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温柔五分烈 第23章 Chapter23

逛完古城墙和狮子园林，回到小旅馆已过傍晚。

晚饭比想象中还差，一碟凉菜，两盆馒头，看不见荤腥的影子。班主任为了给大家解馋，特地从超市买来几包酱鸭腿，趋之若鹜的哄抢后，不到两分钟就瓜分完毕。

半只鸭腿少的可怜，塞不满空荡的肠胃。周惜彤勉强喝几勺米汤，取了房卡，回到大厅等电梯。

五个班的学生挤在一家酒店，队伍迂回蜿蜒，头顶攒动，小姐妹插队跑到前面，早就瞧不见人影。周惜彤等的失去耐心，拎起行李朝楼梯间走。

牛皮箱子又重又沉，周惜彤拖到二楼，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喘气。大门未关，被风踢了一脚，咣咣砸到消防栓上。与之回荡的，还有细微脚步声。

鞋底摩擦，越来越近。周惜彤屏息祈祷，希望这个人大发善心，能帮她把行李抬上去。

头顶一盏声控灯，微弱却有用，能照见挂满污垢的墙皮，蚂蚁在砖缝中爬行。下一秒，一双白色板鞋出现在眼前，鞋面一尘不染，是楼道中唯一洁净所在。

它的主人亦是如此，干净规整，没有舟车劳顿的倦态，只疑惑挑起眉：“你怎么坐在这。”

周惜彤拍着行李箱，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陆泽明，我的同桌。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这么算我们可是亲的不能再亲的亲人啊。亲人有难，打断骨头连着筋，你怎么说...”

来不及听完废话，他拎起箱子就朝楼上走。

周惜彤跟上来，先说一声谢谢，再神秘兮兮地凑近他：“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去看午夜音乐节。不光有明星驻场，十二点还有我最爱的乐队演出。三百一张的门票，你可赚大发了。”

陆泽明将她一眼看穿：“你是缺个免费保镖吧。”

周惜彤双手合十，哀求他：“门票钱能抵工资吗。”

瞥一眼她神采奕奕的眼睛，陆泽明转回头，无情地浇冷水：“不可以，我晚上有事。”

周惜彤在原地愣了两秒，蹬蹬跑前面，伸手拦住去路。她嘴巴一扁，狐疑地问：“别想搪塞我，你晚上能有什么事。”

她纤细的身形极易摆脱，陆泽明从缝隙穿过去，也不回头，只硬邦邦抛下一句：“睡觉。”

光线穿过楼梯护栏分割出一条条线，像没有标声调的五线谱，将他网罗其中。

陆泽明的身形永远挺直，像背着一块直尺，无论是让人抓耳挠腮的试卷，还是笨重的行李箱子，都不会使他狼狈。

他的自持，只会让她的愤怒原形毕露。

周惜彤把步子迈的很大，经过陆泽明身边时，刻意撞一下他的肩膀，对他怒目而视：“陆泽明，你能不能找个可信的理由，每天聊到半夜，怎么不见你早睡？你就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少提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

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陆泽明在台阶停住，余光瞥见她从身边绕开，把楼梯踩得像放炮仗。

他皱起眉，不明所以：“你是不是气昏头了，我没有这些意思。”

“那你几个意思？”

周惜彤狠狠瞪他一眼，站在最高一节台阶，居高临下地对他说，“我是见过网络聊天与现实世界差距很大的人，但没有人能向你这样奇怪。陆泽明，没有人受得了你忽冷忽热的脾气，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听音乐节，别人还要排队，烦请你让开，不要让我看到你。”

听着前半句，他的眼神尚且茫然，等周惜彤把这句话说完，他的表情就开始玩味起来。

陆泽明冷飕飕地笑出声：“这个排队的人不会是阚恒吧。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收了一堆干妹妹，现在的你应该排不上号。”

他的声线满是嘲讽，掺着平静面孔下不曾察觉的恶意，就像一根利刺，专戳心房最薄弱的地方。

周惜彤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气息颤抖，眼泪将落未落，全靠自尊心在强撑着：“谁说我只有阚恒，我还有李恒韩恒赵恒王恒，谁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跑。只留陆泽明站在那，眼神阴冷，脸部肌肉微不可察的跳动，拉开背包拉链，把分文未动的鸡腿从窗口撂出去。

