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三皇子召见。”
“行,我知道了。”
锁春楼大厅,招待的都是些散客,二层设立给富裕些的百姓子弟歇脚,算得上是普通酒楼的规格。
从三层开始,便是单独的雅间。而价位也是随楼高依次递增,直到八层都是雅间。第九层开始,便是锁春楼像许娘这些内部人员的平日住所了。
刚到八层,就看到邵云正立在门口。
“楼主,殿下在里面。”
看到来人,邵云侧身推开了房门。
素色织云锦长袍的主人坐在靠窗的桌子前。
听到动静缓缓转头,露出一张剑眉星目的脸,鬓间斜斜插着一只白玉簪子,眼眸含笑:“许久不见,暄和可还安好。”
话落间,高嘉煜挥退身边邵云,对着面前的空位做了个请的手势。
阮暄和也不客气,随性坐下就自顾自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殿下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亲自前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面对没大没小的阮暄和,高嘉煜倒是也不生气,一双玉脂般的手也端起一杯茶浅尝起来。
“暄和平日里行事似乎也是极为高调随性,就不怕你这锁春楼主是女人的身份暴露出去,招来眼红之人陷害?”
正装模作样品茶的阮暄和一听,抬眸古怪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
不过自家领导是个什么人,阮暄和心底清明,认真配合:“殿下说笑了,这楼中上下全靠殿下照拂,哪个胆大包天之人敢找锁春的麻烦。”
“本殿倒是好奇,这皇都上下人眼繁多,楼主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高嘉煜看着坐没坐相的阮暄和,似乎就是想从对方嘴里听到些有用的。
以往恭维的套路没用了,阮暄和倒是惊讶了一下。
莫不是刚才自己上去拉了他,还在生气?
“殿下第一次见我时,不也很惊讶吗?”阮暄和放下手中的杯子,没了饮茶的兴致,果然茶不如酒啊。
“什么?”高嘉煜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为什么阮暄和为何突然转了话风。
“殿下第一次见我时,不也不相信这锁春楼主是个女儿身吗?”阮暄和摊手:“殿下都逃不过这个庸人之见,何况皇都众人呢。”
话落间,阮暄和抚了抚头上的步摇:“即使我珠翠华裙,权重望崇,轻而易举就能出入锁春十层,众人也只会怀疑,我和这锁春幕后的楼主之间是否有皮肉关系,谁又敢相信,我就是这个锁春楼主呢?”
放下手里的茶杯,高嘉煜突然大笑:“不愧是锁春楼主,倒是本殿狭隘了。”
“殿下你找我来到底是干嘛的。”阮暄和失去了和高嘉煜聊天的兴致,捋了捋自己身上的裙摆。
久坐发皱,这料子不可取。
阮暄和走着神。
知道对方没那么好的耐心,高嘉煜也不卖关子了,推出一份书信递给阮暄和。
“这是何意?”接过信件,阮暄和狐疑。
“这份名单上的人……”高宸顿了顿:“都死了。”
伴随着高嘉煜的话,这封书信也映入阮暄和的眼帘,是份名单。
“是吗。”原本倚靠在椅子上的阮暄和直起了身子,声音暗哑,听不出情绪。
高嘉煜点头,继续开口:“这份名单上的人,你看出什么规律了吗?”
闻言,阮暄和放下信件轻笑了一声:“殿下明示。”
“十五年前,众派集结讨伐邪教天玄门,才换来江湖这数年的安宁,而这份名单上身死的,正是当年合力讨伐邪教的诸位长老。”
听到这个称谓,阮暄和心底冷笑,邪教……
高嘉煜没有发现阮暄和轻微的情绪变化,继续开口:“如今各大门派长老身死,江湖派系和皇家本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派系动荡,朝中局势怕是也会有所影响。”
“所以殿下这次出宫,是为了调查幕后是谁动的手?”阮暄和开口,视线淡淡地瞥了一眼桌上的信封,眼底寂寥。
“不错,如今楼中可有什么异动?”
想了想今日酒楼闹事之人,阮暄和还是摇头。
“除今日之事外,并无其他。”这倒是让阮暄和没太弄懂:“殿下为何有此疑问?”
