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乌瓦杰整天在庭院内也不出去,过得倒是清闲自在,正好编撰手上那卷纸草书。
纸草书是关于几何与算术的,塞勒赫就是纸草书的第一位读者,负责审阅和修正。
“一元一次方程的计算?”塞勒赫拿起桌边萨乌瓦杰刚写完的一卷纸草书念道。
“嗯,通过等式两边四则运算的变幻可以免去逆向思考的难度。”萨乌瓦杰解释着,拿起来了桌子上另一卷草纸书,“不过,我觉得这一卷要先发表出去,对大家更有用。”
塞勒赫接过萨乌瓦杰递过来的那一卷,是些数学在实际生活中的应用。比如谷物量的换算、酬金分配、历法计算之类的东西。萨乌瓦杰写得很简练,还配了简笔画的图,通俗易懂。
不是很难的数学,重在普及与应用,确实是对大众很有用的书籍。塞勒赫看后赞不绝口。
“这一卷纸草书编得真好,和生活结合得很紧密,又极为有用,大家一定喜欢看。”塞勒赫道,“不过,我觉得还可以再加一卷。”
萨乌瓦杰笑着看故意只把话说半截的塞勒赫,敲了敲自己手头正在写的一卷纸草书。
“让我来猜猜,你想加一卷几何与建筑,是不是?”
两人相视而笑。
萨乌瓦杰道:“这就是我正在编写的一卷,目前卡在了圆的面积上。”
塞勒赫凑过去,贴着萨乌瓦杰坐下。
萨乌瓦杰在草稿纸上用一个外切的正方形把圆框了起来,又改成外切的正八边形、正十六边形……这样无限分割下去,确实可以一步步接近完美的圆,可是算起来就麻烦了。
塞勒赫也拿起芦苇笔,画了很多个外切着正方形的圆,但没有继续往下分割。
“正方形的面积是边长的平方,那么圆的面积可能也和它的直径——也就是外切正方形的边长——的平方相关。”塞勒赫推断到,“或许要乘上某个固定的系数。”
萨乌瓦杰想了想,道:“如果用半径的平方乘上某个系数表示,这个系数应该小于4;如果用直径的平方乘上某个系数表示,这个系数应该小于1。但无论是哪种表示方法,这个系数都不好得到精确值。”
“可以先把这个猜想写上。既然暂时无法得出精确值,可以寻找别的近似公式。”塞勒赫建议道。
萨乌瓦杰也认同。
尼罗河的水又涨了。塞勒赫庭院里的湖泊连的是尼罗河水,水面也跟着一起涨。每年的这个时候,庭院美得最为神圣。纸莎草的根茎浸入上涨的湖水里,庭院各殿间只有回廊仍露出水面。白日长,蓝莲花盛开的时间也跟着长。
窗外是梦境般的景色,身边是最心爱的人。塞勒赫有时会想,要是时间能停驻在此刻该多好。
可惜时光不会停驻,平和安逸的日子也并不悠长。
公主在王都内放话,说她不嫁权贵只嫁才俊,非萨乌瓦杰不可。
其实萨乌瓦杰也算贵族。但公主的口号喊得足够响亮,再加上一直坚持单身的公主突然说要嫁人,人们也就忽略了这一点小小的漏洞。
法老是知道王子殿下与这位青年才俊的关系的,可法老也没有出手干预的意思。
图坦家族更是如隐身了一般。
塞勒赫愁眉不展,他不可能跳出来说自己和萨乌瓦杰是一对。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都是男性,还因为他前不久才和公主缓和了关系,此刻再公开出面和公主抢人,又有说不清的无数嫌疑。
萨乌瓦杰道:“我去和公主谈谈吧。”
萨乌瓦杰没有要塞勒赫给他的侍卫,说带人只怕让公主觉得冒犯,便只身一人去了公主的府邸。
公主府离尼罗河较远,不少被河水暂时淹了地的居民会迁到公主府那片地上短住几日——这是王都的传统。因而,公主府附近的街道,这些天格外热闹。萨乌瓦杰又是王都的风云人物之一,又有好些天没有出过门,攒足了众人的好奇心。
萨乌瓦杰也不顾街上行人的目光,径直进了公主府。
两个持刀的女侍往门口一站,闲杂人等便收回了目光。
公主早已在前殿等候。
公主其实长得和塞勒赫极为相像,只是多了几分野性。萨乌瓦杰看着公主,不禁又想到塞勒赫的面容,竟觉得有几分不合情理的亲切。
萨乌瓦杰道:“我可以不遗余力地支持公主,但请恕我无法与公主您结亲。”
“怎么,难道嫌我配不上?”公主懒懒道。
“我已有心上人,王子殿下也给了公主殿下承诺,公主何必要为难人?”
