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林可卿连忙应道,心中暗喜。
她领着顾子衿来到更衣室,门锁刚刚落上,林可卿便觉得恒温的封闭环境里似乎萦绕着些许暧昧的气氛。
“我们先洗手。”她心虚地转移话题,眼神示意墙壁上贴着的步骤,“用七步洗手法。”
“好。”
正当顾子衿笨拙地学着步骤洗手时,身侧传来一声温柔的嗓音。
“我教你吧。”
她侧目以对,只见林可卿笑容可掬。
所以是……要手把手教我吗?
待她再次反应过来时,便陷入了林可卿温暖的怀抱。
她倒是坐怀不乱柳下惠,一丝不苟地教授着自己怎么洗手。
“内外夹弓大立腕,记住这句口诀。
内、外很好理解,‘夹’是掌心相对、双手交叉沿指缝相互揉搓……”
耳边传来林可卿的一呼一吸,她不禁心生疑惑:
为什么她总是自持有度,为什么自己总是不争气地狼狈。
时间仿若凝滞的沥青,滴落的速度感人。
她希冀时间流逝得快一些,却又不舍得与林可卿分离。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暧昧不明的情愫,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洗完了手,空气中尴尬的味道更浓了几分。
亲密的接触顾子衿一时昏了头,分不清眼前谁何。
她身子向后退了几步,而后一个抬眸看向了林可卿。
再稍微卖弄一番,一双万千风情的眸子眨巴眨,最后将她望定。
再一眼波流转,投出点点细碎星光。
到底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即使她素净的脸蛋不施半点脂粉,也是清水出芙蓉般的美丽。
只有唇红齿白的小嘴看起来像是擦了唇彩,实则却不然,不过阳气十足气色好罢了。
大抵是未经过正统训练的缘故,那双手在水龙头下接受洗涤后再次收回时,竟弹了点点水珠在林可卿的手背上。
因职业而轻微洁癖的她,执拗地不肯擦掉它。
好似侥幸得到女神的眷顾一般,依依不舍地任它自己蒸发了。
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骨节滑进指缝里,最后躺到中指梢。
她忽地心生一计,调皮地扭转手腕,那水滴便流转到中指指腹。
所谓十指连心,心脏的滚烫随着血脉波及指尖,将那星点的清凉也随之冷却了。
世界上最迷你的湖泊由此干涸了。
不经意一个走神,她的思绪便天马行空地飞到九霄云外。
水是幻化成气体流走了,可她的心却仍然跳动着。
中指、指尖、指腹,她凝望地失神。
再仔细一瞧,湿润不再。唯留点点水渍。
她春心萌动地联想到她说话时那灵巧的卷着的舌、尖……
妩媚地舔、舐着自己的手指,好叫她整个身心都濡湿。
“穿隔离衣吧。”
林可卿惶恐陷入她那温柔的漩涡,连忙挪开视线。
顾子衿的视线却不曾离开她半分,恍若一颗能够自动跟踪的镜头一般,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
“怎么穿?”
林可卿粲然一笑,调皮地回答道:“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宛若两只小学鸡拌起嘴来,实在是滑稽得可爱。
一件宽大的黑线竖纹白衬衣笼在裤子里,显不出林可卿的窈窕身材。
但当她着了隔离衣,那窄窄的带子将腰身一缚,才显她极致的比例与盈盈一握的腰肢。
原来她的身材这样好。
从前,只不过她不愿显山露水罢了。
透过那层层衣衫,隐约可以猜出她身体的曲线。
明明比先前多穿了一层,却好若欲盖弥彰一般更添风情。
林可卿处理好自己后冲她招招手,道:“过来,我帮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你帮我穿衣服……”
她仍然沉醉于那副身躯,扭捏地抗拒道。
“我帮你。”林可卿没再同她多说些什么,径直朝她走去。
再傲娇的人也会被直白的坦率融化。
原来主动的话是可以说两遍的。
她再也没有理由继续傲娇下去,当她冲自己迈了九十九步的时候,顾子衿也颇为所动地迈出了最后一步。
“转过去。”
林可卿的气息喷洒在头顶,烧得她额头也烫了起来。
她只觉此刻的自己好像是一个布偶娃娃,听话地任由她摆弄自己。
恍惚间,她突然感觉被人从背后狠狠地圈住,抱得她都痛。
就像是离别前的最后一次相拥,用尽了气力,好像要硬生生地将对方嵌入自己的血肉里,合二为一一般。
她只觉身后是那禁欲的唐僧,而自己是为金箍所缚的孙悟空。
要不怎么她一张口,自己便如同一条招之即来的哈巴狗,眼巴巴地就奔着她去了。
“手抬起来,我给你系带子。”
这事她做过太多次,无论主动或被动。
顾子衿抬起臂膀的同时只觉无聊,系上有什么意思?
有本事就把她解开。
仿佛拆开一个期待已久的礼物一般,只敢用那柔软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她……
两根手指攥着丝带头,一个用力的拉扯将装扮靓丽的蝴蝶结撕碎,再用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好好欣赏那不着一物的瓷娃娃。
“小林?好了没呀?”
外面传来一声召唤,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来了!”早已想入非非的顾子衿抢先答道。
那双眸子不自然地垂了下去,“谢谢。”
林可卿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会心一笑,“怎么还害羞了?”
