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个性英雄 第85章 第八十二章

“虽然知道这很过分，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赤谷海云双手合十，“拜托你了，妈妈！”

“这么郑重吗？真少见呢。”赤谷引子说，“那就先听一下是什么请求吧。”

“其实……”说到这里时，赤谷罕见地扭捏了一下——不用亲眼看见，引子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又在下意识地抓裙角了，“妈妈，我想拥有一个孩子……”

砰——！！！

投影画面在摇晃了几下后倏地消失，紧接着是某种东西落地的碰撞声，生动形象地表达了这句话对这位英雄预备役之母的巨大冲击。

“不、不是的！这是口误！”赤谷海云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试图以此唤回母亲的理智，“不、不是要结婚生子的意思！”

“诶？”赤谷引子的声音听起来更慌张了，“要未婚吗？”

“不是的，请务必听我解释！”赤谷连忙道，“并不是我要生孩子，我的意思是，想要收养一个孩子，让他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

“原来是收养啊……吓了妈妈一跳。”通讯另一头的引子听起来松了口气，一阵窸窸窣窣的摆弄后，立体通讯投影恢复了正常，“虽然还有一年就到可以结婚的年龄了，不过说实话，妈妈还没有做好准备呢。”

“以后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这种想法的。”赤谷回答，“而且舅舅不是说过，独立且优秀的女性三十岁以后才会开始考虑恋爱的事吗？”

“三十岁还是有点晚了吧。”引子说，“那个银头发的男生……是叫八乙女什么的？感觉是一个真诚的小伙子呢，小纺好像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感觉的样子，两个人能发展出什么不是也挺好的吗？你舅舅对那孩子太苛刻了啦。”

“也不是不能理解舅舅的想法，毕竟是现役偶像，如果被曝出谈恋爱应该会被炎上吧……不，重点不是这个！”赤谷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对于我刚才的请求，妈妈认为如何呢？”

“妈妈倒是符合领养人的条件，家里在经济上也没有什么困难……”引子用手指一一掰算过来，“客观上来说，确实没有特别反对的理由呢。”

赤谷心领神会：“所以只剩下主观上的理由了，对吗？”

“没错。”赤谷引子说，“虽然海云全力请求的话，妈妈也没有办法拒绝，毕竟难得才提一次要求。只是……这件事和当初的‘想要成为英雄’不同。”

海云并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倾听母亲的教诲。

正如她几乎不会提出太过强人所难的要求一样，赤谷引子也很少纯粹以母亲的权威身份对她进行训诫。

“妈妈一直坚信，海云是天生拥有成为英雄资质的人，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海云比妈妈更适合做出决断——可要对论一条年轻的生命负责，你仍是一个初心者。”引子说，“事实上，在养育孩子方面失败至极的父母简直数不胜数。当然，如果需要被收养的话，也说明了这个孩子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但既然是海云都中意的孩子，一定也相当优秀吧？换句话说，或许仅凭借自己的努力，也能在成年后收获不错的生活。海云呐，你是否想清楚了，假设我答应了这件事，你会把他带上比原本更好的道路吗？”

“我……”

赤谷张了张嘴，她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远山绘谷的面容——但很快，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年□□孩的面容在漾开的涟漪中徐徐散去，水面上破碎的倒影重组成了另一张脸：比男孩略微年长一些，大概已经十六岁了，也可能再小一点，黑色多米诺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婴儿蓝的、麻木黯淡的眼睛。

少年抬起头，朦胧的月光让他脸上交错的伤痕看起来没有那么骇人了，唯有那个被烙铁铭刻于左脸上的J字——少年名字的首字母也是这个，他曾真心信仰着的神明的首字母也是这个，可真正被刻在脸上的，却是一个带给了他无尽痛苦和绝望的魔鬼的名字。

赤谷略微出神，尽管她的语言系统依然工作良好：“我……我已经考虑了很久……”

「你真是什么都不明白啊……是不是？」

“他很有天赋，有一种活力——我无法确切地形容它，但它就在那孩子的眼底，我可以看见他，但除此之外，他的体内还隐藏着一股愤怒，那孩子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愤怒，否则那股愤怒最后会毁灭他……”

「别撒谎了！在那之后多久你就找人代替了我？一个月？还是一周？我如此的信任你……你却抛弃了我！放任我死在了那儿！」

“他会变得很好，只是现在需要有一个人来引导他……”

「今天是我人生中最棒的一天！」

“我曾经见过一个和他很像的孩子，但他的引导者在这个过程中出了非常严重的问题，我见证了这一切，所以我非常清楚，如果我做错了什么，那个孩子可能会就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我会极力避免，如果我终究还是走错了，我会用一生去弥补我的错误。”赤谷轻声道，“我知道，这些许诺不过是苍白的空头支票……但是妈妈，希望你能够在这方面多给我一些信任。”

