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只猫 第5章 第 5 章

猫猫感染了情绪，整个人似乎下起了雨。

飞机托着胖肚子，滑上天际，遨游在云层之上。

他拜托空乘将座椅放平，随后拉上窗帘，盖上被子，既没有睡着，也没有什么想象。

思维空荡荡。

早餐被讨债人催着出门，自然是没有吃的，午饭不想吃也旷了过去。

但猫猫却不觉得饿。

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猫猫决定启用自己的第一餐。

“哎，那个谁？”

猫猫按了铃，出声说道。

俊俏的空乘走了过来，随后优雅地矮下身子，以仰视的姿态望向猫猫。

“尊敬的丰先生，您好，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吗？”

一边说着，空乘还面带微笑，很自然，不奇怪。

看到对方这个样子，猫猫低了一分眉角，想了一下道：“你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空乘笑道：“那么请允许我再次向您自我介绍。”

他略微倾身，双手放在左前胸的铭牌处：

“我是今天为您服务的头等舱服务员，刘想，很高心为您服务。”

“嗯、好。”猫猫说道：“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这是今天的餐谱，请您过目一下。”刘想说道。

他捧出一物，入目便是大红绸缎，上有镂金百蝶扑花。

红绸裹着檀木圆筒，檀香微醺。

开了圆筒后，取出一卷卷轴。

墨味与檀香交织，令人心旷神怡。

刘想说道：“餐谱是画卷的设计理念，材质是油墨感温。”

卷轴交到了猫猫的手中。

“您可以尝试一下，双手握住卷轴，上面会留下您的痕迹。”

猫猫照做，握了一会儿后，再松开，只见棕色的卷轴纸上，有一部分颜色变浅。

指纹与掌纹清晰的显现在上面。

“这个怪好玩的，他可以自己变色啊。”

打开餐谱之后，猫猫看了看，发现都是些陌生的。

茉莉冷香露，艺术香煎扇贝，松露烩饭三重奏等等。

看了看手绘佳肴图，觉得美则美矣，却有些无聊。

于是猫猫放下菜谱问道：“有没有别的推荐？”

刘想早有准备，他不紧不慢地问道：“丰先生，您希望品尝怎样的美食？”

猫猫用手背托住下巴，“唔，有没有有趣的，可爱的，我这个年纪爱吃的？”

刘想说道：“我会告诉主厨。不过烹饪料理需要一段时间，请丰先生见谅。”

“没事。我现在还不太饿。”

“丰先生，请允许我帮您整理一下床铺吧，在此期间，您可以先去洗手间洗漱。”

水洒了洒脸，醒了醒神，猫猫才对窗外的景色略微产生了兴趣。

白云举着苍穹，云海涌动白浪，好一番辽阔气派的景象。

“喵呜啊，自然风光还是那么舒服。”

回到座位之后，猫猫打开了公文包，翻动里面的文件。

“唱歌啊，是一种非常神秘的人类仪式。”

猫猫打量歌词，油墨之中还记忆着安茶香。

手指拂过，指纹与文字交接，仿佛人已与岁月文明交融。

歌曲共有五首，分别是两种语言。

但猫猫却辨不出区别，都一样啊，哪有什么区别？

“我听说，歌谣是最神秘的魔法，唯有咏唱方能奏效。”

猫猫自言自语，“咏唱、咏唱，主人说，咏即用心，唱即合律。

“只要满足咏唱的条件，即便是我这只猫猫，也可以施展出通天的魔法。

“即便是肉眼凡胎、从未修行过的凡人，也可以唤来奇迹。

“只不过，既然叫做奇迹，就意味着条件苛刻，意味着罕见，意味着难以复制。

“人类，最擅长用智慧记载、传承规律。

“继而将伟业一代代复制传承下去。

“难以复制，便得名：神秘。

“唱歌仪式，歌谣魔法，看似只需要区区咏唱二字。

“但这两个字，却成了天堑。

“主人说，即便是他自己，一生中也仅仅成功咏唱了一次歌谣魔法。

“即便是他，也无法探究歌谣魔法的奥秘。

“因为神秘，所以歌谣魔法的歌词，不叫词，而改称为辞。

“故而歌谣魔法，又叫做魔辞魔法，与魔咒魔法不同。

“一个是词，一个是辞。一个是魔咒，一个是魔辞。

“辞，既代表辞藻华丽，代表仪式繁复，也代表辞别。

“意为：一生恐怕只能咏唱一次，之后再也无法相见了。

“初遇即是永别。

“像极了诗。

“既有华丽辞藻的浪漫，又有永世辞别的悲伤。真是复杂矛盾啊。

“我有些好奇，当年主人究竟是怎么咏唱的，又唱了些什么，得到了些什么。”

