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刑手直等那块烙铁全凉了,方才一收,带着已不知多少粘上的皮肉焦物从无名臂上扯了下来。
无名猛一个抽搐,随后又浑身绵软了下来,无力悬吊的臂上已印有一块骇人的三角焦痕。
那名刑手停了一下,甚会媚上地逼问道:“知道厉害了吗,你到底从不从王爷?”
无名早都消磨不堪,对这丧尽天良、助纣为虐的小人还哪有半分耐性,憎目颤声道:“我若是要从……自己就会张口,还用得着……你这狗奴来问!”
那人恼羞成怒,转头就抽出了一块最大号的烙铁,狠狠按在了他漂亮的锁骨上。
哧哧冒起的浓烟中,无名发出了一声惊人地嘶叫,浑身暴然打挺,脸也高仰了起来,一时紧紧硬绷着,直对着不见天日的牢顶,似要冲出这禁锢的绝地,飞入那广阔的天空,寻见冥冥中的那缕飘烟!
还真像冥冥之中有种感应般,正在这时,大总管江世忠寻了进来,扫了眼屋内诸人,朝定王低声禀道:“王爷,酒楼那边有回信了。”
江冠雄却无所顾忌道:“讲。”
江世忠便道:“特使说他忙完手头之事就会抵京,还多说了一句,”又顿了一下方道:“问王爷当年送他的礼物如何了?”
江冠雄顿时满目一愕,大露意外之色,随后怪怪地笑了一声,看向了已遍体鳞伤的无名。
无名也早竭力顾向了他这方,一张冷汗迭涌、眉眼乱颤的脸上尽显着紧张关注之情。
江冠雄似气恨又似好笑地一哂,调弄道:“这个萧寒烟啊就总是出人意表的,当初一走六年都没影儿,谁承想还真惦记着你这贱种呢?”
无名的惨淡秀唇翕动了起来,一双紧切的眼更是如要滴出血来,流露出挖心般的渴求,却明知求不得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冠雄又阴深地凝视了他一瞬后,漫不在乎地说了声:“知道了。”江世忠便告退而去。
随后,无名也再难坚持地重重一垂头,昏死了过去。
此后泼上的冷水只是让他稍微知觉了一下,已再不能让他清醒过来……
无名这会只有断断续续的一线神志,只能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似在反复念叼着什么。
江冠雄疑惑道:“他不住嘀咕什么呢?”
那名刑手忙贴在无名嘴边一听,回道:“禀报王爷,他说的是,萧大哥,救救我。”
江冠雄大绽出了意趣甚怪的笑容,但见一狱卒又提起了桶冷水,便道:“不用再泼了,直接换个足够刺激的刑法让他醒来。”说着就满眼恶意地一看无名那艰苦支地的足尖……
无名骤然间,便被一下尖锐剧痛刺激得在一声大叫中清醒了过来,但见那锐痛的来源竟是在自己的一只脚趾上,已被生生钉入了一根铁钉!
一名手持铁锤的刑手就站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地观赏着他。
无名竟已顾不上肩上那一大块惨烈的烙伤,一时直瞪着那只已完全变形的脚趾,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耳中传来了王爷的声音,以一种愉悦得趣的口吻,说着万分凶残的话语:“小贱种,看清楚你脚下摆着的钉子,不多不少,还有九根,你能坚持到第几根?哈哈,让本王猜猜,五根?抑或六根?八根也就到极限了吧?”
无名浑身都被铺天盖地的剧痛和惊恐占据,对他的调笑烦厌不堪,连睬都没睬他一下。
江冠雄霍然上前,一把抓住了他头上那束已有些凌乱的乌发,揪起了他的脸来,强迫他看着自己道:“你若再不从我,这九根钉子就会一根一根地全招待给你,钉满你的十只脚趾,一只也不会落掉!哼哼,那是种什么滋味,你可以想象得到吧?”
