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城往事之窥心 第6章 破愿

“萧副队长，好久不见。”

既熟悉而又有一丝陌生感的声音将萧楠翊从回忆里带了出来。

陆颜的声音还似从前一般动听，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低沉，失了几分年少的轻快，萧楠翊恍惚间觉得，这像是从开天辟地的远古，历经千万年的沧桑到来的天籁之声，传到她的耳边。

尽管萧楠翊知道自己必定会再见到陆颜，可没想到会如此之快，这疯狂到令人觉着毫不真实，真实得让人窒息，多年无心或有心的期许冥冥之中遂了愿。

九年间，雾城的落叶更迭了一批又一批，清闲散人栽种的细小枝桠已成笔直苍郁的悠悠大树，一秋泛泛之水淌进河流，轮回百转间无声无息幻化成了清冽的细雨。

九年，陆颜从青涩的小家碧玉变成了风情万种的美人。

萧楠翊第一次出现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到不知所措，可如今现下手掌心全都是汗，萧楠翊用鼻腔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之人。

一时间口干舌燥，只能从沙哑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回来了……”

陆颜嫣然一笑，起身缓缓走向萧楠翊。

高跟鞋触及地面清脆的“嗒嗒”声，一下一下的撞击在萧楠翊的心上。

陆颜每靠近一步，萧楠翊的心就被撞得越深，也越痛。

萧楠翊好像被陆颜下了咒定住了身/子，不得动弹。

她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幻想过梦里梦见过，笔记本里记载过。

都是陆颜，都关于陆颜。

待她们相见的那天她一定会紧紧抱着陆颜。

她好像从未拥有过她，却又失去过她无数次。

陆颜走到了萧楠翊的面前，认真的看了看萧楠翊的脸，随即视线对上她的双眸。

“我回来了，楠翊。”

萧楠翊眼光忽闪，眼睛左右来来回回细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

陆颜，我好想你……

萧楠翊终究还是没能说得出口这句话。

她有什么资格，又以什么名义去说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灌入鼻息和胸腔的是陆颜身上熟悉的幽香。

这让萧楠翊更难过了。

陆颜她过得还好吗……

她有没有想过我……

你，还喜欢我吗……

这些话在萧楠翊心里无数遍问过，现下真见着面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萧楠翊突然觉得自己既可悲又可笑。

她低下了头，蹙着眉，随即又缓缓抬起头，抚不去的氤氲此刻眼波流转。

而陆颜的双眸含媚如丝，萧楠翊像是融化在了她的眼里，变成了细胞流进她的每一根血管，包裹着她身体的每一处，直到百年后她们互相交.融着化成灰。

未等陆颜再次张口，萧楠翊用精准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丝明显的异样——陆颜身后隔着十几米的墙壁拐角处正有人在偷偷注视着她们！

那个人仿佛感受到了萧楠翊凌厉的眼神，便快速逃离了。

萧楠翊与陆颜擦身而过，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事发突然，陆颜着实被吓了一跳，但立即缓过神转过身看着萧楠翊快速离去的背影。

萧楠翊边跑边大喊了一声：“站住！”

没想到那人速度极快，等萧楠翊追进了楼梯间，只听得到上面一层楼的消防通道大门 “砰！” 的一声响。

坏了！萧楠翊心里暗暗说到。

萧楠翊几步跨作一步上了通道二楼，打开门后，面前都是人来人往的大厅，这是北江医院门诊部的缴费楼层，嘈杂的人声淹没了萧楠翊的呼吸，萧楠翊全神贯注看着眼前的人事物，屏住呼吸搜索着异样。

就几秒间，萧楠翊发现十点钟方向的推拉门有人闪过，凭着明锐的直觉和经验，萧楠翊确定就是刚刚那个人的身影。

萧楠翊轻巧的穿过人群快速跑到了门前，还没等她把门全推开，就被一个护士喊道：“诶诶诶！你是干嘛的，这个门不能随便打开，这是医护人员专用通道！”

萧楠翊准备拿出自己的警/员证，摸了摸口袋，才想起警.员证被自己放在车里了。

萧楠翊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还没等护士过来，就准备快速开门冲进去，但让萧楠翊没想到的是，这扇门关闭后需要刷卡才能进。

萧楠翊紧紧地握着门把手，耳边全是护士的责怪。

此时她根本听不清护士在说些什么，而是在思考为什么那个人会在陆颜的背后鬼鬼祟祟？那个人究竟在那边待了多久？他有什么动机？难不成是冲着陆颜去的？这个人会不会和冯欣的事情有关？萧楠翊的大脑此刻快速运转着，突然猛地想到此时陆颜一个人还在花园，心紧紧一缩，连忙转身去花园寻找陆颜。

旁边的护士白了萧楠翊一眼：“莫名其妙！”

萧楠翊跑回了花园，却连陆颜的影子都没看见，此刻的花园只有被风吹过的树叶淅淅簌簌的声音。萧楠翊喘着气，叉腰调整着呼吸和思绪。

昨天萧楠翊和张轩两人一同去了冯欣的家里询问情况，冯欣的母亲一听说冯欣遇害，差点晕倒在客厅，萧楠翊眼疾手快扶住了老人家。

冯欣母亲悔恨哭出声，抽泣着与萧楠翊和张轩讲起，冯欣因工作太忙，有时候就直接住在医院，经常都是一两个星期才回一次家，原本自己给女儿打过一通电话，但是手机关了机，还以为她在忙工作，就没有过多的在意，还是像往常一样生活，等着女儿回家，可没成想等来的却是女儿被残忍杀害的噩耗……