·
顾子衿的眼隐匿在相机取景框后,“好了,开始。”
镜头里的林可卿全副武装,只露了一双眉眼在外,还有衣服透明的护目镜为她保驾护航。
“死者姓名:陈若楠;死者性别:女;解剖时间:1999年8月25日;解剖地点:金林市局法医科。”
“民间传说中,中元节这天逝去的灵魂,不能再投胎成人。”唐钟无限悲凉道,
“如果她是自、杀的,那这小孩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其余两人闻言纷纷沉默,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之中,好似正为她祷告超度一般。
“体表多处软组织挫伤,身体呈现多处淤青,死者生前应该曾多次遭受暴力。”
唐钟戴着老花镜,却也难掩其眼神中的悲伤。
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把主刀的位置让给了林可卿。
“小林,今天你来操刀吧。”
她沉默着点点头,随后拆开一枚全新的解剖刀片,插在解剖刀手柄上。
她从容地从死者两侧肩膀下的锁骨下刀,进行所谓的“Y”字形切口。
解剖刀实在锋利,行云流水地拆骨解皮,一刀划到耻骨。
不锈钢的解剖台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散发阵阵寒光,映射在林可卿的脸上,将她照得更为清冷。
血迹将白手套染红,她从胸腔里掏出一块两边对称的肉状物。
“肺部颜色加深,质地变实,肺部浆膜下还有瘀点性出血……”
她一刀将拳头大小的心脏划破,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心脏内部充满了暗红色的血液,还有部分形成的血栓。”
“心包腔内积聚部分液体,心肌细胞内的生化指标有无异常升高还需要进一步检验。”
“肝脏整体形态应呈不规则的楔形,颜色为红褐色……”林可卿用拇指按了按,
“质地均匀且富有弹性,无明显的硬化或软化。”
“表面光滑,无明显的充血、水肿、淤血或坏死灶。
肝小叶和肝细胞的结构保持完整,无明显的变性、坏死或再生结节。”
“肾脏表面也是光滑无损伤,无明显的充血、水肿或淤血现象。
肾小体和肾小管的结构应保持完整,无明显的变性、坏死或纤维化改变。无其他病变。”
“肝肾很健康,可以基本排除中毒的情况了。”唐钟点头道。
“初步判断,致命伤是脖颈处的这道索沟,里面还残留着一些麻纤维,与遗留在案发现场的麻绳成分一致。”
林可卿抿了抿唇,“结合莫文博所说,体表的伤应该是曾经遭到过校园霸凌。”
顾子衿点点头赞同她的说法,忽而想到之前黄凤兰不自在的微表情,接着分析道:
“当时我跟死者母亲说陈若楠可能被人欺负的时候,她的表现不太正常,说不定陈若楠也可能遭到过家暴。”
“我国的法律法规没有‘家暴’这一说法,刨除血脉亲缘的身份,不就是恶意人身伤害吗?”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唐科长嘿嘿一笑:“看来小林是把这法条背得烂熟于心呀。”
林可卿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分析道:
“死者母亲看起来倒也不像是家暴的人。”
“如果是她那个一直隐身不见人的父亲的话呢?”顾子衿抓住盲点,一针见血。
唐钟的叹息一声比一声长,“赌博的妈,家暴的爹……唉。”
听到“赌博”二字,顾子衿的眉头不经意地紧锁。
她缓缓抬眸,“唐科长,昨晚你是不是在发展大道人民路38号打麻将?”
唐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神情一愣,脑海中迅速闪过昨晚的牌局场景,随后点了点头。
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没错,是有这么回事。
不过小顾啊,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您还记得黄凤兰吗?她就是死者的母亲。”
唐钟闻言,眉头微蹙,努力在脑海中勾勒那几位牌友的面孔,片刻后,他惆怅地看向死者:
“原来这孩子是陈木匠家的呀,不过听说这好像不是他亲生女儿。”
林可卿愁容满面地猜测,“不是亲生的父女,往往伴随着更多的不确定性和潜在的矛盾。
既然如此,只怕后爹就不仅仅是家暴那么简单了。”
“而且……”她接着沉吟道,“死者继父是木工,麻绳应该是从家里拿的,这会不会是死亡暗示?”
林可卿划破胃囊,认真瞧了瞧还未完全消化的胃糜。
“根据胃内容物以及体表尸僵尸硬推测出死亡时间为2小时左右,也就是当天早晨5:30左右,大概是吃完早饭不到一小时就死了。”
唐钟的眼中流出无限悲悯,感慨道:“死前起码吃了一顿饱饭。”
顾子衿一点也不维护这美好:“就怕她活着的时候没吃过一顿饱饭。”
话音刚落,顾林二人便顿时五雷轰顶,仅仅一个颤抖着的对视,便心有灵犀一点通。
片刻检查后,林可卿沉寂着交代结果:“死者处*膜陈旧性破裂……”
看多了人间纷扰的唐钟对此一点都不意外,感慨道:
“有的人呐,连亲生的都不放过,更别说这还不是亲生的了。”
“案子有了进展,我就先回去了。”顾君良临走前说道,又叫了她一声,
“林法医,二十分钟后技侦办公室开会。”
“嗯。”林可卿疲惫地点点头。
收拾完一切后,她卸下了那些繁琐的装备。
一个垂眸,林可卿忽地瞥到左手袖口处夹了一根蜷曲的头发。
细细一瞧,原是某个不经意间卡在了表带。
那发丝卷曲、干燥,直径稍粗却十分的柔软。
光是想到它的主人,她便会心一笑,那些疲倦也随之消散。
林可卿伸出的手凝滞在空中,想来便是不能将她轻易地亵渎。
于是她又小心翼翼地寻来镊子,将它夹取下来后放入干净的自封证物袋。
将锁丝扣合的前一刻,她还煽动着袋口去寻求那令她心向神往的味道。
不知是心理作用或其他,鼻腔黏膜还真到嗅到一股莫名的奇香。
芬芳因子剧烈地扩散,而她的心也随之人声鼎沸——
这个时候,顾子衿又在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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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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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替死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