半晌过后，猫猫要的头牌料理才终于呈上来。

“这些是什么？”

掀开盖子，一个大盘子里面摆放整齐。

色彩缤纷，小小的，巧巧的，很可爱，香味也很充足。

“丰先生，主厨说，这道料理叫做：四季彩虹花果冻与群英拇指汉堡荟萃。”

刘想使用菜夹，将一块黄色透明小小蜜蜂图案的果冻，夹在猫猫的碗中。

“这一块是蜂蜜口味，所用的蜂蜜特殊，与冷衫树木的芳香甘露共酿。

接着，他夹了一枚拇指大小的九层小汉堡。

“这尊汉堡的肉料，源于两头乌，红白分明，瘦肉香咸带甜，肥肉香而不腻。

“这块果冻是荔枝口味，里面白色小块是荔枝肉，说是荔枝，却带着桂花的香气。

“这尊汉堡的牛肉，产自长蛇之国，纹理丰富，形似大理石，油脂入口即化。

“这块果冻是柚子口味，源于沙田，甘甜就是他最好的代名词。

“这尊汉堡的鹅肝，出自门国，口感细腻，风味特殊，唇齿留香，久久不忘。”

一顿饭，吃了近一个多小时。

说是吃，更多的是品。

每一样都很珍珑，却样样不重复。

外表也是小巧可爱，旋律缤纷，很合乎猫猫的心意。

不得不说，这是他离开主人以来，最舒坦的一次。

“好了，剩下的不用解说了，你先下去吧，我再品一品。”

猫猫挥退了刘想。

待刘想走后，猫猫又转了转脑袋，看了一下环境。

确定四下无人之后，猫猫才挑挑选选，又拿了六块果冻，三尊拇指汉堡。

将它们带着藏进了草窝之中。

“近水，这是我从这个世界找来的食物，味道还不错，你尝尝吧。”

近水飞出，好奇地问道：“这里的东西能满足你？”

猫猫则道：“你要是比拼滋味。那这些东西很一般。只是风味特殊，可以尝尝鲜而已。”

闻言，近水顿时摇了摇头说道：“扔了吧，我不想吃。”

猫猫奇怪地道：“你被封印这么久，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吧。有的吃就好了，你还挑食？”

近水入鞘，“错。我不是很久没吃过，而是从来都没吃过，我一出生就被封印了。”

“那确实怪可怜的。”

猫猫试着代入一下近水，结果立即小炸毛：“喵咿呀，如果是我，吃不到，我早疯了。”

近水看向猫猫，“其实，对于吃不了东西这一点。我没什么怨言。”

猫猫惊诧地望着那细剑，“为什么！？那可是很恐怖的！？”

近水好似孔雀，翩翩飞上天穹：“因为大主人不也不吃东西。”

“你说主人？”

猫猫摇了摇头：“吃的。主人也是吃的，他毕竟也是肉眼凡胎，凭什么不吃。”

这下轮到近水惊奇了，惊奇之后，他就批评道：

“该说，你这宠物真不合格。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怎么到处往外说。”

猫猫无语地道：“喂，这不算什么大事吧，吃个东西而已，我要吃谁，谁都要乖乖的。

“可是，我吃了那么多，都一点没事，主人吃个饭，又算什么？”

近水想了想，随后道：“似乎是这个道理。吃饭而已，生命之本能。谁都不能免俗。”

可近水思索片刻后，又道：“不对啊。凡有行，必有迹。

“大主人既然要吃东西，那总要狩猎吧。

“漫山遍野，美味之物不知凡几。

“只要狩猎，那么多眼线，总会传出去风声。

“可为什么一切都在流传，说大主人几千年没吃过东西了。”

猫猫回答道：“那是因为，大主人只吃一种果子，名叫清水之果。”

“清水之果？那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是天阶级别之物？”

“错。”猫猫说道：“清水之果，产自清水树。这树可不是什么天阶之物。

说着，猫猫拿起了一个拇指汉堡，掰开，抽出里面的一片雪梨薄片。

“你要真按照级别划分。清水树，与这片梨的梨树一个级别。不入流。顶多入门级别。”

近水奇道：“那为什么他只吃这树的果子？总感觉以大主人的身份地位，不应该啊。”

猫猫抱臂，眼角勾起了笑意，“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答案其实只有一个。”

“是什么？”近水继续问道。

“因为主人懒。”

懒？近水差点笑出了声。但接着他就反驳道：

“大主人日夜苦修不息，学而思之，怎么可能懒啊。”

猫猫说道：“你想啊。正是因为要抽时间修行，所以就懒得花时间做饭啊。”

