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以为我好欺负。”荇菜的双眸泛银蓝的月华,一股从心而生的怒火灼燃全身血液,热血上脑,《玉石还阳功》的功法在经脉内启动。
神智被功法剥夺,毫无意识地掐住扑来的男人脖子,无师自通地锁住喉骨,用力一拧,指尖的油腻手感顿时变得绵软。
喉骨断裂的清脆“咔哒”声在夜间的山林异常清晰。
失神的荇菜松开手,男子软倒在地。
于寂静中,她如鬼魅修罗般回首望向被定住的另外几人。
冷风拂过后颈,男人们感到通体发凉,也终于有反应:
“鬼,鬼啊……”
“妖女,跑,快跑……”
“想跑,哪这么容易?”荇菜提起双脚,身如青烟,飘至逃走的男人面前,两手如勾魂爪,再次锁喉断骨,一气呵成。
三个猥琐男人在片刻间死去,喧嚣的林间眨眼恢复寂静。
夜风清徐,盘旋而不响。
书生咽口吐沫,拔腿要动,被飘回来的荇菜拦住去路,一时惊的语无伦次:“女,女仙,我和他们不是一伙。今晨出门前占得一‘泰卦’,阴上阳下,我善待遇上的女子,也会被女子相救。我想帮你入土为安……”
“阴上阳下”四字触发《玉石还阳功》的第二篇第一章:合合。阴阳相合,纳阳补阴。
夺天之阴华,地生之阳力,铸无上仙功法体。
夜风扶起荇菜的长发,脑海里如电影放片一样闪过这具身体的前半段人生,最终定格在新鲜入脑的《玉石还阳功》第二篇第一章,功法运转,双目在月下如晶莹剔透的玉石,发出润泽的幽光。
荇菜的神智被功法第二篇控制着发出自己都不会承认的妖魅惑声:
“书生,过来。”
书生瞧入绚烂的双眸,仿佛被如梦似幻的声音下言灵咒,被伸来的手牵引着走向洞口外的草坪。
衣衫零落一地,男子的阳力与月华的阴力盘旋在荇菜的身体经络,被《玉石还阳功法》第二篇铸就冰肌玉骨,修复心脏和胸前的剑伤。
沉浸在功法妙处里的荇菜仿佛一只夜间的曲颈天鹅,亢奋的俯视书生,完全在凭本能做事。
书生的右鬓眉尾生一道红色旋印,在极尽欢愉的沉醉中绽射微芒,浅浮一道金红交错的法印。
书生的意识脱离身体,还在浮动:明明是泰挂,阴阳合合有生路,怎么就要死呢?若非江郎害我,此生或能得成儒道,可惜了。
在幻生欲死中残留的神智记挂此生目标,瞠张的双目紧盯荇菜修长如玉的长颈,点润月华光辉的美妙下颌,被月光映照如雪山顶端的挺翘花蕊。
神识消散前,脑海里浮出一道意念:魔女出世,天下不宁,速杀。
俯首吻来的妖女柔软的唇瓣让书生的神智微晃,入喉的舌尖温软,犹如纠缠世间的情丝,扰乱他消散前的思绪。
十字讯言瞬变:清心玉映,醉梦神霄,道机……啊。
蕴含灵光讯息的金红法印微缩至肉眼难见,如月华般流向远方的丛山峻岭,消失在夜幕云海。
荇菜不明所以地扑在地上,混沌的神智让她下意识伸手,拽把浮游而去的灵光。
糊里糊涂地摊开手掌,空空如也。
“不、见、了?”
轻哼了声,荇菜在草地上昏睡过去。
月光抚慰她的身体,如覆荧荧妙纱。
翌日,荇菜被暖暖的阳光唤醒,山野鸟鸣讴歌,像是暑假时在姥姥家里睡到自然醒般舒服。
从草地上起身,抚在不着寸缕的手臂,慌里慌张地拾起衣裙,手忙脚乱地穿戴整齐。
衣能遮羞。
缓过神后的荇菜拾起散落地上的青袍、内衫、薄缎长裤,恍惚中如梦似幻的欢爱场面在脑海里如潮覆起。
面色绯红,心跳至喉口。她一把丢下青衫,靠在石壁下不可置信地喃喃:“不可能。我怎么会主动做那种事?那……人呢?衣服在,人呢?”
低首按在心口,抹把前襟衣衫,除点血迹外毫无伤口,甚至手按处饱满柔软,简直是昔日会流口水得那种妙哉。
冷静下来重整心情,荇菜想起那套奇怪的功法:“什么《玉石还阳功》。剧情大婶,我不要这种结算,我要回家!”
奈何荇菜怎么折腾,剧情文字再没有浮现,像是龙套已经完成演绎任务,结算后不必在剧情中出现。
抱膝蹲坐会的荇菜想起男主朱琴天得那一剑,临死的恐惧让她咬牙切齿:“该死的剧情,你等着,男主有机缘、后宫是吧?
我通通都给你抢过来,咱们不死不休。”
荇菜遍寻不见书生,心生不安,想这样走掉。又想起师姐金花雁过拔毛的作风,拾起青衫布衣,塞进书生的竹编箧囊,在箧囊的小抽屉里找到一包银子。
“这书生怎么有这么多银子,不会是被人谋财害命……财在我手上……”
甩甩脑袋,背上箧囊。
走不多久,路遇三具死状相似的男子尸体。昨夜浑噩的杀人画面再次纷至上脑。
“修真界的生态圈这么恶劣,这些人死有余辜。”荇菜喃喃自语,又摊开手掌,这双好看到发光的手瞬杀三人,一时又有些难以接受。
敲脑子,一边是土著金莲的生杀自由的世界观,一边是道德法制教育出来的人生价值观。
“行了行了,不要想。有个词:入乡随俗……阿弥陀佛,快走快走。”
荒山野岭,尸体三具,荇菜逃也似向山下飞奔。
逃离山中得一切后,她抚心口,咽口吐沫,喉口因急喘而生胀痛:书生到底死了还是跑掉?衣服在,不能裸/\跑吧?
