懦弱和无能。”
说完,他看见魇魔转身毫不犹豫地拧断了流浪狗的脖子,还一脚踩碎了馒头。
离开时,他还丢下一句:"你的仁慈,只会害死它。"
那时顾寒第一次感受到这位师父的可怕和癫狂。
可如今……
顾寒看向云惜,目光中透着不忍。
他怎么忍心从她心口剖出凤血石。
在古墓中,在他危难之际,少女一次又一次挡在他的身前,并对他说,要死一起死。
他怎么能!
顾寒袖中的手渐渐握紧。
他不能。
即使凤血石在她体内,他也要想尽办法保护她。
而第一步就是要打消魇魔的疑虑,阻止他对她出手。
没有?
魇魔心中升起一阵冷嘲,他这个徒弟的性子,他实在是太了解了。
但此刻,他也不想计较这么多,当务之急,是如何将凤血石剖出来。
"既然没有,那动手吧,我为你护法。"
说完,他从腰间掏出一把晶莹剔透的匕首扔到床上,“这是千年冰刃,锋利无比,用它来剖出凤血石,可以减轻痛苦。”
顾寒没想到魇魔会此刻逼着他剖出凤血石,还真是一点时间也不留给他。
他将目光投向千年冰刃,犹豫片刻后,伸出拿起它。
“动手吧,你体内的蛇毒还有一个月将全面毒发,你如若不忍心,死的就是你自己。”
顾寒仍是有几分犹豫:“她没有了凤血石会怎样?”
魇魔挑了挑眉,撒了个谎:“会虚弱,但不会死。”
“那会很痛吗?”
魇魔看着这恨铁不能钢的徒弟,面露不满,“记住,魔主不需要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