宾馆后门是条接通排水管的河渠，臭水草张牙舞爪，浸在腐烂的黑水里。鸡腿砸进去，沦为最平凡的腌臜物，再也瞧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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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周惜彤回到房间，小姐妹在抱着薯片看电影，滚在床上，笑得花枝乱颤。

小姐妹的视线从屏幕挪开，落在周惜彤汗津津的脸颊上，好奇地问：“你是去铁人三项了吗，大冬天怎么出这么多汗。浴室已经插了暖气，快去洗一洗。”

身上确实黏的难受，周惜彤嗯一声，刚想拿出换洗衣物，却发现箱子不见了。

还在陆泽明手里。

在一晚上没有干净衣服穿，和微微折损面子之间，周惜彤犹豫几分钟，最终打开房门，走到对面房间敲了敲。

宾馆久经修理，隔着一面墙，也能听到流畅的花洒声。男声顺着缝隙，水雾一般飘出来：“谁。”

她下意识咬紧唇：“周惜彤，来拿箱子。”

“等着。”

流水声戛然而止，接着便是拉开玻璃门，趿鞋穿衣的窸窣声。周惜彤探着耳朵，听得遐想浮动，一边在门口走来走去，一边在想见到他是应该装酷还是说话，身后却有人叫她名字。

声音的主人，正是引发楼梯争吵的根源。阚恒上下打量着她，若有所指地问：“你住这间？”

自生物课罚站以后，周惜彤与他刻意保持距离。见面也只是点点头，匆匆走过去，连同学关系都不愿维持，势必与他断的干净。

因此，周惜彤垂下眼睑，尴尬告诉他：“来找同学拿东西。”

“这样啊，我们班在504打牌，要不要去捧个场。”

周惜彤摆摆手，刚要将‘不’字说出口，眼前的房门突然打开。

陆泽明头发湿漉，T恤被打湿，勾勒出线条的形状，赤.裸的手臂撑着门，沉沉盯着她，就像没有注意到阚恒的存在。

他的眼神刻薄，与楼梯间里如出一辙，让她尚未平息的怒火，又开始重新燃烧。

周惜彤冷着一张脸，冲阚恒说：“504是吧，我随后就到。”

陆泽明黑沉沉的眼眸黯了黯，喉结滚动，嘴唇没有血色。身后的房间没有开灯，他半个身子置于阴影，让人不敢靠近。

他拿出扫地出门的架势，把行李箱扔到门外，砰地关上门，没有片刻犹豫。

空气萦绕着洗发水的味道，不知道什么牌子，有些冷涩，像枯树皮的味道。周惜彤被吓得一抖，还是阚恒宽慰她几句，才让她如梦初醒，拎起行李箱跟他去504。

房间里坐着几位四班男生，赤脚踩着拖鞋，弥漫着不堪言状的臭味。见周惜彤跟着阚恒走进来，相顾看了看，爆发铺天盖地的口哨声。

“要我说行还是阚恒行，人家长着这样一张脸，就是为了祸害人间的。怎么会有拿不下的妹子呢。”

阚恒冲她扬起微笑，比初见时还要阳光，但在他身上，早已看不到值得喜欢的影子。

纸牌在地板铺成花，周惜彤漫不经心拈起一张，放在手心里。耳廓灌满男生笑骂的声音，她觉得聒噪，注意力也从未停在游戏上，而是支着耳朵，留心门外的声响。

然而她的这番表演，正如独角戏，直到十二点，也没有等来陆泽明这位观众。

周惜彤觉得没趣儿，把纸牌一扔就要朝门外走，阚恒连忙叫住她，又给男生递个眼神，示意他们先离开。

他微笑着靠近：“我有话跟你说。”

周惜彤觉得不对，将身后的门悄悄拉开一个缝，从口袋摸出张饭卡，扔在缝隙里，成功将它堵住。

她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有什么话能以后再说吗，我买了午夜音乐节的票，还有半小时开场，先失陪了。”