*
“姑娘,你没事吧?”
荇菜愕然地看向进入眼底的熟悉鞋袜,对上书生挂两黑眼圈的脸:“妈呀,你是人是鬼?”
“姑娘?”书生看向逃离的女子,面露不解,“项兄的箧囊怎么会在你这啊,姑娘?”
荇菜跑至黄泥大道,扶把背后歪斜的箧囊,喃喃道:“不对啊,若是昨晚那个书生,怎么我背上的竹箱子还在?两人长得……穿得也太像吧?古代的人穿着大同小异啊。”
环顾不过一米多宽的泥道,荇菜寻一块路边的石头坐下,静静地思考一天一夜里发生的事。
回忆中,荇菜不免交叠双腿,除书生挖坑时的脸面印象,剩下得全是朦朦胧胧中的诱人喘息及右角眉尾的红色旋印。
“姑娘,在呢?”书生近前,眉目舒朗,笑着说,“你是不是见到过项檀兄,他的箧囊在你的背上。”
这人的眉角没有红印,应该不是昨晚的书生。
荇菜假装淡定地起身,放下箧囊:“那个……他在山里遇到歹人。”
书生的面上出现紧张,急切问:“姑娘,项兄怎么样,是不是被那三个恶贼杀害?”
“哎,你怎么知道?”还知道是三个!?
荇菜当即反问,耳边是雷鸣般的心跳声,察觉这件事有阴谋。
“姑娘大义,捡回项兄遗物。若姑娘不惧江郎,江郎愿意带姑娘回城安顿。”江郎温润有礼道。若将此女制服,再卖去花楼,又能得一笔不菲的钱财,可上赌桌翻盘。
荇菜刚要答应,生出些奇怪:我没说书生遇害啊?怎么这人已经笃定书生遇害?看起来伤心,却不像真伤心。
思定后道:“你好像料到他会死?既然你知道有三个歹人,怎么不连夜喊人救他?”
江郎微垂目光,掩去眸中的阴鸷,露出为难的神情。
“项兄被恶人所害,我已是伤心不已。项兄家里有一养母,孤老无依。无论如何我都要把消息带回去。往后余生,我要照顾好他的母亲。”
“!”荇菜瞬间不是滋味:那人的家里有老母亲,还是单亲养母?你就跑话题编吧!
昨夜荒诞,书生到底是生是死?荇菜想到这,也慌得不想多谈。
只记得极致的舒爽后累睡过去。功法修复身体上的伤口,再醒来已经天亮。书生消失不见,徒留一地衣衫和一只箧囊。
数次回想昨夜,荇菜只有浑浑噩噩做着那从未有过的事以及书生眉尾发光的朦胧红旋的画面。
一捧灵光。书生变光不见了?
“怎么可能?别想了。”荇菜羞恼地喊出口,惹得江郎诧异地望来。
答非所问,这人肯定有问题。荇菜压下羞意,思考着处理眼前的事:“你带我去他家。我把这只书箱子亲自还给他的母亲。”
“嗯。好,姑娘是项兄遇害的见证者,理应一同回镇。”江郎向荇菜伸手,吓得她往后退,“姑娘别怕,箧囊过重,我来帮姑娘背吧?”
“不重。我背就行。”荇菜抿唇,率先向前走。
“姑娘,走反了。”江郎扯出笑容。
荇菜尴尬地点头,调转方向,默念:我不尴尬,尴尬得就是别人。
“敢问姑娘芳名、家住哪里?”江郎边走边问,“小生江郎,青衍镇人士。”
“荇菜。”荇菜想也不想就报自家的名字,又默念:金莲,不管是你的仇还是我的仇,一定一起讨回来。你被金花哄骗下山,定也不甘吧。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姑娘名字出自于诗经《关雎》,人如其名,貌胜淑女。”江郎吟道。
荇菜知道这张脸究竟长什么模样。淑女是一类人,不是拿来比的。
尬扯笑容:“嗯。取名字嘛,男诗经、女楚辞,我爹妈爱反着来。所以,我也天生反骨。”
“姑娘的娘亲好才学,姑娘可是青衍镇人士?小生从未见过你。”
荇菜停步,沉目望他:“你在探我的消息。不如,你先说说自己。”
江郎似已掌握主动权,笑说:“我……”
“你这人真奇怪。”荇菜看不得他一副得意的嘴脸,拿话刺他,“项兄项兄的喊,兄‘死’在山上,不说上山寻人,非要陪我进城。一路上问东问西,不会是想把我骗回青衍镇,再报官,污蔑我杀人吧?”
眼看江郎变脸,荇菜的心中萦烧怒火,眸光凝定泛紫,幽幽问,“你恨你的项兄?”
江郎明知此句有问题,却溺进这双幽晦紫眸,无法控制地脱口而出:“他不愿借钱给我,我恨他。”
“哈?”荇菜不自觉地收缩目光,眸里的紫色淡退。
江郎回过神,见事败露,猛地扑向荇菜,欲夺取她背后的箧囊。
话已至此,无需再多做伪装。
江郎上手抢荇菜背后的箧囊,想要拿走项檀的银子。
荇菜一时没防住他动手,被抓住箧囊的肩带,大喊:“你干什么?抢劫啊,来人啊……”
荒山大道,不是人流繁多的郊外,别说人影,连鸟影都不曾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