“单吃果子能吃饱？”近水好奇地问道。

“这你可问对猫了。因为我就吃过清水之果。”猫猫说道。

“劳驾猫猫大人好好讲讲。”近水假作恭敬地道。

猫猫微微颔首，他说道：“清水之果一点也不神秘。

“其外皮翠绿，需要剥皮食里，只有果实能吃。

“但这果子，也普通的很，看着就像是比巴掌大的小水球。

“不仅仅如此啊，别的亦如此。

“其形若水球，其味若水球。

“其色若水球，其透若水球。

“其嗅若水球，其触若水球。

“其温若水球，其感若水球。

“吃起来，就像是喝水似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这清水果把色香味等等一切筹码都卖了出去。

“于是便从大自然的手中，买回了一个不错的特色。”

近水问道：“什么特色？”

“营养饱腹。”猫猫说道：“吃了一个清水果，一天都不会感到饥饿口渴。

“而且，因为这果子和清水别无二致，吃了以后可以完全吸收，也省的制造污浊。

“最后算下来，吃这果子省时省事之极，堪称苦修人的必备法宝。

“不过，这东西啊，谁爱吃谁吃去。反正我可吃不习惯。”

近水说道：“见仁见智吧。”

说着，近水话锋一转，慨叹了起来。

“但像你，像大主人，至少你们真正的生命还有的选。我却没得选。”

猫猫奇怪地道：“什么有的选没的选？”

近水说道：“因为器灵七宗罪。”

“哦？怎么又和这玩意扯上了关系？”猫猫问道。

近水左右摇摆：“我毕竟是器灵。只要是器灵，就要受七宗罪的制约。”

他又说道：“只有你们生命，才真正的无拘无束，正如大主人所说的那句话：

“世界是一片光明泽海，每一个生命都是原初的神灵。”

猫猫闻言，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可接着他又歪头说道：“可是我怎么没听主人说过？”

近水立于空中不动：“因为你还小啊。你才几岁。我又几岁。”

猫猫也认同这个事实，“确实。别看我知道很多，都是托了主人的福而已。”

接着，猫猫又问道：“你刚才提起七宗罪，那和你吃东西有什么关系？”

近水说道：“七宗罪之中，有一罪叫暴食。”

“暴食？听起来好像要求吃很多啊。”猫猫发挥联想。

近水嗯了一下，随后道：“暴食，本义是不顾形象地大吃大喝。

“有些器灵的暴食之罪，也确实是这个。但我的不同。”

猫猫问道：“同样是暴食之罪，还能分好多种？”

近水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

接着，他放慢了语速：“我的暴食之罪，与其说是暴食，不如说是挑食。

“因为暴还有一个意思，即糟蹋。

“所以对我来说，暴食，意味着糟蹋食物。

“呈给我食物要是不好，我直接就掀桌子。

“别看我没吃过东西，我对料理的评鉴能力，从我诞生开始，就已经拥有了。”

猫猫明眸：“原来是这样。”他可惜地看着手里的小果冻、小汉堡。

“虽然，这些食材的品级很低。滋味也不够丰富。但料理除了色香味，还有意。”

近水古怪地道：“你一只猫，也能领悟意？没开玩笑？”

猫猫傲傲地抬高下巴：“怎么说，我也吃过那么多好东西了。”

“历害厉害，行了吧。”

猫猫又道：“这些食材虽然普通，但是其中的意很宝贵。

“我虽然吃过很多好东西，但都是猫嚼牡丹，直接咬了生吃的。

“毕竟，没人给我做饭啊。

“所以，虽然我大概感觉存在意这种东西。但我没有真正见识过。

“这道料理，倒是开了先河了。”

听到这里，近水看向猫猫手里的几个小东西，他略微思索片刻道：

“也罢，既然是你的心意，我便尝一尝吧。

“先说好，要是我吃了不高兴，气得把你的草窝砸了，你可不要事后埋怨我。”

猫猫摇了摇头道：“不会不会，怎么说你也告诉了我这么多知识。

“这些东西，可是比这些道具宝贵多了，砸了就砸了吧。”

近水冷哼一声：“你倒还算有心。”

说着，从细剑之上，浮现出淡淡的云团，也变作一只猫的形状，简称云猫。

云猫踩着天空登临下来，来到了少年手旁，脑袋凑近，舌头一卷，划过少年手掌。

顿时，一只拇指汉堡，就汇入口中。

云猫咀嚼了许久，这才咽下。

吃了一个之后，云猫又接着吃，一个一个，很快便把他们全部吃完了。

云猫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猫猫却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云猫没有回答，他转身，踩上天空，重新回到了细剑之中，安顿之后，他才说道：

“我有点想要见见这位厨师了。”

“欸？”猫猫好奇。

近水则说道：“可以考察考察，就作为我择主的一个选项。”

“这么夸张吗？”猫猫说道。

近水说道：“因为我品尝到了一种味道，他的名字叫：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