等萧楠翊和张轩两人领着冯欣的母亲去了局里，冯欣的母亲看着验尸台上零零散散的人骨，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陨落，可活着的人却要带着这份沉痛的哀伤继续生活下去。

虽然萧楠翊这些年经历的案件多到数不胜数，可眼下见冯欣母亲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鼻子不由得酸了一下。

张轩见萧楠翊脸色不太好，再加上前几天因为绑架案的事情大家伙都没休息好，就让萧楠翊一行人先回家休息。

第二天张轩因为其他任务要临时去开会，于是萧楠翊便独自前往北江医院先查探冯欣的情况。

萧楠翊调整好思绪后，先回车上取了警员证，随后便去了C区。

“你好，我是刑警队的，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冯欣的护士。”萧楠翊拿出警员证朝着咨询台的几位护士问道。

其中一个护士回应道：“是的，我们这里是有一个叫冯欣的护士，她这些天都没来上班呢，我们还以为她生病了，给她打电话也没接。”

萧楠翊随即拿出技术警员给到的冯欣的照片：“你们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个冯欣？”

几个护士看了照片一起点点头，异口同声说道：“对对对，就是她。”

萧楠翊又问道：“那冯欣在医院工作，一般和谁的关系比较好，走得稍微近一点，你们知道吗？”

另一个护士开了口：“冯欣和李雪是好朋友，以前还是同一个学校的呢，她们经常一起吃饭上下班，你可以去问问李雪，她就在那边护士站呢。”随即还朝护士站的方向指了指。

萧楠翊点了点头：“好的，谢谢你们。”

刚说话的护士又问道：“那个，警官，我们能不能问一下冯欣她怎么了？”

萧楠翊顿了一下，然后开口道：“经我们初步调查，冯欣在两星期前已经去世了，更多的我不方便透露，如果你们有什么关于冯欣的事情需要提供线索，可以打电话给我们。”随即拿出一张纸写下了刑警二组的电话号码。

几个护士面面相觑，眼里无不透出震惊和恐惧。

“你是说，冯欣和你分开的那一晚，她和你提起要去见网友？”萧楠翊看着李雪，一边用笔做着谈话记录。

李雪拿着水杯的手不安的颤抖着：“是的……她说，前不久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叫‘值班医生’的网友，聊得很合拍，于是那个‘值班医生’就提出要和欣欣见面，那天，我记得她打扮得很漂亮，还化了妆，我当时还调侃她，说她别被人给拐走了，没想到……”说到这里，李雪忍不住哭了起来。

萧楠翊拿出纸，递给了李雪：“那你知不知道有关于‘值班医生’更多的信息？冯欣有没有没跟你说过，关于那个网友，叫什么名字，或者，在哪里工作，家住哪里？都没有和你提起吗？”

李雪擦着眼泪摇摇头：“没有，欣欣其实是个很内向的人，工作和生活中，就我这么一个朋友，她平常最喜欢的就是逛同城论坛和聊天室，其他的，她也没跟我细说。”

萧楠翊深叹口气：“好的，谢谢你，李小姐，如果之后你想起什么需要给我提供线索的话，这是我的工作电话，随时打给我，我就先不打扰你工作，麻烦你了。”随即站起身准备离开。

李雪忽然叫住了萧楠翊：“萧警官，拜托你，一定要抓住那个凶手！还欣欣一个公道！”

萧楠翊回头看向李雪，郑重地朝她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找到凶手，还冯欣一个公道。”

但让萧楠翊万万没想到的是，冯欣的故事只是一个开始，后来发生的那一切，是她这二十多年来最刻骨铭心的伤痛，也让她彻底徘徊在了黑暗的边缘……

萧楠翊开车回到警局后，恰好也碰到了张轩开完会回来。

“老萧，问到什么了吗？”张轩点了根烟问道。

“倒是有些情况，待会儿细说，我先进去，你这烟味儿闻得我头晕。”萧楠翊说着就朝办案厅去了。

“切……”张轩瘪了瘪嘴。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冯欣的朋友说，冯欣这个人性格内向，不善交际，但在网上很活跃，我们目前就只有这些线索。”萧楠翊双手撑在桌上，和张轩几人探讨着。

关亦舒叹了口气：“那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张轩双臂环绕，头仰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沉思，随即又问到冉涛：“监控查得怎么样了？”

冉涛摇着头：“那几天下着大雨，街上的人大多都打着伞，或者穿的雨衣，人来人往，根本看不出谁有作案嫌疑。”

萧楠翊脑海中闪过刚刚在医院花园发现的偷窥者，但不敢妄下断言说这个人可疑，但是那个人为什么要偷看呢？而且大多的凶杀案都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占多数，那个叫‘值班医生’的人，会不会就在北江医院工作？万一这个人就是在陆颜身后偷窥的人……

萧楠翊不敢想下去，如果换做是陆颜遇到了危险，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萧楠翊喝了口水平复了自己的思绪，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她按下接听键，电话里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萧警官，我是李雪，对不起，刚刚光顾着伤心了，我这倒还想起一件事，不知道对你们破案的帮助大不大，之前欣欣和我交换过社交帐号的密码，如果她没有更改的话，你们是不是就能查到和她之前聊过天的人都有哪些？”

这个消息无疑是破案的重要线索，萧楠翊立即让关亦舒在旁边记下了冯欣的社交账号和密码，随后让冉涛在电脑上登录了账号，但没有手机验证，冉涛只好用科技手段去解开，没过一会儿，冯欣的账号便登陆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