“已有心上人?公子要拒绝,就拿这种糊弄人的理由?”公主道,“政治联姻,几个人能和心上人结亲?再说,纵使此刻是心上人,几十年后又未必是了。”
“公主殿下又何必说违心的话。”萨乌瓦杰大胆道,“我虽与公主殿下不相熟,却也常听王子殿下提起他和您幼年的手足情谊。不久前王子殿下的承诺虽对您有风险,您还是倾向于相信。可见,您并非完全不信情谊。”
“情爱是情爱,手足是手足。”
“可无论是手足还是恋人,终归是情。”萨乌瓦杰道,“公主宣称要与我结亲,想必也并不是为了为难王子殿下,而是法老大人暗中又给您找了些麻烦吧?”
塞勒赫前一阵子都没什么大动作,法老王不可能不察觉。姐弟二人暂时统一了战线,图坦家族便不敢妄动。可娜菲塔莉在明为主,塞勒赫在暗为辅,这不是法老想要的局面。既然图坦家族的问题暂时解决,法老王便开始暗中出手打压公主。
这是塞勒赫与萨乌瓦杰分析所得的可能。所以这些天,塞勒赫将自己的手下严加管控,生怕他们多做了什么事,多说了什么话,被有心之人扣上帽子,用于挑拨离间。
公主没有答话。
那想必多半是猜中了。
萨乌瓦杰暗暗舒了口气,道:“王子殿下此次未亲自前来拒绝,是怕有心之人谣传您二人姐弟不合。王子殿下还是从前的态度,愿意全力辅佐公主殿下袭得王位。”
“我要与你结亲,本来就不需要他来拒绝!”公主道,“你不要以为花言巧语就能将我糊弄过去。”
萨乌瓦杰静静地看着公主殿下,娜菲塔莉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殿里的侍女全部退下。
“现在可以说了么?”公主的神色和缓了许多,从主座上站起来,走到萨乌瓦杰面前。
萨乌瓦杰也站起身,道:“我说我有心上人,并非存心糊弄公主殿下。我的爱人是王子殿下,塞勒赫。我绝不会背叛他。”
“……什么?”公主皱眉道。
萨乌瓦杰又面色不改地重复了一遍。
“你让我遣散侍从,就是说这个?”公主气得发笑,“编也好歹编得像一点。你们两个,都是男、人!”
***
塞勒赫处理完王都常规事务,早早回了庭院,却不见萨乌瓦杰。
他召来在屋内当差的那位侍从,侍从说萨乌瓦杰应还在公主府,没有见他回来。
自己那天去公主府谈了多久?
塞勒赫顿住脚步,心脏跳得比往常重了些,总感觉有些不安。
娜菲塔莉才放的话要和萨乌瓦杰结亲,就算谈话出了点意外,也没有在自己府邸伤害萨乌瓦杰的道理。塞勒赫想着,才犹豫着抬腿回了房间。
侍从们见塞勒赫神色凝重,都很识趣地站开了些,留塞勒赫一个人在屋内。
萨乌瓦杰舌灿莲花,塞勒赫明白自己应该耐心再等一等。他若是此刻赶去公主府要人,公主的面子又挂不住,才是合了那些挑拨离间之人的心意。
悬着的心才刚刚点了点地,门外又冲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侍从。
“殿……殿下,启禀殿下……”侍从进门后一个滑跪,两手撑在地上。
塞勒赫心里一紧,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怎么回事?”
侍从咽了几口唾沫,终于将气顺过来:“启禀殿下,亲王府……亲王府派了一队人,应该是往公主府的方向去了。”
“领头的是谁?”
“小王爷托勒。”侍从答完,见塞勒赫有那么一瞬的意外,连忙又补充道,“确实是他,不会有错!”
托勒?托勒去公主府干什么?早不去晚不去,怎么偏偏挑个公主府有人的时候去?
再说,他去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上了一队人马?
公主不可能这个时候召他过去——公主用不着。如果她想杀谁,她用自己府上的人就能杀。
那不管托勒是奔着和公主撕破脸皮去的还是奔着萨乌瓦杰去的,都不是好消息。
塞勒赫一想到萨乌瓦杰在公主府上,一个会武的都没带,心都开始烧了。
“清点一队人,随我去公主府!”塞勒赫道。
塞勒赫也没顾上穿甲,只来得及取下墙上的弯弓背在身后。
他带着一队人,追着托勒那一队人马走过的轨迹,在潮湿炎热的空气中直奔城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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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周三一个小小的地震把我吓着了,少更了一天,也忘了请假,来解释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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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纸莎草与蓝莲花(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