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殊观车已经停在家门口。
天色已经暗下来,他坐在车里,没有马上下来。
机票信息显示许枳虞两点就应该抵达,现在这个点,她大概率已经回家。
按以往她不会太早回家,可刚下飞机她肯定要睡觉,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睡了一觉起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周殊观更了解许枳虞。
他抬头看,二楼的房间正亮着灯。
他右手边还有一个小礼盒,宝蓝色的盒子,包装小巧精致,礼盒旁边的卡片,写着“周年快乐”。
他手停在礼盒上,手指动了动,想拿起来,又停住了。
他从来没有送过礼物,在思考如果是礼物,以怎样的方式送出去才好。
送了礼物该说什么。
工作上的事都没有这么烦,周殊观打开车窗,拿了根烟出来。
刚要点,想起许枳虞不喜欢烟味。
她冷言冷语讽刺过他很多次,抽了烟别碰她。
周殊观冷笑一声,还是提着东西下车了。
周殊观按指纹开门,还没换鞋,许枳虞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说:“今天回来这么早?”
没等周殊观说话,她又继续道:“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许枳虞从楼梯上走下来,停在台阶下没有再动,开门见山的说:“如果我拿壹森的股权做交换,可不可以解除之前的合同?”
她手里有壹森百分之二十的股权,那是当初领证时候,他给的“礼物”。
从许枳虞理解上来说,周殊观给她这些,算是被逼的。
不过既然是结婚,那她接受他给的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许枳虞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壹森收入很可观,这一年来,仅仅是这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已经让她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
比她自己这几年来挣的都要多。
下午她想了很久,觉得只有这个,才是足够分量和他交换。
其它的东西都不配和他谈条件。
包括金钱。
周殊观没想到她会提这个。
他压了压眉心戾气,往客厅里走,一抬眼,看到那束花被扔在垃圾桶里。
他目光停在那束花上,眼底墨黑是无尽的冷意,手里捏着盒子,手指掐的更紧。
许枳虞看他的反应,觉得奇怪。
“我把股权全给你都不够赔的吗?”
这可是百分之二十的股权,绝对不是小数目。
周殊观淡淡开口,问:“花怎么扔了?”
和他说股权呢,提什么花。
许枳虞看了一眼垃圾桶,含糊应付道:“不喜欢,扔了就扔了。”
周殊观点头,又问:“谁送的?”
许枳虞被他问的心虚。
“关你什么事。”
不管是谁送的,反正不是他送的。
周殊观就这么看着她。
许枳虞被他这目光看得心里发毛。
很多年前她喜欢周殊观的时候,是觉得他长得好看,成绩也好,那时候她总在想,要是她可以当他的女朋友,一定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
后来他们结婚,许枳虞真正觉得,周殊观这个人,除了外貌和能力,一无是处。
他无情,又恶劣,你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在他那里激不起一点反应,所以她真是讨厌死了他这个样子。
这种所有事情都不重要,她更加不重要的样子。
许枳虞刚想问他,是不是非要听她的道歉他才罢休,可还没开口,周殊观松手把手里的盒子也扔进了垃圾桶。
“股份你不要就不要。”他冷冷抛下一句话,抬腿上楼。
许枳虞脑子里接受到一个信息——
周殊观生气了。
她好奇的看了眼周殊观刚刚扔在垃圾桶里的东西。
盒子开了一角,露出一抹透亮的玉色。
她想起之前看的那场拍卖会,有一块价值连城的翡翠,她当时看了很喜欢,说如果能打成镯子给她戴上就好了。
当然她不是那么奢侈的人。
几百万的镯子,还是没有必要。
所以只是随便说一说而已。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垃圾桶里的,好像就是那块翡翠。
.
晚上许枳虞接到了奶奶打来的电话。
奶奶人在老家泊阳,是一座很小很安静的城市,老人家身体不好,在那里养老,过的很安稳。
她用不会智能手机,到现在打电话还是用家里的座机,那个她拨的熟练,这么多年只习惯用那个了。
奶奶开口第一句就是问她:“小虞啊,周年纪念,收到什么礼物了?”
