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奈脸忽地热了,抬手把被她弄乱的头发理顺,看了眼她买的饮料,笑过就继续做题了。
司韶安刚出去时就被人叫住,说校门口有人找她,那人自称说是她的阿姨,来看她的。
“阿姨?”
她身边非亲非故的,哪有什么阿姨,开玩笑的吧。
难道是宫家的人?
可宫家的人来了为什么不找宫奈,要见自己,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担心是急事,和班主任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去校门口找那个阿姨了。
但到了门口她才发现,那个所谓的阿姨根本不是宫家的人,而是她孤儿院的院长,许敬。
司韶安不敢相信的跑了过去,满脸喜色,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她从来都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许院长。
“院长。”
她激动的大喊,像小孩子见到了久违的妈妈,想要立刻扑到她的怀里。
许敬看到她过来,伸开了双臂,笑着欢迎她养大的小孩,满目慈祥。
可是从远处望着院长身形的司韶安,跑着的步子渐渐的慢下了,眼中隐隐约约有泪水在涌动。
院长她才四十多岁的而已,看着却像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背部佝偻着,腿部弯曲的合不拢,粗糙的双手满是褶皱和伤口。
想起以前那些辛苦的日子,再看着眼前半头白发的院长,司韶安强忍着眼睛里的泪水,走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她,心如刀割般的疼着。
这三年,她真的好想院长,好想那些和她一起长大的伙伴,她一直都在想,无时无刻都在想。
“哎呦,我们的韶安三年没见,都已经长的这么高了,真好啊。”
一句话而已,就让司韶安瞬间泪如雨下,趴在许敬的肩膀上,哭的哽咽,怎么停也停不下。
许敬拍着她颤抖的肩膀,一直哄着,可这孩子怎么哄都哄不好,以前她也不这么爱哭的。几年不见,都变成小哭包了。
“是在宫家受委屈了吗,我们的韶安以前不爱哭的。你跟我说说,我去找宫家的人算账。”
“没有,我只是太想您了。”
这是真的,以前她曾无数次想要找时间回去看看,可是都没有机会。
有一次她连夜回去,但只看到了紧闭的铁门。问了隔壁的邻居,他们说对面这家人经常不在家,回来也都是深夜了,白天很难见到。
来这里一次不容易,不仅坐车的时间长,宫家和老师那边也不好解释,所以司韶安铁了心的要等,她在门口坐了将近八个小时,每一分钟对她来说都是无比的煎熬。
从上午八点到下午四点,她在门口来来回回走了上百次,下楼看了上百次,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对面那家人挺好,看她一直在等,还给她做了午饭。
最后她也没有等到,离开前,她留下了几千块钱,从门缝里塞进去,落寞的转身走了。
因为火车慢,她回到学校已经晚上了,班主任把叫她到办公室,狠狠的骂了她一顿。
没有请假,没有和同学说,无故旷课,无视校规,身为班长没有任何责任心,当场罚她写了三千字的检讨,并要求在晚自习上课前当众念出来。
这些她都照做了,检讨书她念的声情并茂,差点连自己都感动了,但心依旧是冷的。
宫奈忍了一个晚自习,回到家才问,可她不想说,也就那样过去了。
院长来一次不容易,她打算请假带她到处转转,以前受了那么多的苦,现在也该享享福了,上次错过见面的遗憾,她想在这次补回来。
她在宫家这么多年不愁吃不愁喝的,还有这么好的生活,院长却依旧在受苦受累,每天为了生活奔波,是她不孝顺,不懂得感恩,忘恩负义了。
司韶安抹干眼泪,笑着说道:“院长,你打算来这里几天,你要是长住的话,我等会儿去帮你订个房间,然后带你到处去转转,吃点好吃的。”
“不用了,韶安,其实我今天来见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
许敬这话说的沉重,站着的腿在抖,脸色也不是很好,皮肤发黄,身上还有,她现在才闻到的药水味。
司韶安感受到手上的颤抖,她低头看着,慢慢握紧了,可心也沉了。
院长从不肯轻易求人,能让她求人的,一定是大事,万一是——
她不敢想象,怕成真。
……
两点半她回到教学楼,情绪十分低落,眼睛也是红肿的,放在身侧的手,抖的都没停过。她按了好几次,但都没有按住。
上楼梯的时候,她的腿发软,有同学路过,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挥手说不是,额头上的冷汗却落下了。
这个点,同学们都在午读,为了下午的课提精神,四周都是朗朗的读书声。
她在窗外看着宫奈,可是脑海中各种记忆凌乱的恍惚着,让她不能集中注意力。
站了一分钟,她转身离开,去了办公室,向班主任拿到假条,再次向校门口走去,带着许敬离开了。
一直到晚自习下课,司韶安也没有回来,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家也都没有感到奇怪,毕竟有人请假离开,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宫奈,担心了一下午。
直到班主任在下课前安排说,这几天班长的职位由副班长代替,希望他管理好班级,大家才炸了,问着班长去呢了。
宫奈比同学更想问班主任,司韶安去哪了?
