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月回过神来,郗宁已经写下了谜底。
笔走龙蛇,苍劲有力。
另一旁,画舫的人已经一脸惊讶地将银子递过来。
“恭喜二位答出了谜题,请随我来。”
走上画舫,远岸上的灯火落在泛着波澜的水面,虚幻浮华,星月的清辉都被掩盖。
船头,观赏视角最好的桌子上坐着一名中年人。
他们来得晚,加上答题耗费了不少时间,此时画舫上已不剩几张桌子,而且都是在阴暗偏僻的角落。
正待沈月纠结时,船头的那位中年人注意到这边,朗声笑道:“我一人在此,也是无聊,两位公子若是不介意,可来我这。”
沈月眼前一亮,情急之下,拉起郗宁的衣袖就往前去,郗宁顺着他的力道一同过去。
“多谢先生。”
走过去后,沈月才发现自己还捏着郗宁的衣服,他松开手,悄悄抚平褶皱。
“在下班文柏,凉州人也。”
男子长长的墨发被被发冠挽住,如玉的面庞上有着几分不自然的苍白,平添了几分病态的美,配上一身素雅长袍,看起来格外温润儒雅。
“二位厉害。”他倒上两杯茶,轻轻推过去,“我在船上坐了许久,唯有二位可以在规定时间里解出谜题的”
郗宁垂眸,只是默不作声地低头喝了口茶。
“哪里哪里,是我的朋友厉害,我也是沾了他的光。”沈月拱手一笑,侧目看向郗宁。
一道鼓声响起,原本热闹的的画舫安静下来。
河面中央的花船上,身姿轻盈的舞女在朦胧奢靡的纱绸中伴着鼓声轻盈起舞。
身姿摇曳中,呈现出一种惑人的美感。
“今日倒是稀奇,这些舞姬看着都是辽国人吧。”
“老板有门路啊,竟能找来外族人奏乐起舞。”一人赞赏道。
“嘿,瞧你说的,那还不是如今的大夏强盛,不然你我现在恐怕都已沦为奴隶。”有人看不过他们吹捧外人的举动,不悦地出声。
前边曾提到,先帝在位时,昏庸无能,沉迷修道,不理朝政。金国趁机入侵,夺取了大半江山。
幸而太子逼宫上位,亲自领军将敌军驱逐,夺回大片领土。
说道大夏那段历史,众人也不禁感慨起来。
“可惜,最终也还有一部分国土落入敌手……”
手指划过杯沿,班文柏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
“客人,待会河上就要放烟火了,若要观赏请移步甲板。”有伙计上前提醒。
“二位去吧,我时常来此,看过多次了。”班文柏放下茶杯,温声说到。
* * *
河面灯火绚丽,烟花绽开,火树银花,美不胜收。
沈月眯眼吹着凉风。
他倚靠在栏边,嘴里轻轻哼着小曲,看起了惬意极了。
郗宁站在他身后,少年眉眼俊秀,身后是绽放的火花,不断闪动的火光映在脸上,显得温暖又柔和。
郗宁收回目光,指尖微动,摸到了手腕上的珠链。
轻声唤道:“沈月。”
“你与我们一同去乌影教吧。”
他手指动了下,准确地戳了戳到袖口中睡觉的雪见。
雪见探头出来,见到沈月在面前,下意识地窜过去。
“雪见也很喜欢你。”
郗宁想沈月拿到天鸣楼报酬时高兴的样子,犹豫着又补充了一句:“路上的吃住由我负责。”
包吃包住!
沈月悄悄竖起了耳朵。盘着雪见的手不由地一顿。
心动!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功法。
沈月又泄气了。
要是自己路上忍不住摸到别人家去,或者惹上什么高手,他自己孤身一人,往哪跑都可以。如果和郗宁他们同行,岂不是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而且他手中还有谢玉韵刚给的报酬,维持一段时间吃喝还是够用的。
一段时间……
沈月沉默,自己应该是能保住这些钱的吧?
“不了,教主。”沈月眨眨眼,还是咬牙拒绝。
郗宁颔首,但还是告诉沈月自己所在的客栈。
“如果有事,可来寻我。”
沈月身影消失后,郗宁垂目和被沈月递回雪见对上了视线。
“?”雪见摆摆尾巴。
郗宁屈指,往它头上一弹。
“关键时刻,无用。”
雪见:“……”
* * *
夜色昏暗,一双修长的手执着火签,拨动着灯芯,光影晃荡。
房中的人冷汗连连,微光照耀下,那人带着一副洁白的面具。
他正半跪在椅子前,低声汇报。
“国师,今日那两人就是平山扰乱我们的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其中一人为乌影教教主,一人是盗圣沈月”
“哦,那又如何?”
坐在他面前的人语气好奇。
烛光一阵摇曳,照亮了此人的面容。
放下发冠,墨玉般的长发披散着,苍白的面容上多了几分随性,正是此前和沈月他们闲聊过的班文柏
“难道你以为。”班文柏放下火签,碰出一声清脆的回响。
“这样就可以免去你的罪罚了?”他语气好奇,似乎真的满是疑惑,但眼底却是一片阴郁。
面具人顿时惊出一声冷汗。
沈月郗宁进入平山探查前,班文柏就已经命令手下先撤退。
然而面前的面具人贪功,没有及时撤退,致使那队黑衣人全部身亡。
这次来到扬州的都是培养多年的死士,因此折损这么多人,班文柏知道后怎能不气。
“拖出去,用他去祭奠因他所死的同伴。”
“是”房间角落,一处阴影中有人应声作答。
面具人瞳孔一缩,手掌骤然握紧,慌乱又不甘,他没想到只是一次小失误,班文柏竟敢杀他。
他厉声大呵:“国师,我是太子的人,你不能……”
话音戛然而止,嘴巴被紧紧捂住,拖出门外,不一会便没了动静。
看也不看,班文柏面无波澜,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外面传来一声通报:“大人,刘家二公子拜访。”
“请他过来。”
班文柏吩咐道,伸手理了理衣袖,起身迎上客人,“刘公子,许久不见。”
“洛阳那边还要拜托你了……”
声音温润,丝毫看不出上一刻冷漠下令杀人的模样。
窗外,天中的乌云像幕布般落下,遮住了最后一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