“我那好皇兄高宸也出宫了,想必之后也免不了来你这楼中走动。”
两人正在谈话间,守在门口的邵云开口询问:“殿下……”
不过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许娘打断了。
“这楼中新酿的竹酒,许娘特地拿来给殿下品鉴。”
听到有酒,阮暄和来了精神,转头看着高嘉誉一脸期待:“殿下尝尝?”
看着对方殷勤热烈的眼神,高嘉煜抬手低唇咳了一声:“准了。”
阮暄和起身开门,接过许娘端来的酒到桌前给高嘉煜倒了一杯。
“殿下请。”
端起嗅了嗅,好闻的竹香萦绕鼻尖,高嘉煜抬眸撞到阮暄和期待的眼神里,硬着头皮一饮而尽。
意想的辣喉感并未出现,反倒是有一种清甜的口感,一杯下肚,唇齿留香。
“确实好酒。”喝完一杯,高嘉煜也不自觉两眼放光。
“那当然了,酿酒可是许娘的拿手绝活。”
两人推杯换盏,很快就将刚才的谈话抛之脑后。
不过很快,阮暄和就后悔了。
“暄和,来!我们再喝一杯!”
看着因为喝多了面颊通红的高嘉煜,阮暄和无语:“殿下,你喝多了。”
内心吐槽,真的没什么酒量。
“我没……”高嘉煜打了个酒嗝:“我没喝多。”
呵呵,信你才有鬼。
“来暄和,我们干杯!”边说着,高嘉煜就自顾自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看着此刻迷迷瞪瞪的高嘉煜,阮暄和又是一个白眼,没打算搭理他:“邵云,你家公子喝醉了!”
平日里喜欢摆皇子架子,如今喝醉了就原形毕露了,不知道酒醒了之后会不会杀人灭口哦。
阮暄和决定在他做出什么其他损害形象的事情之前赶紧阻止他。
然而醉鬼没听到回应,直接起身拉着阮暄和,还没等阮暄和开口,只听砰的一声,高嘉煜就跪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阮暄和瞪大了双眼:“殿下,这个是在干什么,我可不想担上一个谋逆的罪名。”
“我,高嘉煜,今天就要和阮暄和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高嘉煜蒲红着脸蛋异常坚毅地坐跪着发誓,阮暄和无奈只能上前扶人。
“殿下,礼数,注意礼数。”
“我不管~自今日起,我就是你大哥了!”
真是醉酒了也不吃亏啊。
地上的人不配合,阮暄和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没能把人从地上拽起来。
无奈只能蹲下,哄孩童般轻唤:“那我的好大哥,您方便从地上起来吗?”
高嘉煜眼神迷离还不忘拿起酒杯:“来,大哥的好妹妹,陪大哥走一个!”
还没来得及把对方从地上拉起来,邵云便砰地一声推门而入。
怎么说呢,邵云表示很尴尬,他英明神武的殿下此刻跪在地上,平常爱惜的织云锦袍子也皱着,发间的白玉簪子都快垂落下来,往日形象丧失殆尽,模样滑稽极了。
问:撞见自家殿下失态怎么办?挺急的。
阮暄和被高嘉煜扒着衣角,无语扶额,看向呆愣愣邵云:“还不快把你家殿下扶起来。”
“啊?哦哦哦。”邵云反应过来,囫囵地应和着,上前准备扶起高嘉煜。
奈何对方像是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都揪不下来。
阮暄和有点心疼自己的素锦衣服,这都被扯勾丝了,语气也开始不耐烦:“高嘉煜,你给我起来!”
奈何对方撒起酒疯来了,喝醉的嘴里像是含了个包子:“我不起来不起来~”
阮暄和被这撒娇的语气搞得一阵恶寒,再也忍不住上去就是一掌,劈在了高嘉煜的后脖颈上面。
主子被袭,身为侍卫的邵云无动于衷,甚至松了口气。
醉酒的高嘉煜表示,等着扣俸禄吧!
伴随着高嘉煜陷入昏迷,对方扒在自己裙摆上的手也终于缓缓脱力。
心疼的抚平自己身上的折痕:“我让人做点醒酒汤,今日就让你家殿下在这里休息吧。”
“多谢楼主。”邵云生无可恋,爱面子的殿下醒来不知道要怎么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