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诸侯将至, 朝歌都有派人去接。迎接西伯候之人正是武成王黄飞虎。
再见姬昌时,黄飞虎不由皱起了眉。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姬昌了,以往姬昌贤明仁厚, 黄飞虎见其很是尊敬, 他心中更希望殷商可以经过姬昌的开导变得和西岐一样。
可今日再见不知为何,黄飞虎对姬昌喜欢不起来。
虽黄飞虎这般, 但姬昌倒是对黄飞虎尤为欣赏,并和善地与之攀谈。
黄飞虎面容严肃, 他虽应和着姬昌, 但更多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周围环境上。
九月天渐冷, 寒风吹动着地上的枯草,尽管日光依旧, 却没有几分暖意。
中午时分,黄飞虎下令命众人原地休息。他则提着竹筒靠在树下半垂着双眼注视着姬昌。
今日九月初九, 日子本就不一般。
姬昌心头一直跳,因而一有空隙他便找一块空地开始占卜。
黄飞虎视力极好,他能看清地面上地那几块龟甲,他心中也有股预感,只是他说不清是什么, 也看不懂卦象。
卜算只卜一卦, 当姬昌看清楚地面上的卦象时,他大喜。
今日他有得子之喜, 此子是除了发儿以外对他最重要的儿子。
姬昌笑意未收敛,远处的黄飞虎微微皱眉。
姬昌正欲收起龟甲, 可他却看到了卦象一角他方才未注意到的地方。
[此子虽与他有父子关系,但却与他没有血脉关系。]
姬昌手一顿,他沉思片刻后将龟甲收了起来。
今日天气倒也奇怪, 黄飞虎行军打仗多年,他对天象变化之事倒也熟稔,只是……
黄飞虎仰头,头顶的乌云越积越多,黑压压一片,似有无尽雷霆蕴含其中。
黄飞虎抿唇,今日天虽冷,却也不该打雷下雨。
军队停止了前进,黄飞虎下令让众将士躲雨。
“轰隆隆——”,雷霆之声震裂苍穹,刺眼白光一瞬间将整片大地照亮。
狂风骤起,枯叶与尘埃漫天飞舞,众将士久经沙场倒也能稳住身形。可姬昌本就年迈,又是文人,若不是一旁随侍拉住了他,怕是他要被风吹倒。
狂风将旌旗吹得“呼呼”响,姬昌长袍鼓鼓。
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随着雷霆缓缓睁开了双眼。
想来是他的徒儿降世了。
云空之上,女娲抱着一动不动的婴儿俯视下界。婴儿长相极为好看,肌肤吹弹可破。
女娲将一片灵识自婴儿的眉心按入,婴儿眼皮微动,四肢终于热了起来。
她捻指作诀,又伸出玉手向婴儿面上一挥,婴儿终于有了正常孩童的呼吸。
婴儿在人类之母怀中躺得很欢,甚至还发出呓语。
姬昌望着极有压迫感的乌云,雷霆阵阵,刺眼雷光险些要将树木劈断。
在电闪雷鸣间,又是一道白光闪过,此道白光异常的亮,所有人不由闭上了双眼,有的人还因为闭眼慢了被辣出了眼泪。
仿佛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忽然,姬昌听到了远处婴儿的陶哭声。
姬昌心头一震,他连忙睁开眼向周围望去,果然他在前方十丈处的一块大石头上看到了一个襁褓。
喜悦涌上了姬昌心头,他明白了卦象的含义。
他在侍从的搀扶下走到了大石头前,他望着娇弱的婴儿,虽有一种熟悉感,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此子应雷霆而生,想来无父无母,不如本候今日收他为义子,取名……雷震子如何?
若他日,他有亲生父母找来……那也是喜事,本候定会将他还与其父母。”
侍从笑着对姬昌道:“侯爷心善。若小公子随着侯爷回西岐,奴也会好生照顾小公子。”
姬昌用手触上雷震子的襁褓,许襁褓不是凡物,竟一瞬间化作虚无。
光溜溜的孩童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姬昌急了,连忙道:“快!快让人拿衣物来!”
他说着,也准备脱下外袍先给雷震子披上。
就在这时,披风落下将婴孩一卷,黄飞虎迅速将婴孩包好并抱入怀中。
姬昌面上闪过惊讶,而后又对黄飞虎笑道:“多亏武成王手疾眼快,有劳了。”
说罢姬昌伸手打算将婴儿抱过来,黄飞虎却直接拒绝了。
他边哄着孩子边掀开披风一角,待望见孩子的面容后蹙眉,“不必了,也不用耗费侯爷心力将其带回西岐,在下怕是寻到孩子的亲生父母了。”
姬昌:?
他手一顿,话卡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此子在雷霆中降生,也不见有人将其送来。况且,冰天雪地是何人狠心将一刚出生孩童……”
“是陛下。”
姬昌吞下去了后半句话,他身子晃了晃,伸手捂住了额头。
他不看思议地向婴儿望去,待看到婴儿面容时,他恍然明白那股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他不敢看陛下面容,但他记得子升的模样。
这孩子……分明是与子升有九成像!
