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继续说起话来,可贱奴和分辉现在的话题就总是萧寒烟这好那好的了。莫离对此倒也并无反感,萧寒烟今天肯让贱奴住到这里来,他也是万分感激的。
一时说到兴奋处,分辉不由双手握在胸前,一脸的迷妹模样道:“以前我以为华师兄就是这世上最优秀且最俊美的男儿了,没想到还有教主这等人物……我觉得,华师兄就像太阳王子,教主就像月亮王子,那风姿简直都没法形容的。”
莫离没料到她竟然会和自己有类似的想法,简直就像心有灵犀般,忍不住道:“天啊辉妹,我也曾和你有过一般的感想呢!我觉得教主就像月亮之神,华大哥就像太阳之神。”
分辉惊喜道:“真的吗?你……你也认识我华师兄?”
莫离想起了他和华飘羽相识时的那段美好时光,心中真是又甜又酸,轻嗯了一声,还未及再说,贱奴却把话接了过去。
贱奴道:“你们看来还都没听说过,江湖上早就流传着一个诗:‘绝代双英,南华北萧;黑白冠玉,正邪天骄。’这说的就是咱教主和华大侠,意思是他俩是当代两道上的第一高手兼第一美男子。但因咱教主的情况向来比较神秘,外人都没几个认识他的,而且正道上的人也不齿华大侠与他并称,所以这首诗后来就没那么流行了。”
分辉和莫离都听得甚是入神,等他说完后,分辉回味了一下那句话,只觉还真是万分贴切,不由又对萧寒烟一阵倾慕,却还没忘了:“莫离,那你和我华师兄是怎么认识的?”
莫离便把那段往事给她略讲了一遍,又不禁黯然神伤道:“可是我这次离京前,他出了事,虽已回到了你们天道门,却不知如今都怎么样了?”
分辉本还喜于他和华师兄也有那么一番感人的交情,可一听他此话,又错愕道:“你也知道他出事了?你……你那么早就知道?”
莫离也顾不上答她别的,只紧张道:“你是不是……有他的什么消息?”
分辉便把那些事情说了一下,又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我前两天已和师父联系上了,师父说他们都已处理好了。我想着也是,若有什么事是我师父和我掌门师伯联手都解决不了的,那也真就是天都要塌了。”
莫离心中一安,点了点头。
分辉却又问道:“那我华师兄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莫离也想到以分辉如今和萧寒烟的关系,对她说这事怕是不太好,但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忍不住都告诉她了。
贱奴虽很着急,却也没有再阻止。
分辉听得面色大变,她还真没想到华飘羽竟出了那么大的事,一时焦灼地思考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贱奴看了看她的脸色,忧心道:“小辉,教主会对付华大侠那都是有原因的,他……他不是个助纣为虐的人,你可千万别对他有所反感。”
分辉缓缓摇了摇头,边思边道:“没有,我如今已深知教主的品格和经历,怎么还会把他想成那种恶人呢?教主至孝,会和定王有那种来往都是因为他师父,他也有自己的处境和道理,而且最终也是他把华师兄救出去的。我就是……就是心疼华师兄……”
贱奴道:“那你不会又想回去了吧?”