明明中午还笑着给自己送饮料的人,为什么突然间就消失了,而且消失了整整一个下午,甚至现在连她班长的职务都由副班长代替了。
可班主任的回答很潦草,他只说班长近期有事,所以请假了,没有说明任何原因。
这样的解释,同学们听的进去,宫奈听不进。
那个人要请假离开,为什么没有和自己说,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她想知道原因。
晚自习下课后,她拿着书包直奔办公室,拉着班主任问司韶安的事情。
“老师,司韶安用什么理由和您请的假,她为什么要请假?”
班主任略微惊讶的看着她说:“你不知道吗?我以为司韶安和你说了,原来没说啊。她只说有急事,要请假几天,没说什么原因,不过你爷爷已经打电话答应了。”
“我爷爷?”
怎么又扯到爷爷身上了?
宫奈说了句谢谢,转身狂奔出去,想要回家给司韶安打电话,或者给爷爷打电话,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
但她刚出办公室的门,就撞见了一个人,一个她不经常见的人,周欣桉。
“你怎么在这里?”
她惊讶的问。
“韶安让我来的,她让我送你回家,顺便和你说一下,她请假的理由,怕你着急。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宫奈这才稳定了情绪,说了一句好,和她并肩走着。
不过那人既然能找人来和自己解释,为什么她自己不能亲自解释,她到底是有多忙,才会忙到连见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两人走着,宫奈先问的:“司韶安,她给你说了她要请假的原因吗?”
周欣桉长嗯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想着今天韶安来找自己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
“欣桉,我这几天有点事要离开学校,我能不能拜托你两件事?”
“你干嘛说的这么沉重,弄的我挺紧张的。你说吧,只要你说的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你。”
司韶安垂了垂眸,然后看着她,低声说道:“帮我在学校里照顾几天宫奈,她在学校里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我走之后,她就一个人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偶尔陪她去吃个早饭和晚饭什么的,然后晚自习送她回家,就这样。”
之后她和自己说了宫奈的饮食习惯、晚自习下课回家的规律和路线,交代的妥妥当当。看的出来,韶安很关心宫奈。
可其余的她什么都不说,只说是有事。
记得当时,自己还问了她一句,“你让我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不怕我把你家宫奈拐跑了?”
她愣了,但回的话却是——
“随便。”
——
她不知道韶安和宫奈之间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以韶安说这话的态度,还有宫奈现在着急的追问,她们两个对彼此并没有坦诚相对,至少韶安对宫奈有很多不可说的秘密。
这样的关系,对于她们来说,很伤感情的。
周欣桉回忆结束,回答了她的问话。
“关于请假的事,她含糊的说了一点,但没说全,我也不好模糊的告诉你。不过她真的是有紧急的事情要做,过两天才能回来,所以嘱咐我,让我送你回家,怕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宫奈没有听到自己想知道的,失落的从她身上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大家都不知道。现在就剩下爷爷一个人知道了,可爷爷是不会告诉自己的,他和韶安都是说一半,藏一半的人。就算问他了,回答的可能也是和周欣桉一样的。
还有周欣桉送自己回家的事,她默认了,并没有赶她走。
因为是韶安让她来送自己回家的,如果她们有联系,韶安知道,就不会再担心了。
和她相处了三年多,知道她并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今天一定是有紧急的事,她才会匆忙的离开。
可她唯一想不通的事情是,为什么她不亲自和自己道别,非要让别人转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