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母却顾不得许多,仔仔细细地将人打量了一番,看出对方一身养尊处优的矜贵之气,知晓小儿子离家这些年应当没吃什么苦头,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她本来预想的场面是直接如小时一般将人搂在怀里,却因青年骨子里的疏离淡漠怯步,只笑容温婉,眼中清浅水光隐隐:“回来就好……”
转头看见了一旁的逐云二人,又是一愣:“这是?”
阎落扫了一圈人,心中大致有了计较,闻听此言,语气平平:“随我修行之人。”
阎父看着这个和旧时模样大不相同的儿子,一时失了言语。阎缪随早慧,表面功夫做得足,哪个见了不夸?都称赞他和阎铮期是阎氏双璧,可他总担心小儿子走了歪门邪道。如今他冷是冷了些,不似以往总是未语先笑,口蜜腹剑,自己反倒松了口气。
于是也缓和了态度,道:“修道,行医,都随你,但不要忘了你是我阎氏子弟。”
阎铮期一向八风不动的脸上也露出一点儿笑影。
贺兆衡微微笑着摇了摇折扇,却见阎落清静的眼神凝在了自己身上,对他略一颔首。
悠然摇扇的手便一顿。贺兆衡心里生出一丝奇妙的直觉,就好像阎落看破了他的身份,对他打了个不痛不痒的招呼。
他没有开口说穿这个玩闹一般的隐藏身份,以此来彰显自己的本事,对他也谈不上尊敬,仿佛只是萍水相逢,他乡偶遇故知。
贺兆衡反倒真觉得他是个高人了。
此处不便叙话,众人一齐又向内行去。
世家宴席总讲究个奢华风雅,精致佳肴分餐摆在众人食案上,帘幕旁琴声潺潺,夕阳辉芒被浮雕琉璃屏风漫射在高堂满座,为此次洗尘宴浸染上如诗如画的薄暖橘光。
纤细袅袅的美丽舞女们伴着琴瑟笙箫之乐曲,折腰回身时水袖如白蛇般翻飞,如一丛养来供人赏玩的玉兰花。
逐云几乎有些局促不安,他瞧着珊瑚气定神闲,阖目修炼。又瞧主人,他一手支颐,倒很闲适的模样。
饮了几杯佳酿,阎落稍稍起了几分兴致,也参与进了行酒令作诗的游戏中,引经据典,文采斐然,其他人都见怪不怪,和他在一起谈笑风生起来。
像这种上层世家之人,大多样貌白净标志,每日焚香沐浴,洁净清爽,又都穿着华美,聚在一处闲谈风花雪月亦或家国政事,也是一幅赏心悦目的景象。
逐云一直对主人的印象就是缥缈强大,神秘高冷,乍然见到对方信手拈来的引得一众人好感和仰慕,轻松地笑谈几句,惊讶之时也觉到了主人是世家子的实感。
容颜清俊美丽的青年隐隐被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玉白的脸庞未因饮酒起什么变化,迤逦的眼底仍是一片漫不经心。
初来乍到,应付完阎家人后,阎落在自己庭院抚琴吹箫,自得其乐了几天后,接到了一道官职任命的圣旨。
阎铮期特意来看望他:“你当初弃科举而修道,既然修出了成果,我想你怕是不愿意再走仕途。上回陛下说起此事,我婉拒了,可当今这位向来我行我素……”
他看着被随意搁置在桌案的圣旨,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