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没有再回来过,她似乎都忘了南安还在身后的马车里,只有每日的餐点会准时由婢女送给南安。
南安有时昏睡,有时又好奇的向外张望——毕竟他没有出过什么远门,但是更多的时间他只是在看着前面的马车,在思考自己的去路,自己的性命,还有他想看看周凌,想把簪子还给她,这根金簪被他握在手里捂得热热的,像少年人一时悸动的心一般,滚烫,灼人。
他很后悔在周凌面前的失控,但是那时他回头的时候刚好看见虎儿跪趴在地上,眼睛直溜溜的看着周凌的背影,眼神让南安无比的憎恶,无论以前他们对他做什么,他都可以不计前嫌,但是虎儿这样看着周凌就是不可以。
他听随从们说再半日就要到京城了,沿路的风景,城池越来越透露出繁华的气息,这让南安越来越期待起来,他不好奇京城里纸醉金迷的奢华,他只是在好奇周凌的家是个什么样子。
旁晚的时候他们从南城门进了京城,近年关了,东风萧瑟也不减半分的热闹热气腾腾的包子铺,沿街的叫卖声,每个人都锦衣棉袄,那些小孩子带着可爱的虎头帽,小脸被冻的通红,沿街嬉戏打闹,直到车架驶过来的时候才在大孩子的带领下退让到一边。
南安就暗暗的躲在马车的角落里,被京城这片奢侈的土地惊的瞠目结舌,但是他又别扭的不敢“哇”出声,在那件温暖的披风下他有意无意的的去摸了一下那身破破烂烂的粗布衣裳,透过寒风撩起一角的帘子看着前面的马车,明明只隔着十步之遥,南安却觉得隔着天地一般,周凌是一朵盛世名花,而他只是阴沟里捶死的老鼠。
南安无端的难过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什么堵得慌,他很感谢周凌,将她奉为天神也不过,他明明一早就知道她们的差别的,只是没有亲眼见到时来的直接干脆,心里好像有什么小种子刚发了芽就被这京城里的一抷冻土给押折堵住了。
他们没有从正门进皇城,而是从一个平时供执办司出门采办的偏门进去了,皇帝就在御书房等她们,青鸾的画像静静的挂在墙上,俏笑的眉眼俯瞰着御书房里的一切。
南安跟着周凌走进去,在宫女的提示下行礼,然后就一直站在周凌身后,一言不发也不敢抬起头看皇帝,只是无意间将墙角里的画多看了一眼,画上的女人是他见过最美的人,不知是本就如此还是画师技高,她的眉眼间总带着不一样的光芒摄人心魄。
皇帝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将他安排在公主殿后的一个偏殿里,享皇子待遇。
那天皇宫里都在忙着给南安收拾寝殿,给他准备衣物和日常用品,从御书房出来周凌就不见了。
南安也不敢去寻她,只能跟着主管去选平时用的东西,去尚丝局选布料量尺寸。
当他从尚丝局出来的时候在花园里听见几个路过的宫女在悄悄议论着什么,他有些好奇,别悄悄凑了上前,随行的宫女也只是训练有素的跟着他,并没有说什么。
“是啊,我第一次见皇后娘娘这样待公主。”
“公主是犯了什么错,怎么就被罚了。”
“据说是打碎了皇后娘娘宫里的翡翠碗,娘
娘骂她不懂得节俭,然后就要惩戒她。”
“不会吧,娘娘平时这么疼公主,怎么会为了一个碗就……三个时辰呀,现在还跪在椒房殿外,这大雪天的,公主也不求饶……”
南安吓得后退了一步,他带着一丝侥幸满脸担心的问随行的宫女“她们说的公主是周凌吗?”
宫女使眼色让其他宫女去赶走了那两个小宫女,恭恭敬敬的回答“皇宫中就只有一个公主,闺名周凌。”
“那你可知椒房殿怎么走”
南安到椒房殿的时候周凌还跪着,早上下的雪还没有化,衬着一袭蓝衣单薄的她静静地跪在雪地里,眼神倔强笃定,她的嘴唇被冻的惨白,这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南安被宫女拦下“公子,这里是椒房殿,你是不能进去的,也万万靠近不得。”没有封号,宫女也不知道叫他什么,只觉得他很神秘,皇帝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一再叮嘱保护好他,她虽好奇但是又不敢揣摩,只能叫一声公子。
南安无奈又紧张的朝里张望了一下周凌“可是……”
“您若想救她,不妨去找陛下。”
南安回头无助的看着宫女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知道去哪里找皇帝,该怎么说,自己都吉凶未卜该怎样去就周凌。
但等他回过头再看看周凌时,他转身“去哪里找陛下?”
宫女没说话,很快给他带了路,到路口时遇到了皇帝,南安踹踹不安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怎么开口,其他人都跪下行礼,只有他无措的站在那里。
皇帝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你便在这里等姐姐吧。”说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便去了椒房殿。
南安呆呆的站在那里想“是啊,连我都知道周凌被罚了,皇帝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他还保护不了周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