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子阳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祖父是开国元勋,历经三朝而不倒。
竺家历代为将,父亲手握重拳,镇守边疆。哥哥一同去到边关,年少出名,战功赫赫。他和妹妹则留在洛阳陪伴母亲。
不料先帝忌惮竺家,将父兄召回。
那时是最快乐的时光,一家团聚,其乐融融,他时常随父兄一同去郊区打猎游玩。
“大哥大哥,等我练好武功,就和你一同上阵杀敌!”
“滚。”大哥叼着草根,呼了他一脑袋,“你给我在家好好保护娘和小妹。”
说完,又从兜里掏出糖,一颗放在妹妹手上,一颗丢给他。
“子阳,听话。”大哥说道,自从大哥回来后,眼睛就深沉沉的,经常带着他看不懂的忧虑。
父兄离开边疆后,敌国趁机进攻,有一年的攻势尤为猛烈,很快边线全面溃败。
先帝慌了,这才想起竺家父子。
父亲重新披上盔甲,哥哥骑上战马,当时人人都认为战乱即将结束。
可惜,竺子阳恍惚地想,最终还是败了。
皇帝昏庸,奸臣乱朝,军粮被贪。粮草断绝后,大军被困,哥哥掩护父亲离开,自己死于流箭。
先皇无能但又好面子,将一切推到领军的父亲身上
抄斩前,父亲早有预料,提前让他带着妹妹连夜离开洛阳。
从此,竺家便只剩他们二人……
* * *
竺子阳离去时,沈月告诉了他一个地点。
“若你想报仇,可以去找此人修行,报我的名字即可。日后有主谋的消息,我会告知你。”
黑衣人死得果决,背后之人绝会就此放弃。
事情结束后,沈月留下天鸣楼的人清理场地。
平山一事背后牵扯较大,他需亲自将经过告诉谢玉韵。
“教主,不如与我一同回去,我想与你聊聊玉佩之事。”
沈月转头轻笑,顺便将玉佩递给郗宁。
事关辽国,他需要去密室里走一程,首先便要和乌影教达成合作。
把玉佩交给郗宁,提前释放善意。
如果郗宁不认账大不了再偷回来就是了。
伸手时却是一顿。
低头看去,一条雪白的,眼睛红如宝石的小蛇从郗宁右手袖口中钻出,亲亲热热地蹭在沈月拿玉佩的手。
郗宁顺着沈月的目光往下看,左手精准掐住蛇头。
白蛇蛇尾仍努力绕在沈月的手掌上。
“小宠不懂事。”
沈月眼睛一亮,“没事没事。”
将玉佩放在郗宁手中,沈月伸头探去,“这是你养的小蛇吗?”
少年眉眼俊秀,阳光洒在侧脸上,将额前的碎发染成浅金色。
郗宁捏的手一紧,在白蛇不满的嘶嘶声中反应过来。
“嗯,雪见。”见沈月好奇,郗宁只好松手。
雪见一被放开,闪电般向前窜去。
合拢双手,沈月小心捧起它,“你好,雪见。”
雪见直起身,抬头轻轻蹭着沈月的脸颊,尾巴尖轻轻摇着。
不知是沈月的错觉,小蛇扭头看了一眼郗宁,动作中好像透露着一丝……得意?
郗宁:“……”
* * *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该摸鱼时要摸鱼,受过现代熏陶的沈月深谙此道。
回到天鸣楼,他详细地和谢玉韵交代经过。
“我明白了。”谢玉韵眉头微蹙,大夏好不容易安稳几年,又有人不安分了吗。
一抬眼,却见沈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
沈月咳嗽两声,举起手,两指暗示地搓了搓。
Money!
“……”谢玉韵无奈示意下人去取钱来。
“你每次收了的钱,能在你手中留两日就不错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沈月哎了声,不服气道:“两天也是天!”