姬昌内心惊骇,他压下去了原本内心的想法。
即便他心里清楚雷震子应雷霆而生,但此时也不是他冒认之时。
指不定面容应是巧合,他只盼到了朝歌之后可以澄清此子并非是陛下之子,若是陛下不要,他也可出手将此子带回。
——
几日后,朝歌。
子升正喜气洋洋为自己大侄子举办生辰宴,他王兄坐在王椅上托腮看着他忙来忙去。
子受打了个哈欠,他瞧着子升道:“你倒是比我还上心。如今你都这般忙,若是有朝一日你有了孩子,岂不是更忙得脚不离地?”
子升闻言冲着子受一笑,“自然是因为我喜欢郊儿,至于我有孩子……王兄倒是多想了,以子升的打算,千年之内都无心谈情说爱,孩子总不能凭空冒出来?即便我到时有了孩子,也未必会爱他胜于爱郊儿。”
子受伸了个懒腰,他想了想也是,他瞧着子升鼓鼓的面庞,“你倒是没有小时脸那般鼓了。”
子升:……
他小时候是河豚吗?
不过……
子受有兴致地望着子升,“若是有朝一日你有了孩子,孤待你子也如亲子。”
他脑海中浮现出子升小时候的模样,子受突然有了兴趣,他有些期待自己小侄子的模样。
只是他望着自家亲弟这么矮的个子颇为遗憾,即便子升束发之后愿意成婚,那也得有五六年的工夫。
他若是想这一两年见到小侄子,怕是得小侄子自己蹦出来了。
子受托腮继续假寐。
傍晚,子升终于忙活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有宫人前来禀报,“陛下,殿下,西伯候来朝歌了。”
子受双眼睁开了一条缝,子升转过身笑道:“来了便好,子升许久未见先生了,也是时候该拜访了。”
宫人略微迟疑。
子受瞧出来了,慵懒道:“说。”
宫人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躬身道:“回陛下,武成王也跟着一块儿回来了。他……他还带了一个孩子。”
子受:“什么孩子?”
宫人低声道:“武成王说……说可能是陛下的孩子。”
子受:……
子升:?
他懵懵地看向子受,“王兄,你何时在外有了孩子?”
子受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孤哪会在外搞这些事?”
他瞧着子升不高的个子,伸手将子升挥到一边,“你个小孩瞎打听什么?”
说罢,子受拧眉看向宫人,“是不是他人冒认?”
宫人颤了颤,“奴瞧着不像,光长相……那孩子就与陛下有八成像。”
子升与子受:……
子升小心翼翼道:“王兄莫要做了不承认。”
子受一把将子升拉过狠捏了对方的脸,“非孤之子,让孤如何认?!”
子升无奈弯了弯眼睛,“王兄放心,子升相信王兄为人。只是这孩子来得蹊跷,事事不能马虎。朝歌有这么多仙人,待子升取来相应法宝一试便知。”
子升正欲说什么,王后突然走了进来。
“我也相信,只是即便是倒也无妨,陛下妃嫔众多,要是有了孩子我也拦不了。不过陛下得清楚,郊儿才是嫡子。”
子升同样对王后点头,“王嫂放心,子升同样喜欢郊儿,若有他人来抢郊儿位置,子升也是不应的。”
鉴定亲子对于众神仙而言只是个小法术,敖丙听闻后警惕地将子升扫了一眼,“你可要记住,子郊才是你大侄子,你将来可不能偏心。”
子升连忙安抚敖丙,并保证自己会一直对子郊好,敖丙这才将法宝借给了子升。
不过敖丙不放心,非得跟着自己一起来看。
宫殿内,黄飞虎腰身挺直站在一旁,姬昌盯着子升手中的法器心中微微发紧。
王后似笑非笑,敖丙抱着小子郊站在一旁,白狐眼含警惕。
子升望着这个水灵的小家伙心突然软了起来,小家伙睁着与他一样的双眼眼含好奇。
忽然,小家伙双眼一弯,弯出的月牙与子升一模一样。
子升放下了手中的针,他直接施法各种取了一滴血放入了法宝中。
子受望着这个与他有八分像的小家伙冷哼一声,小东西,长得也不怎么样,他是越看越不顺眼。
他看不上一旁的针,直接取出小刀在手上划了一道。
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到了法器中,法器先是发出了一顺亮光,随后暗淡了起来。
众人停顿,不明白何意,敖丙托腮,朗笑道:“看来此子并非是大王的儿子。”
殿中人松了口气,姬昌同样。
他余光望见子受的神色,心里明白怕是陛下不喜欢此子。
也好,届时他可顺利成章将雷震子带回去。
小家伙似乎知晓发生了什么,撇了撇嘴,忽然哭了起来。
子升不免揪心,他叹息,于是伸手去哄,却不小心蹭到了什么,手掌微痛。
只见又是几滴鲜血掉落到了法器上,屋内瞬间大亮,且光芒久久不散。
知道含义的敖丙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