分辉道:“想还是想的,但我近期就是不会回去了。华师兄有事,最该在他身边的是东方师姐,虽然我也很该去探望一下他,可事情既都已解决了,教主那么不愿让我回去,我也不能伤他的心,就等以后看看再说吧。”
贱奴大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而后便转开了话题。
分辉和莫离也没再提那些不快的事,只在心里各有所思着。可才随便聊了两句后,贱奴就忽然问道:“小辉,你上午在谷中说的那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分辉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道:“是真。不过此事会让你的心态发生很大的动荡,你知道了也未必就是好,所以我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今天事已至此,你若是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贱奴微露愕异,用力一点头道:“我想。”
分辉便道:“前天,莫离跟我又说了些他在王府里的事……”
莫离没想到这还和自己有关,便更加关注地听了起来。
原来前天傍晚时,萧寒烟被秦广王请去了,莫离便跟分辉又说了阵话,提及了定王对他说过的次妃以前曾嫁过人,还生过一个儿子的那件事。
因那件事让莫离当时非常震惊,所以他记忆特别深刻。现在他听分辉讲着,便又回想起了定王说的那段话——
“你小时候不是也问过我,为何你的兄弟们都是‘涌’字辈的,只有你叫‘天远’?就是她给你取的。我当年对她无所不应,纵然她给你取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名,我也不但应了,还紧着说好听呢,呵呵,在她面前,我总是有些傻气的。后来方知,唉,她是因那头一个和前夫所生之子的名字取自一首词,所以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儿,也是出自那首词,都是寄托了她对那个男人的情感。
“真是好一个‘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啊……”——
分辉把这些给贱奴大致讲完后,道:“当时我还没有非要跟莫离说,王爷说的这个就是古代一位悲情女子所作的一首词,全文是‘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她是自前生起就颇爱诗词,涉猎也甚杂,所以才会知道这首词。而莫离和贱奴哪会知道这个,都是此时才听她说,对这首词的意思倒也能明白,却不解这和他们现在要知道的事有何关系?
分辉秀面潮红,竟已透着股异常地紧张道:“后来我回去后,突然间就想起了,定王说次妃给天远和她前一个儿子的名字都取自这首词,那‘旧事如天远’,‘待重结、来生愿’,教主的本名不就叫来生吗?”
贱奴心头猛烈地一跳,似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可脑中又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清楚……
莫离也还没想到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想到:“你……你是说,次妃的那位前夫就是萧大将,他俩的那个儿子就是……就是教主?!”
分辉点头道:“我把教主的那些事情全都细细思考过了,觉得这个推断很是合理。若照你们原本说的,当年萧大将应是被哪个高官妒恨所害,后来得知这个人就是定王,那这事就有点奇怪了。定王可不是一般的高官,他是个皇子,天潢贵胄,什么利益还能被萧大将妨碍到,就算他再嫉贤妒能,也不至于把萧大将恨到那个程度吧?萧大将保得还是他江家江山,他何以在那个时代就非要自断家国栋梁,还要让萧大将死得痛苦至极?
“再则,若定王和萧大将就是什么政敌,那他又怎会把教主也恨成那样?教主当时都未满七岁,定王就算是连一个孩子都放不过,那把他除掉也就顶天了,何至于还要那么丧心病狂地折磨作践他,先把他绑到刑场去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凌迟至死,又把他送进了那种生不如死、无比肮脏的地方……”
说到此处,分辉又剧烈地心疼起了萧寒烟,一时竟都哽噎住了。
莫离边听边想到此时,也道:“对……对啊,若只是政敌,定王还真犯不着恨到如此地步,就是因他和萧大将更是情敌!他那么痴爱次妃,没有什么能比这情敌更让他痛恨的了,而教主就是他的情敌和他最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子,所以他才会把教主也痛恨至此!”