再说,这是他的劳动所得。
前边说道过沈月得到的盗圣的功夫后须得做一些盗圣该做的事。
因此,他不仅仅时不时要做几回梁上君子,他手上大部分的钱也通过这种获得的方式才能使用。
如果不呢?
那就和钱说拜拜吧。
就像是冥冥之中被什么影响了,钱会以各种形式离开。
沈月痛苦回忆,甚至有一次他喝醉酒在街上走着,自己的钱竟然会被其他的贼个摸去。
啧,狗天道。
沈月轻快地摇着扇子,拿着报酬走出,对等在门口的郗宁道:“走,我请教主吃饭。”
手里有钱,说话都硬气几分。
* * *
扬州人多,此时又是傍晚,白天的酷暑缓缓散去,街上人来人往。
郗宁跟在沈月后边,从宽敞的大道转进七拐八弯的小巷,有的小巷极窄,原本并肩而行的两人,遇到对向而来的人时郗宁只能退到沈月身后。
半柱香后,兜兜转转,翻完了八堵墙的沈月站定,回头对郗宁说:“看,我们到啦。”
食缘府,扬州第一酒楼。
郗宁沉默了一瞬,盗圣喜欢走小路似乎挺正常的。
他安静未语,沈月却像知道他心声一样。
“大道上人太多啦。”沈月带头走进酒楼,无奈地说,“扬州禁止在房檐上行走,现在虽是傍晚,但是还有些光线的,容易被人发现,走巷道节约时间,还隐蔽。”
“要不晚上我带你偷偷去房檐上玩玩?
“……”
夜黑风高,房檐上,孤男寡男……
有点心动。
郗宁耳尖微红。
沈月从怀中取出一块刚从谢玉韵手中要来的墨玉,递给迎上来的伙计。
“开一间包厢,听说今天有清骨鱼?”
伙计接过墨玉,细细辨认一番后双手捧回,脸上笑容更甚。
“好的客官,这边请,您今天来的真是时候,清骨鱼还剩最后几条,晚点估计就没有了。”
清骨鱼……
郗宁听到不由地一征,衣领处一阵翻腾,雪见伸着脖子钻出来。
沈月一边走一边报出几个菜名,都是这里的拿手菜
待他走进包间转身落座时,就见到一人一宠,僵在那不动了。
“你们这是?”
郗宁将雪见按回去,“没想到能在这吃到清骨鱼。”
雪见不像郗宁,他努力地顶开郗宁的手,从指缝中钻出,滑过桌子,摇着脑袋滑向沈月,表达着自己的高兴。
沈月单手接过雪见,另一只手轻点雪见的头,感叹道:“雪见养的真好,这么有灵性的蛇我还是第一次见。”
“他从小食我的鲜血长大,辅以特殊的培养方法,要是还生不出灵性……”郗宁端起茶壶,先倒给沈月一杯,目光扫过眯眼享受抚摸的雪见。
“即使在扬州,清骨鱼也难得一见,要不是我得到清骨鱼的消息从天鸣楼楼主那讨来玉牌,食缘阁也不会卖给我们。”
沈月理解郗宁的惊讶,清骨鱼生活在少有人迹的林间溪水中,对水质要求极高,而且警惕心强,不易捕捉。
物以稀为贵,更何况清骨鱼长相奇特,活着时鱼身呈透明状,鱼骨白透明亮如玉石,肉质鲜美,更受欢迎。
沈月这般想着,心也生出些许怀念,“清骨鱼我也挺久没吃了,之前练功那里有不少清骨鱼,我做出来的烤鱼味道还不错,可惜食缘阁这里的鱼是清蒸的。”
说完,沈月摸摸雪见脑袋,“往后若是有机会可以让教主尝尝我的手艺。”
雪见吐吐蛇信子,抬头和郗宁对视。
你也想念了吧……
郗宁望向窗外的灯火长街。
已是夜晚,酒楼的灯笼,在吹过的微风中悠悠一晃,光影错落,隐藏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