“我确定是他，如果人一生的命运，确实是有一位神明在暗中操控，并且注定了我将与这个世界上的某个人相遇——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他。”

一阵漫长的沉默。

赤谷海云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惴惴不安过了，这和面对老师时的感觉不同，紧张中又带着点温情，还潜藏了一种妄图让母亲容忍自己任性的愧疚，使得寂静中的每一份、每一秒都变得粘稠而难捱。

类似的情况上一次可能还要追溯到她初中的时候，如今她长大了，但母亲那如有重量般的视线却一如往日，令她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就在她即将把自己的裙子抓出波西米亚风格的褶皱时，赤谷引子开口了。

“合格。”她轻轻笑了起来，“可不能做言而无信的孩子哦，海云。”

赤谷睁大了眼睛，没有预料到能通过得那么顺利，尽管她竭力遏制，还是没能压住嘴角那个看起来不太稳重的笑容。

“是！”

……………………

“海云？海云！”

“是！”赤谷海云猛地回过了神，发现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于她身上，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唇珠，“怎、怎么了？我刚刚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只是想问海云想不想玩之前的国王游戏啦。”御茶子摸着下巴，佯装出一副洞察一切的名侦探的样子，“不过嘛，海云刚才的表情……感觉好开心的呢。”

“是吗？”多少也猜测到了自己刚才的表情，赤谷不免有些赧然，本想装作若无其事地带过话题，可惜她的抗羞耻能力远不如抗压能力，在暗自告诫自己回去要加强对这方面的锻炼后，赤谷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是不是有点傻？”

“不会，赤谷老师。”野崎梅太郎爽朗地冲她比了一个大拇指，“很好的表情哦，我会把它作为珍贵的样本收藏进我的素材库的。”

佐仓千代也紧跟其后比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中指：“海云这样也超可爱的！”

“……”糟糕，差点都忘了这对笨蛋夫妇是搭雄英的飞机一起回去的……

不行，感觉更加羞耻了，她现在真的好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还是说回正题吧。”八百万百体贴地转移了话题，“难得的修学旅行，赤谷都没怎么开开心心地玩，回去之后又是繁忙的英雄见习，不如趁着现在和大家一起放松一下吧。”

“就是啊。”御茶子强烈赞同，“又是生病又是绑架案什么的，就不能把修学旅行相应地延长几天吗？”

“其实还好吧。”赤谷回忆起了当初在打西瓜区的精彩战绩，露出了有些心驰神往的表情，“毕竟吃到了好多西瓜呢。”

“……结果第二天就因为生理痛而病倒在床，实在称不上‘还好’吧？”心操微微挑眉，“平日在学校就有够忙的了，难得的修整日居然也会变成这样，海兔桑，你果然是灾厄体质啊。”

“不如说是主人公体质吧？”野崎说，“现在只缺一个从天而降的美少女了呢，赤谷老师！”

“……就算您这么希冀地看着我，也是办不到的。”赤谷叹了口气，“我们还是来玩游戏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有太多人帮她插了flag的关系，国王游戏的第一轮她就被抽中了。

抽中了国王签的耳郎双手合十：“抱歉啊。”

“不，大概是我最近运气确实不太好吧。”赤谷苦笑了一下，“真心话吧，短时间内我已经不敢玩大冒险了。”

“可以理解。”耳郎点了点头，从真心话的卡牌里随意抽了一张，“6号的初吻发生在几岁的时候？哦，对赤谷来说是张好牌呢……赤谷？”

许久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耳郎颇感奇怪地抬起了头……结果这一抬头，就看到了不得了的场景。

对方的脸此时简直像是煮熟了的虾，看起来可怜弱小又无助——要知道，那可是赤谷海云啊！和敌人近距离对峙时依然沉稳冷静，肩部中枪都能面不改色的存在，如果不是客观情况不允许，以及从小到大的教养在阻止着她，耳郎觉得她可能会想把自己缩成一团放进背包里，和其他行李箱待在一起。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八成不是），整个车厢的氛围好像都因为赤谷海云的反应而起了变化。

“那、那个……”赤谷海云此时下巴都快要贴到锁骨上了，她不敢看任何人，只能焦虑地摩擦着膝盖，压在腿下的手悄悄抓住了裙摆，“12岁。”

全场一阵死寂。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实际上没有多久，但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度日如年，在A班全员都被这句回答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爆豪胜己似是不经意地、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哼笑。

“呵。”

……………………

“吵死了！A班那群爱出风头的混蛋！”物间把眼罩摔在了地上，“干掉他们！这次绝对要干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