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新房自然是没有人的,盖头揭开,入眼是满目的红。
苏景清在屋内转了圈,走到床尾,将大公鸡放在地上,被抱了一路的它也终于自由了。
许是方才斗志昂扬打了个胜仗,苏景清还有心思开玩笑,蹲下拍拍大公鸡脑袋,“王爷乖,你自己找个角落好好玩儿,玩儿得尽兴。”
送他入洞房的喜婆见苏景清又把盖头揭了,几步上去又给他盖上了,还道:“王妃娘娘,这盖头可不兴自己揭,会损福气的。”
苏景清心想,他这福气已经在他头上来来回回跳几次了。
不过这只是小事,苏景清依了喜婆的意思,又顶上了盖头。
“这就对了,”喜婆眉开眼笑地端了子孙饺来喂苏景清吃。
苏景清默了默,你们给一个寡夫吃子孙饺,指望他生个鬼吗?
当然,他还是配合了,还在喜婆大声询问他生不生后,说了实话,“生。”
连煮都没煮,怎么可能不生。
完成任务的喜婆才不管苏景清什么想法,唱完唱词就麻溜地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两个苏景清自己从苏府带来的丫鬟,思烟和湘雨。
他嫁到淮王府,此次共带了三个伺候的人,两个丫鬟并一个书童。
三人皆是家生子,思烟和书童白术皆是从小就在苏景清身边伺候的,思烟管着他院里的大小事,白术当苏景清小跟班,替他跑腿。湘雨则是孙氏怕他到了淮王府无人可用,从自己身边拨给他的。
从早到晚折腾了一整天,没了外人,苏景清那身懒骨头就有些支撑不住,想直接往床上倒。
思烟先去把床上铺的花生桂圆这些东西收拢才让苏景清坐,湘雨倒了水送到他手上,见苏景清摸肚子,湘雨立马道:“大公子且再忍忍,白术已经去取吃食了。”
“嗯,”苏景清应了声,接着吩咐两人,“麻烦没这么快结束,记得守好门。”
两人闻言,神色顿时严肃起来,“是!”
“另外,以后记得称我为王妃,不要让人抓住错处。”
萧北淮离京两年,又闹了一出身死戏码,就算曾经的淮王府铁桶一般,两年过去也该锈了。
“咚咚咚,”苏景清话音落下,三声急促的敲门声便响起。
思烟和湘雨对视一眼,思烟大声呵问:“谁?”
无人应答,思烟去开门,左看右看,连个鬼影都没有。
“开始了,”苏景清提醒她们。
“那大…王妃,我们先去门口守着。”
门打开,能清晰听到前厅各种杯碗碰撞喝酒叫好的嘈杂声,苏景清更饿了,开始剥花生吃。
等白术提着丰盛的饭食回来时,新房门口已经路过了好几个喝多找不着路的醉鬼。
白术一边把菜往外摆一边跟苏景清说话,“这些菜是后厨早准备好的,是个叫紫苏的姐姐拿给我的,她说她之前是在淮王殿下身边伺候的。”
菜摆好,白术没让苏景清动筷,而是先每样夹了一点到碗里自己吃。
他这是怕了,上回苏景清被萧云逸算计那回,药就是下在菜里的,白术为此内疚了好几天,从那以后盯苏景清的吃食就盯的格外紧。
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反应,白术才对苏景清点头,“大公子,能吃,快些用吧。”
苏景清盖头又揭开了,他扫了眼桌上的菜,把思烟和湘雨都叫进来,“你们跟跑一天了也没吃什么,分一分,一会儿才有力气干活。”
苏家从来就不是什么苛待人的主子,更遑论思烟和白术还是跟苏景清一块长大的,闻言,手脚麻利地开始分菜。
“外面什么情况,”苏景清喝了口汤,问白术。
白术使劲儿咽下嘴里的饭,“哦,对,差点忘记了,我听王府的下人说大门口出事了,来了几个地痞,说是大公子你在红袖招时的客人。”
白术气鼓鼓的,这一看就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来找麻烦的,还说什么红袖招的客人,分明就是把他家大公子当…当男妓。
白术饭都不想吃了。
思烟和湘雨脸色也难看得不行,世家大族要毁一个女子,就爱把人往那种腌臜地方弄。他们大公子一个男人,竟也被人用上了这等下作的手段。
苏景清倒没什么反应,客人嘛,的确是有一个,就是身份说出来能吓死人。
汤喝完,苏景清吃起了菜,接着问白术,“然后呢?”
“说来奇怪,那些人一出现就被带走了,我听到消息就往大门口跑,去的时候正好见到巡防营在抓人。”
白术面带疑惑,“巡防营怎么会帮我们?”