无名的那只脚趾疼得钻心刺骨,自可想象这种疼痛再加九倍是何等要命,却一声不应。
江冠雄又大是来火道:“无名,本王倒确实没想到,你还真有些硬气!可放眼天下,也没一人能在本王面前逞强!任他什么英雄豪杰、外邦强虏,最终还不都得向本王乖乖俯首,何况你一个小小少年?你是不可能坚持到底的,可别不见棺材不掉泪哦!”
无名已有些颓丧地望着他,轻飘飘道:“王爷,我本早已是萧大哥的人,可自出道起我也是在为你冒死卖命的还不行,你就非要我从你那等丧伦败德之事?”
江冠雄顿暴嗤笑道:“什么丧伦败德!像本王一般的王公贵族们好玩娈童的多了,且哪家不蓄养着几个的,本王这才算个什么?”
无名对他再无一言好说,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只等着那场万分可怕的招待。
江冠雄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登时恼恨地甩开了他的头,也再无二话,朝那名刑手狠狠一示意。
随即,又一场惨无人道的酷刑开始了。
一根铁钉抵在了一只脚趾上,扬起的铁锤凶残砸下,咣的一声,那只脚趾甲盖爆裂,甲床破烂,一片血肉模糊,形态惨怖!
又一根铁钉抵在了又一只脚趾上……
无名的一条血艳之躯被摧残得忽起忽落、忽张忽驰,简直没一刻消停,此时已被钉在地上的趾头再经这么一拉扯,更是痛得撕心裂肺,叫得嗓子都哑了,却就是没有求饶之声。
于是,一根又一根的,九根铁钉尽数钉进了他的脚趾。
江冠雄望着十只脚趾已被钉满,却终是没有屈从的无名,已颇有挫败之色,暴喝一声:“再把钉子全给他一根一根地拔*出来!”
其后就像把那场酷刑又重过了一遍,甚至比往里钉时还要多磨难捱。
无名已不知自己又有几次昏去醒来,真真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而生不如死,却仍有一丝消耗殆尽的求生意志在支撑着:“我一定要坚持地活下去,等到见着萧大哥,他很快就会来了,我要等到他来带我走……”
折腾了大半夜,也没收到半点成果,江冠雄的脸色已一片铁青,他再次逼近,躁怒道:“无名!本王就不信还伏不下你这小崽子来啦!”
无名气若游丝,却表意分明:“我……绝不会……从你那等下流之事……”
江冠雄怒不可遏,抬腿就冲他那已一塌糊涂的脚趾上一顿乱跺!
无名一声惊痛大叫,又被刺激得浑身挣起,几近疯狂地跳动着,那条血躯竟已似都要扯得支离破碎。
江冠雄却暴虐无休,又狠狠旋脚踩磨着他那脚趾,简直都像要给碾成了一摊烂肉般,还发出着声声狞笑,不无乐趣地欣赏着他那些痛煞地表情、激烈地挣动。
而无名也再承受不了太多的,很快就昏死了过去,却费了很大功夫才被弄醒。
江冠雄眼看他已是越来越不济,又一复躁怒,直嚷着要给他灌入加了兴魂花(一种提神药)的水,以使他能再好好承刑!
几名老道的狱卒都有些面面相觑了,一小头目劝道:“王爷,这小子已受了不少大刑,还是先缓上一缓吧……”
江冠雄劈头就詈:“缓你个屁!本王这里有百般刑法,他这才尝了几道?”
那头目知道定王虽淫威倾天却也是个盖世枭雄,不会乱惩直谏之人,便犹劝道:“王爷,这罪奴虽是个习武之身,可毕竟只是个少年,这样紧着上刑可是很可能会出事的,只怕不死也得落个残疾啊,那不是有违了王爷美意吗?”
江冠雄本满拟只要随便两下就能降伏无名,万不料他这个区区少年竟能坚持到如此地步,倒叫他这所向披靡的一代豪王兼大将大损威严,所以他这会正犯了气性,再不肯听劝道:“谁管那许多!本王今晚一定要伏下他来!”