许枳虞愣住,没反应过来。
什么周年纪念。
比起端午中秋这些日子,今天应该是再平淡不过的一天,也不应该是任何的纪念日,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周年……
许枳虞突然想起来,是结婚一周年。
他们当初会结婚,是两位老人家的坚持,他们老了,不想让失望,不想让他们不高兴。
奶奶总是认为,她和周殊观很登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完全没有记过这个日子,也没有在心里把它放到什么重要的位置上,以至于奶奶都知道,而她却不知道。
许枳虞沉默没有回答,奶奶在电话那边又说:“收到礼物的话,也要回礼啊,夫妻之间嘛,什么都是相互的。”
许枳虞默默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抬头又看见垃圾桶里的礼盒和花。
程肆根本不会知道她家的地址,知道她这个时候在家,又会快递送东西来的人,好像真的只会有周殊观一个。
是因为周年纪念,所以给她送礼物吗?
他竟然会给她送礼物。
许枳虞想了很多,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个可能性,实在是不可思议。
许枳虞不是个要把事情憋在心里的人。
上楼的时候,周殊观在书房工作,门关着,于是她过去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她又敲门。
冷冷一个字——“滚。”
他生气是常事,许枳虞都没放在心上过。
于是她站在门口,开口说:“今天那束花,是你送的?”
里面没有回答。
她知道,周殊观没有否认的问题,那就是默认。
许枳虞解释说:“我以为是别人送的,所以我扔了。”
送花归送花,什么也不说,谁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周殊观打开了书房门。
“看来平时有很多人给你送花。”
他目光比刚才更冷,眼里仿佛带了刺一样,就这一句话,又给许枳虞怼的说不出话来。
平时追她的人确实很多,这点她没办法否认。
她大学学的艺术类专业,大四的时候开始做自媒体,那时候自媒体还算一个新兴行业,她也算分到第一杯羹。
直到现在,她签了公司,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博主。
她拍视频,接推广,每一条推广的价格都是很可观的,很偶尔她心情好,也会直播。
算是自由的职业,所以她生活的一直很自由。
她有粉丝,有众多追求者,多到她甚至不能记住他们的名字。
方好曾经调侃她,如果她愿意当一个海王,那她的后宫一定是佳丽三千。
谁会不喜欢许枳虞这样的女孩子呢。
阳光,恣意,又有足够的婀娜风情。
和她对比,周殊观简直就是在地狱里的人。
会有女孩子喜欢他,喜欢他长得好看的脸,可当靠近他之后,都不会再那么的喜欢他了。
他似乎生性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周殊观这么问,许枳虞听着,竟然笑了起来。
她垫了垫脚尖,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轻轻呼气时,挨他那么近,热气顺着他的鼻尖往上,双唇就快要碰到他的唇角。
她挑衅的问他:“你吃醋啊?”
她当然知道周殊观不会吃醋,但是喜欢看到他吃瘪啊。
就喜欢看他被她怼的没话说的样子。
周殊观静静的看着她,完全不为所动。
目光甚至更冷。
许枳虞故意的。
她唇瓣挨到一点点他的唇角,然后又离开,带着笑意,小声的跟他说:“平时送我花的人真的很多。”
意思是告诉他,很多很多,不差他这一个。
周殊观眉心压了压,突然按住她后脑勺,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爽不爽?”
他语气又狠又冷,过分露骨的话却让许枳虞脸红了,是飞快染到耳后根的红色。
接着抬眼就看他在恶劣的笑,突然被他惹生气了,可转眼又反应过来——
她真生气那就是中了他圈套了。
周殊观不就是喜欢看她生气嘛。
只要她不痛快,她不开心,那他就高兴了。
许枳虞不想再跟他说话,转身要离开,才一转身,被周殊观伸手按了回来。
“不是记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他冷声发问。
许枳虞盯着他,脸色也不太好。
记起又怎么样,这难道算一个重要的日子吗?
她不觉得重要,周殊观更加不会觉得吧。
所以何必让对方都不痛快。
“既然记得了,那我还得送你点礼物。”
话音才落,他捏着她下巴吻了下来,滚到门后,她后背硌着书桌,手心撑住下一秒就有了印子,许枳虞被迫抬起头,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他手也抱的太紧。
许枳虞伸手就掐他,可她手指力气再大,周殊观没有反应,直到他终于松开一点,许枳虞下巴趴在他肩头,脸色泛红,很小声的说:“回卧室。”
明明挨那么近,他气息却依旧冷的可怕,很平淡的开口。
“这里不挺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