阚恒用手臂堵住去路，步步紧逼，气息紊乱，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转：“你最近为什么见到我就躲，莫非是看我跟其他女生走得近，吃醋了？”

“你是不是想太多。”周惜彤觉得可笑，一边把手机放在身后，一边摁通陆泽明的号码，“你和别人走得近是你的自由，我想我们没有其他关系。你要是再纠缠不休，我就只能喊人了。”

阚恒一把夺过她的手机，随手扔到地上，上前捏住她的脸：“你少他妈给我装纯，我跟朋友打赌一个月追到你，结果你软硬不吃，搞得我面子丢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连手都不让牵，怎么伺候都不行，跟陆泽明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挺主动的吗。”

“刚才还上赶着跑去敲门，行李箱还在他房间里，怎的，睡过了？和谁睡不是睡，考虑我一下怎么样。”

周惜彤忍住恶心，死命咬住他出汗的手掌，趁他吃痛，转身就朝门外跑，却被他抓住手腕动弹不得。男生的力气远超她许多，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有些害怕，却仍在拼命挣脱。

直到大门从身后敞开，走廊里的白炽灯亮的晃眼，她有短暂失明，再睁开眼，阚恒已被扔到地上，满脸乌青，趴在地板重重喘着气。

而她的手腕则被人攥住，手铐一样坚固，指引她走出迷途。

双腿像灌铅一般沉重，但周惜彤强打精神，拼命向前走。陆则名稳稳托着她的腰，力量穿透皮肤，给她恍若重生的勇气。

穿过走廊，走进他的房间，风声消弭，她紧绷的意志也被关在门外，一下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贴在额头的刘海被汗水浸湿，她茫然地掉眼泪，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陆则名坐下，将她贴在怀里，隔着几重衣服，周惜彤仍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她将眼睛贴在他的外套上，静了半晌，大声再大声的哭出来。

他将她抱更紧：“不用怕，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在柔声的安抚下，周惜彤颤着窄又薄的肩膀，用他的外套擦眼泪，硬着嘴巴说：“我才不是害怕，只是可惜那两张音乐节门票，如果你当初就答应和我一起去，或者不同意我和阚恒一起打牌，又怎么会这样。”

“如果是我，我决计不会把你丢给别人。刚才的那个人，说过的那些话，希望你都可以忘记。”他用宽广的身躯将她遮住，轻抚她的发间的汗，另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让她更靠近自己一点。

他决定将全部的耐心挥洒在今晚，眼眸温柔，让人想起轮渡离港的汽笛，悠远且漫长：“去音乐节是有想见的歌手吗。”

周惜彤将下巴磕在他的胸膛，贪婪少年身上的味道。明明是与刚才一模一样的洗发水，却总觉得现在的更好闻一些。

“歌手倒没有，有一个乐队，今晚会唱蔡旻佑的歌。蔡旻佑你知道吧，就是唱《我可以》的那个歌星。”

“要不你补给我吧。”

“我唱歌要命。”

“我不怕你索命。”

陆则名认命地合上眼，将滚烫的耳根贴紧她的汗发，荷尔蒙在空气沸腾，夹杂泪水，混合出难以抵抗的气味。

她就像在一只在空中游荡的气球，被飞鸟啄了洞，恐惧地急速下坠，却刚好落在他的掌心。缝缝补补，再用他的嘴唇灌满氧气，还能继续飞起来。

确实跑调。

但她从未这样坚定地相信过。

她喜欢陆泽明。很喜欢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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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陪你去看星星，不用再多说明，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又再一次和你分离，我多么想每一次的美丽，是因为你。”

风刮翻帷帘，将挂在头顶的风铃吹得叮当响。

台湾餐厅老板趴在桌上小憩，只有蓝牙音箱不知疲倦，仍在循环播放《我可以。》

周惜彤从回忆中挣脱出来，醉酒的状态，将无疾而终的怅然发挥到最大。她湿润的睫毛簇簇垂落，望着眼前同样注视自己的陆则名，凑上去——

吻住他。

我再也不短小了！！求彩虹屁！（叉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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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