苏景清勾唇,“当然不是帮我们,是在帮他们主子,今儿的戏太多,他们不敢再闹大了。”
因为钟楚然那个蠢货说的话必然会被传出去,天子听到会生气的。
如果又这么巧来了几个红袖招的客人,难保天子不会彻查。
萧云逸如今只是个王爷,天子硬要砍他左膀右臂他拦不住。
但苏景清有预感,那几个“客人”后头会有用处的。
苏景清吩咐白术,“等吃完,你去找几根棍子来。”
外面不能闹事,里面的内乱就避无可避了。
堂堂逸王,吃了亏总要想法找回场子的不是。
“好,”白术饭扒的飞快,碗一扔人就跑了。
思烟和湘雨也不敢慢,刚吃完往门口走,就有个醉鬼过来,门一开就直挺挺的往二人身上扑,嘴里叫着美人,眼却直勾勾地盯着苏景清瞧。
苏景清头都没抬,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打,别死就行。”
思烟反手就抄了个凳子。
苏景清不得不补充要求,“别见血,不吉利。”
凳子朝着醉鬼的腰砸了下去,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新房。
为不打扰她们大公子,哦,不对,是王妃,思烟和湘雨把人拖到了外面长廊。
虽然明处一个人看不见,但暗地里不知多少人在看这场好戏。
给醉鬼醒完酒,白术回来了,拿着两根小孩儿手臂粗的木棍,光滑圆润,像去了趟寺庙偷了人武僧的僧棍。
白术跑的气喘吁吁,见到苏景清就喊,“王妃,棍子拿回来了。”
苏景清看到不远处又结伴来了七八人,又像是来闹洞房的。
他先把思烟手里的凳子给抽走,接着一人分了一根棍子,叮嘱她们,“用棍子,仔细别伤了自己的手。”
几个半醉半醒的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思烟和湘雨一人一棍像门神分守新房左右。
白术那一水的心眼儿都是跟他家大公子学的,他主动上前去做引路人,“几位是来闹我们王爷王妃洞房的吧,来这边请。”
他满脸堆笑,把人往思烟她们跟前拉。
思烟把棍子重重往地上一杵,“越界一步,打断腿!”
话一出,有人顿时酒醒不少。
白术在后头拱火,“你们不是带着任务来的嘛,胆子这么小,升官发财肯定没你们份儿。”
斗志好像又被激起来了,有人大着胆子往前挪了一步。
不知是谁在后面推了众人一把,还说:“两个小娘们而已,怕个屁,一起上就是了。”
还有附和者,“就是,这俩小娘们儿长得也不错,老子不喜欢男人,就尝尝这两个女人的味道好了。”
人群拥簇着就撞上了棍子,思烟还没动,白术就从腰后抽出了一个短棍跳起来照着其中一个说话的人脑袋敲。
“小娘们,我让你小娘们,你个满口屁话的畜生,狗东西。”
思烟和湘雨:“……”竟然还私藏木棍,过分了!
两人觉得白术果然心机深沉,不甘落后的对视一眼,提着长棍也动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苏景清摇了摇头,“太凶残了,”然后关了门。
门口的动静熄了又起,起了又歇,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
白术重新敲门,“王妃,打服了。”
来的全躺在了门口,再无后来者,不知是看到了前头人的下场,还是安排的人就这么多。
苏景清看到白术的手在流血,苏景清皱眉,“怎么回事?”
白术解释,“里面混了两个会功夫的,还带了兵器,对付起来有些费劲儿,多亏了府上的放人帮忙。”
府上人,大概指的就是今儿喜堂出声之人。
苏景清又看了一眼,见白术所说的那两个会功夫的,已然没了气息。
到底是见了血,这让他很不高兴。
思烟和湘雨将一堆东西放到桌上,“都是从那些人身上搜到的。”
有迷药,□□,还有匕首,丝织的长丝带。
都是预备要用在苏景清身上的。
在人前,苏景清从不出色,文武全废,一盘加过春药的菜就能放倒他,今儿来这么多人,一拨又一拨的,东西准备齐全,不说轻而易举拿下他,至少能扒他几层衣裳,这就够了。
堂堂淮王妃新婚之夜叫人调戏轻薄,天子首先就不会让他继续做淮王妃。
苏景清捻了捻手指,语气冷漠,“萧云逸可真够恨我的。”
“既如此,那就都还给他们吧,再请王府的人帮个忙,扔出去。”
思烟和湘雨立马去办,东西从哪儿来,就用回哪里去。
苏景清取了一瓶伤药给白术,“下去歇着,今晚不用守夜了。”
人清理干净,淮王府的宾客也全部散去,思烟和湘雨继续回来守在门口。
苏景清揉揉眉心,“热水,我要沐浴。”
苏景清舒服的半躺在浴桶中,觉得事情有点棘手,他只是见色起意想找个男人而已,怎么这么多麻烦。
忽然,一阵冷风袭来,房间里好像多了点什么。
苏景清不由坐直身体,视线落在屏风上,“出来!”
有个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正对着苏景清。
看到那张在他梦里进出几个来回的脸,苏景清不由乐了,他招招手,让男人走近些。
手搭上男人的腰带,对他说:“你穿的太多了。”
又拍拍水,“鸳鸯浴,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