那头目还哪敢再多言,何况只要王爷不在意,那他等就算把无名刑劫致死也是无所谓的,于是一干人都依命行事起来。
而无名一见还要受刑,这一刻已是真的不想再活了。他绝望地看着江冠雄,失神道:“王爷,若照你事前之诺,那你用刑相逼就不算强迫了么?而我若断不肯求着从你,你是否就要这样都没个完的,当真虐死我方休?”
全没料到,江冠雄对他这不过似最后宣泄一下的话竟真能听受了,稍微一考虑,便有些冷静了道:“把他放下来吧。”
一干狱卒立把无名从刑架上解了下来,而浑身早都像散架了的无名刹时瘫倒在了地上,根本没有半点还能支起。他先是直觉到了一下如若解脱般的轻松,随后又被铺天盖地的剧痛席卷,痛得他不住痉挛,恨不能这条身子不是自己的才好!
江冠雄又命道:“先把他关进大牢,就用重生粉给他上药,每天都给他上两次!哼,一定得让他赶紧好了,才能和本王继续对决哦。”
无名心底一寒,马上就明白了王爷的恶意——
他知道王府共有两种极品伤药,一种名“天泽回春膏”,乃大内密制的皇室专用之物,一种就是这“涅槃重生粉”,却不知来自何处。二者皆是希世的神药,不但疗效显著,还可以不留伤疤。但这重生粉对伤口还有种强烈的辛辣刺激感,那是和盐蜇类似而又比盐蜇别有种残酷的滋味。这种药王爷竟命人一天给他上两次,一是为让他尽快好了的再受他重刑相逼,二就是为让他饱受那种蜇痛,也是种变相的残虐!
无名简直都要崩溃了,哪里还堪再承那般折磨?可他已如堕无间地狱,身不由己,求出无期。
江冠雄恶劣地踹了他一脚,俯视着他道:“无名,本王就等着看看,你能给我硬犟到几时?”又狞笑道:“当然,你也可以随时求饶,只要你一张口,本王马上就给你换用回春膏,也自可免去那一切苦待。”
之后,无名和他也都再无一言。
无名遂被拖入了牢房,其后两天,他都是早晚各一次的在数名狱卒按压下被上药,就如每天又在经受着两轮酷刑。
不过无论是天泽回春膏还是涅槃重生粉,都是原料罕见的希世奇珍,平常也不是他们这流人能用上的,此番他虽被蜇痛得根本都不想治什么伤了,可也亲身体验到了这重生粉的神效,仅这两天,他浑身那百般刑伤就已皆见好转。
而定王也只等了两天就不耐了,又传他到后厅去见。
无名步履蹒跚地行了去,还算镇定地面对着他。
江冠雄一打量他,冷笑道:“看来那一天两次的上药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啊?哼,你的伤也大好了吧,也就是说又可以承受重刑喽?”
无名早都明了他的恶意,痛苦不堪地蹙了下眉,对他也再无话好说。
可江冠雄狞视了他一瞬后,并没让他再去受刑,而是让他做了一名近侍,就把他安排到了自己寝室的一间耳房中居住。
无名自此就像变成了一个最遭践的奴,常时都得伺在王爷身边,王爷出外,他得在车旁步趋着,王爷居府,他得在随处侍立着,尤其是王爷就寝,他得在内室整夜跪侍着,王爷每宿还故意一会要喝水、一会要捶腿什么的;且无论何时,他稍有怠慢便会受到打骂羞辱……总之数日来王爷就是几乎不让他有一刻消停的,一直在折腾并作践他。
无名的伤势虽已好转,可远不是就已好了,那身上还疼痛和虚弱得很,被王爷如此消磨得苦不堪言,不过这已让他觉得比去刑堂要好太多了。
还有最好的一点是,他想到若能这样经常待在王爷身边,那只要萧大哥一来,他就能见到,至少是就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