分辉控制住了情绪,又道:“而且教主和天远的名字确实就是那首词里都有的,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莫离更是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分辉这两天把这桩事都已不知反复推想过了多少遍,现在便全说了出来:“想来当年萧夫人和萧大将被皇家生生拆散,在那种凄风苦雨中生下了孩子,他们便给这孩子从那首寄愿来生的词中取了名……”
莫离想起了雷野那时说的“他原本就叫来生,也不知他爹娘是咋想的,给他起了这么个怪里怪气的名儿。”,不由一阵感慨。
耳听分辉连续说着:“后来萧夫人其实并没有死,而是不知怎样地嫁给了早就爱恋她的定王,成为了次妃,却依然对萧大将念念不忘,以致于定王恨毒了萧大将,终是把他暗害死了。次妃对此恐怕都不知情,于六年后为定王生下了天远,又从那首词中给天远取了名……唉,也确实是,好一个‘旧事如天远’啊。”
说到这里,分辉也不胜唏嘘了起来,一时再无一言。
莫离又大大思念起了自己曾经那位无比温柔可亲的母妃,心中真是百感交集,也再没有说话。
屋中一时沉寂了下来,莫离这才发觉贱奴这段时间竟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就呆呆地望着他们,好像已听傻了般。
分辉探观了探观贱奴的脸色,终于还是直视住了他,说出了那最关键的话:“所以天远,也就是你,不只是教主的仇人之子,还是教主的弟弟,是那种真正的、血亲的弟弟啊。”
贱奴一个哆嗦,简直如遭当头棒喝,随后那浑身就不停地颤抖起来,根本无法控制——这个答案终是无比清楚地摆在了他面前,可他感到的竟不是欣喜,而是恐惧!
莫离居然直至此时才想到这一节,一颗心顿时狂跳了起来,竟也是万分惊恐,他自己都不知自己在怕个什么?
分辉缓缓道:“落寒,教主那么有情有义的一个人,对龙子都能疼爱成那样,何况你还是他的亲弟弟,他心里一定是深深地爱着你的;而且你已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一个亲人了,所以他对你的那种爱就是超乎任何人的,任何人都无可替代的。
我都能体会到,教主定是特别地想要亲近你、疼爱你的,可是就因那个痛心刻骨的大仇,他就只能死命压抑着对你的感情,强迫自己厌恨你、恶待你……
“我如今才真正地明白,教主他心里,真是好苦啊……”
冥帝宫中,萧寒烟和龙子亲昵地说了阵话后,又道:“龙儿,我和分辉的关系你肯定也已很清楚了,就算你目前还不能把她当成一家人,起码也该尊重她,别张口就‘这女人这女人’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龙子一听他说这个,可就又有些不服气了:“不是,哥……你不能……不能和她……”吭哧了半天,却又说不上个有理的话来。
萧寒烟道:“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我好不容易有了个喜欢的人,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总是排斥呢,你就见不得哥好是怎地?”
龙子发急道:“我当然希望哥好了!可是……只是……”而今总算是没再把“你要找就只能找闭月”这类的混账话说出来,勉强找了个理由:“我只是,一时还适应不了。”
萧寒烟道:“那就尽快适应,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和分辉正邪殊途,本来就有很多阻力,难得她肯相许于我这么个邪*教魔头,你是我一方的人,可别倒给我增添阻碍。龙儿,你要是把她吓跑了,我可饶不了你。”
龙子本还有些气,可听到他这后面,又不禁笑了出来,道:“我知道了哥!”
萧寒烟也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满含疼爱道:“这还差不多!”
之后,在龙子的一再要求下,萧寒烟就让他给自己料理了一下那新受的杖伤。
饶是重生粉神效惊绝,也抵不过他这受伤速度……
龙子的手当然比分辉要粗重多了,可萧寒烟也根本不在乎。
龙子操作完后,萧寒烟就只随便穿上了里衣,还露出着一抹漂亮的胸肌,就那样坐在榻上,和他继续说起了话。
到了申正时,闭月也来探望了。
怀琨进来通报了后,萧寒烟即对龙子道:“把那件外衣给我拿来。”说着就拢好了自己的里衣,又穿好了龙子拿来的外衣,方对怀琨道:“叫她进来吧。”
闭月一向无论是对龙子还是对萧寒烟都很会讨喜,又本是个极擅言辞的,进来还没一会就把气氛搞得倍加欢快,其乐融融了。
萧寒烟如往常一样很有耐心地陪他俩说着家常话,面色也很欣慰地望着他俩这一双弟妹,心中却有个永生也补不上的缺口,总是那么的疼——他那真正的唯一的亲人、那个真正的弟弟,却是此生至死都不能和他这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