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个性英雄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章

赤谷海云其实还不是很明白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她醒来时，周围密集的人群都极有默契地和她保持了大约一米的距离，致使她附近形成了一个扇形的真空地带，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后来她才被告知，自己是被当成了即将爆炸的人体炸/弹。

“你直接从八、九岁的样子长到了十五岁。”医护人员是这样和她描述的，“看过那种加速视频吗？你当时的情况和这个很接近，皮肤细胞迅速分裂、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几年的生长痛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你甚至没来得及痛呼就晕了过去。中间有一段时间你的皮肤没有跟上身体抽条的速度而变得很薄，可以看到血管的纹路和鱼鳞纹，而且整个人都红彤彤的，和敌人的状况有点相似，所以大家都很惊慌。”

她愣了愣：“敌人？”

医护人员脸上是和她如出一辙的惊愕：“你不知道有敌人？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赤谷低声道，“事实上，我的记忆还截止于在学校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这个……呃……”

“游乐园。”医护人员适时地补充道。

“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游乐园。”赤谷用余光瞥了一眼周围，“……如果这真地称得上是游乐园的话。”

医护人员沉默了一会儿——在这短暂的静谧中，浓厚的血腥气息依然在鼻间萦绕，一位母亲抱着孩子从他们身旁走过，孩子的额头上绑着绷带，母亲裙子上的鲜血还没有干涸，断断续续地淌了一地。

赤谷静静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忽地开口：“这次支援的公安总指挥是谁？”

“诶？”医护人员滞了一下，“呃，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姓冢内。”

“我明白了。”赤谷点点头，撑着一旁的栏杆站了起来，迎面的热风让她的眼睛有些干涩……这时她才意识到了自己过于偏僻的位置，她想起医护人员之前说的话——她被误认为是即将爆炸的人体炸弹，大家都很惊慌——而这显然是一个很适合随时将炸弹推出去的位置。

赤谷海云本以为自己会生气，又或是失落，可事实是她比自己想象得冷静很多。

她的目光从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扫过，这里是一个临时的医护避难所，不知为何有那么高密度的人群会集中在这里而不是被疏散到外面……但赤谷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什么理由，而且理由必然和敌人有关。

绝大多数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或是捂着刚刚缝合的伤口哀吟着，又或是在安慰自己的孩子，只有几双眼睛对上了她，眸色、眼型各有差异，神色中却蕴藏着相同的怯意，在昏暗的室内如同跳动的烛火般闪烁着，仿佛一阵风就能把烛光吹灭。

“这里可以联系到冢内警官吗？”

“可以是可以……”医护人员似乎是想拉下口罩，但不知为何停滞了一下，又把口罩戴了回去，“话说回来，你要不要先……”

“我的身体状态很健康。”赤谷说，“我持有专业救助人员资格，冢内警官知道我的资格证编号，请问哪里可以联系到他呢？”

“你得去输血处那边找我们的队长。”他说，“另外，我个人还是建议……”

“我很好。”赤谷加重了语气，“可以立刻投入救援工作。”

“我相信您。”医护人员这次甚至用上了敬语，他极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说……您还是先披一件外套吧。”

闻言，赤谷先是一懵，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身上过于紧绷的衣服——腹部有热风拂过的暖意，但除了胸口之外上半身没有太多紧绷感，倒是那条对于孩子来说尚且宽松的卡其色中裤随着她抽条的身材变成了不太方便行动的低腰裤，当赤谷低头的时候，甚至能看到大腿上被勒出的一圈红痕……

然而，首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被勒红的大腿。

赤谷海云回忆起来了，医护人员说她是从九岁变成了十五岁……而九岁的她，是不需要穿文胸的。

“那个……”半晌，她才满脸通红地嚅嗫道，“请问能借几卷绷带吗？”

×××

“小胜，这里！这里！”

爆豪胜己一开始没意识到赤谷海云是过来帮忙的同伴——见鬼的，这家伙从小到大除了少了点奶味，声音基本没多大变化，当时的爆豪只以为是赤谷因为人流拥挤以至于和工作人员走散了，才会不小心迷路到这里，结果一低头看到了自家幼驯染的长大版。

