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年夜饭吃得很不平静,景母已经担忧到无法保持平日的优雅,她知道景轻聪明,干脆推脱头疼早早睡了,景城和景父竭力演出无事发生的样子,谈笑风生。
景轻安静地吃着饭,流畅地回答父亲和哥哥关心的提问,甚至仿若无意识地问起沈肆,在景城说沈肆一切都好之后,景轻甜甜地笑了下,“嗯,一切都好就行。”
景城和景父对视一眼,都觉得景轻的反映再正常不过,看来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大年初二,景轻准备去公司,景城警惕地问他去那么早干什么,景轻歪着脑袋,茫然地看他,声音清甜,“飞姐帮我约了杂志的开年封面,我得去工作呀。”
他一脸懵懂,让景城觉得自己太过小题大做,不过他还是让手下人查了下景轻的行程,发现确实有杂志封面的档期。
景轻出发去上海,在摄影棚里兢兢业业地拍摄了一整天。
沈肆那部武侠动作片也在春节档正式上映,内地对武侠动作电影的接受度不高,但好在沈肆票房号召力一流,电影本身剧情也很精彩,很快票房持续走高,成了春节档当之无愧的黑马。
景轻买了五张电影票,拍完封面就赶到电影院,从清晨坐到深夜,将那部电影翻来覆去地看了五次。
巨幕影院将沈肆充满压迫感的英俊放大到极致,文戏深情悲怆,动作戏英姿飒爽,马上下腰那一段,影院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吸气声。
“这就那段马上下腰戏!之前综艺不是还放过花絮吗,天呐竟然不是cg哎!!!”
“沈影帝也太稳了吧,他好会挑剧本啊,真没想到一部武侠片能成功成这样!”
“救命啊啊啊啊!我的审美再也降不下来了!!”
景轻满眼骄傲,不自知地弯起唇角。
已经不再只是当初综艺的怦然心动,他用唇舌、用手指、用一切方式亲吻、抚摸过那里,他知道沈肆也很怕痒,知道沈肆骤然收紧腹肌时是怎样撩人的绝色,知道沈肆的公狗腰摆动起来时又是怎样的活色生香。
沈肆不只是荧幕上的偶像,还是清晨起来,懒洋洋地向他说早安的,深藏在心底的人。
午夜场,片尾字幕滚动,第五次播放沈肆的花絮和采访,忽闪忽暗的光芒在眼底闪烁,景轻仰望着屏幕上仿若神明的沈肆,再也忍不住,他捂着脸,在只剩一人的电影院里,孤独而崩溃地大哭起来。
大年初四,在沈肆没有回消息的第五天,景轻做了一件生命中最任性而疯狂的事——他买了机票,在凌晨四点钟,坐上了上海去往埃塞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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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景轻顺利抵达亚的斯亚贝巴机场,下飞机后,景轻打开手机,看着几乎刷屏的电话和微信,才后知后觉地有点心虚起来。
他给景城打电话报平安,使出浑身解数撒娇哀求,恳请他在景父景母那边帮他说说话,忽然,眼前落下阴影,景轻抬头,看到一个年轻英俊,表情不善的中国男人。
男人冷眉冷眼地盯着他,表情冷酷,眼神里都是嫌弃和不屑,在景轻愣神的时候,男人抢过他的手机,打开免提,对景城说,“找到人了,放心吧。”
景城松了口气,对景轻说,“轻轻,这是赵远叔叔的儿子赵时亦,小时候他带你玩过的,你先跟时亦哥哥去大使馆,让他帮你买飞机票送你上飞机,听到没?”
“唔唔。”景轻敷衍地应诺几声,景城又叮嘱几句,才不安地挂断了电话,赵时亦磁性的声音随即不耐烦地催促,“跟上。”
埃塞正值初夏,非洲气温没有想象中的热,但景轻的长款白色羽绒服看起来还是特别——离谱。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被裹着棉服的景轻吸引了过来,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一只公园里的观赏鹅。
赵时亦好像在故意让他出丑一样,长腿迈地很快,根本不理会他的尴尬,景轻抿了抿唇,小跑着跟在后面,急匆匆地奔向一辆车牌前缀“使”的路虎车,径直跳了上去。
赵时亦看着他兔子似的动作,挑眉冷笑了下,“现在知道害怕了?”
“不怕,”景轻目光执拗,漂亮的眼眸充满坚毅,“走吧。”
战区就在距离大使馆二十多公里的地方,此刻大使馆里气氛格外紧张,所有人都在忙着转移重要文件,赵时亦将景轻晾接待室,嘱咐他等着,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景轻乖乖等了二十分钟,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他起身离开接待室,打听到赵远的办公室,远远就听见有人急切地说,“信号塔被毁了,根本联系不到他们。”
“有消息说反抗军在屠杀平民,那两个厂子里一共七百多个人,这可怎么办?”
“好消息!沈肆拿到硬件了!”“真的??沈哥太牛逼了吧!快想想怎么送出来!”
“景家不是说出两个厂子换人吗?”
“那个硬件事关核心技术,比两个厂子重要多了,哎呀,要是有人能把数据电台送进去就好了,联系到人咱们就能知道具体情况了。”
“谁会赶着去死啊!”“妈的!”“这可怎么办?”“军队过不去啊!”
仿佛急促而剧烈的鼓声在冲击着耳膜,脑海中响起巨大而尖锐的嗡鸣。
景轻死咬着唇,力道越来越重,直到温热的血从撕裂的伤口汹涌而出,浓郁的甜腥味让景轻回过神来。
他敲响办公室的门,在所有人回过头来看向他的时候,慎重而认真地说,“我去。”
“你去?”赵时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去添乱??小少爷,这不是你任性的地方。”
“我不是去添乱的!”景轻难受地红了眼眶,他一把夺过赵时亦手里的录音笔,声音颤抖,哽咽着,却带着无比的坚定和倔强,“我是景轻,所谓的景家小少爷,我自愿前往战区运送电台,无论发生什么事,后果自负。”
“必要情况下,可以把我当人质,请爸爸妈妈出钱出力,换更重要的人。”
景轻用力将录音笔塞到赵时亦手里,微抬起脸,窗外洒落进来的灿烂夕阳落在脸上。
他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