爆豪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

虽然没有随身携带钩抓枪，但废墟残骸依然没能阻挡赤谷海云的步伐，平日保持良好的体脂比在此刻发挥了功效，她轻巧攀住了一根塌陷的横梁，如燕子般轻盈地避过了暴露在外的尖锐钢筋，用附近的残垣作为落点，一跃登上了高台。

“情况怎么样了？”她从那个临时的万能腰……包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匣子，“小胜有看到一位叫作霍克斯的英雄吗？冢内警官托我将这个接收器转交给他。”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爆豪胜己真想给在她额头上来十个脑瓜崩：“现在是说什么接收器的时候吗？蠢女人，你……”

话音刚落，被点名的霍克斯羽翼低垂，一个迅捷的俯冲疾驰而下，距离高台约十米左右的时候才缓缓展翅，为落地做了缓冲。

“我就是霍克斯。”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权当是打招呼了，“久仰大名，英雄海兔，AKA（as known as），大名鼎鼎的赤谷海云同学……”

说到这里，他忽地顿住了，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打量了她一下。

“嘛，我一般不对别人的私人爱好发表什么意见……”他的语气多少有些意味深长起来，不过，虽然长了一张懂事又无害的脸，穿着打扮却意外地很狂野啊，海兔小姐。”

“……请不要拿这件事取笑我了，衣着什么的，源于一些难以克服的意外，事实上我此刻也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赤谷海云至少在心里说了十遍“救援任务最重要”才勉强把心头的羞耻感压下去，“其实原本还问别人借了外套的，只是赶来的途中遇到了一对……呃，原本在树林里发生亲密关系的情侣，因为情况太过突然，弄丢了自己的衣服，所以只好把外套借给他们了。”

闻言，爆豪胜己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对大大的白眼，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给了他。

“我不管别人是不是在裸奔，敢把我的衣服借给别人你就完蛋了，听到了吗？”

“这点恐怕不能保证。”赤谷坦诚地回答，“不过我会洗好再还给小胜的。”

“老子他妈地缺一个能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的人吗？再多嘴就等着吃爆破吧，你这个蠢女人！”

听到这对青梅竹马（毫无营养且幼稚）的争吵，霍克斯不得不咳嗽几声以止住笑意：“说回正题吧，这个黑匣子是什么？”

“讯号增幅器，军用级别。不说能完全消除敌人的干扰，至少能够勉强进行通讯了……不过，这个接收器需要放在高一点的位置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赤谷也很快沉下性子，“我个人建议，放置在这座游乐园的寻人广播大厅顶端的接收天线附近是最好的。”

“介于我是一个标准的个性依存症患者，对英雄辅助科技的接受能力很弱，这方面还是听从专业人员的意见好了。”霍克斯耸了耸肩，“一个很重要的题外话——呐，海兔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的吉成株式会恐怖袭击案，你应该是整场救援的总指挥吧？”

在听到那个名字时，赤谷海云心头微怔，但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您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不用那么紧张。”霍克斯撇了撇嘴，“我是一个天性/爱自由的人啊，只是恰巧公信榜排名高了点才会被指派成现场指挥，其实我根本不擅长做这种事啊……如果能像辅助科技一样，也有一个专业人士来帮忙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赤谷沉默片刻，说道：“您是认真的吗？”

“我倒也想开个玩笑，可惜情况不允许。”霍克斯扯了扯嘴角，直接摘下通讯耳麦扔给了她，“合作愉快，英雄海兔。”

没等赤谷海云有所反应，霍克斯身后的羽翼倏地一振，狂风裹挟着残骸的碎屑扑面而来，眨眼间他就飞出了近十米的距离。

“真是一位豪迈的人呢。”赤谷轻声喟叹，她倒也听说过这位羽翼英雄诸如“过分快速的男人”的评价，本以为只是单纯指职业生涯的晋升速度，没想到行事风格也这么不拘一格。

“喂喂，回过神了，那种大叔有什么好看的？”爆豪睨了她一眼，“有时间对着一个大叔的背影发呆，不如开始考虑解决敌人的事情。”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现役的英雄NO.3应该才二十二岁吧？

想是这么想，赤谷是不会说出来的。何况，虽然幼驯染的语气攻击性强了一点，但这番话本身并无错处。

敌人小泽椿贺的药剂作用正在失效——无论从卫星拍摄反馈的结果，还是实际近距离的肉眼观测，整体趋势都是显而易见的。哪怕暂且抛弃道德层面的考量，纯粹以功利价值观作为判断标准，空中那么多大型悬浮物件同时坠落的后果也是很惨重的。

“有派谈判专家和对方交流过吗？”赤谷问，“敌人的身体状况也不容乐观，有没有可能说服对方主动配合呢？我这边也带了一些相关的药物注射剂……”

“没可能的。”爆豪打断了她，“那家伙根本不想听任何人的劝告，之前想要和他交流的人全部被攻击了，派再多的人去游说也只是增加伤员而已。”

“敌人的情绪不稳定吗？”

“都变成人形熔炉了，不可能还保持着什么良好的心态吧？”爆豪啧了一声，“何况，那个垃圾的表情……明显是下定决心要拉所有人一起下地狱的样子吧？”

“精神已经崩溃了吗……”赤谷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海盗船，差点撞上不远处的摩天轮，数十个英雄一起推动船头，才勉强和摩天轮堪堪擦过，即便如此，海盗船的船壁还是裂开了一条口子——小泽椿贺应该没有让它们主动撞击的意图，只能说是他对个性的控制力下降了，“侦查员对精神污染级别的评估数据出来了吗？”

“之前说的是Ⅴ级。”爆豪停了一会儿，补充道，“保守估计。”

赤谷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啊。”

精神污染级别是根据精神系个性制定的可控性标准，即随着人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精神系个性的影响力也会被削弱，总共分为五个等级，Ⅴ级已经是深度污染，几乎不可能被精神系操控——而到了Ⅵ级，精神系个性的发动者自身的精神状况都有可能被反污染。

「喂喂？听得到吗？」通讯器响了起来，虽然不可避免地夹杂着沙沙的杂音，但已经比之前从杂音里寻找人声的情况好多了，「赤谷，你听得到吗？刚刚霍克斯说他已经把现场指挥权交给了你，所以这里已经把你发言频道权限提到了最高档。」

“是，这里听得很清楚，冢内先生。”赤谷说，“请问现在处于浮空设施中的遇难者解救的怎么样了？”

「被解体的设施基本上都已经解救完毕，剩下的主要是载客量比较多的部分，像是海盗船、摩天轮什么的，摩天轮情况要好一点，其实人已经不算多了，海盗船问题比较麻烦，因为经受过太多次冲撞，已经船身已经有解体的趋势了……」这次回答她的是霍克斯，频道里还能隐约听到“为什么要抢我的通讯器啊霍克斯先生”之类带着哭腔的声音……赤谷决定先不去计较这些。

“我明白了。”赤谷点头，“现场的各位，海盗船救援的优先级推后，先集中精力救出其他悬空设施中的遇难者。”

「……是打算放弃海盗船上的人吗？」

“不，只是有更快捷的解决办法。”

“哦——”

赤谷抬头，看见了幼驯染微微挑起的眉头，莞尔笑了，“我猜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和竹马打哑谜了，海兔小姐。」霍克斯吐槽道，「打情骂俏什么的，麻烦等事情结束后再继续吧。」

“诶诶？！请先等等，这不是……”

“不要纠结这种无聊的细枝末节了。”爆豪双手抱肘，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又不是回合制战斗，你以为敌人飘在那里是在等我们的回合结束吗？”

“……非常抱歉，是我失态了。”赤谷深吸了一口气，“是这样的，从之我这里得到的游乐园蓝图来看，离这里不远的‘湖上漫步’区域有一片人造湖。”

「你的意思是……」

“没错。”说着，赤谷抬头看向那艘在空中缓缓前行的庞然大物，微微眯起了眼睛，“船应该停在它该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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