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空地】
一座不大不小的竹屋建在这森林之中,不太高的篱笆让人很轻松地就能看到院落中的场景。
院子里,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堆药材,应该是主人拿出来晒的。
阮暄和在门口出声:“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房门紧闭,看不出是否有人。
推开院落的门,两人走了进去。
脚下的落叶被踩到了,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
楼以明眯眼,牵起了阮暄和的手。
手被握住,阮暄和转头看他:“怎么了?”
楼以明靠近在她耳边低语:“不太对劲。”
楼以明指了指架子上的药材:“这药材名贵,但是上面却落满了灰尘和树叶,显然已经有几天没人打理了。”
说着,足尖在地面蹭了一下:“可这地面上却干净无尘。”
若真的有医师在此,断然不会让自家药材被如此糟蹋。
刚这么和阮暄和讲着,突然,一道苍劲的内力就从紧闭的房门中冲出,直直朝着原地的二人袭来。
砰——
巨大的内力散开,化成一道无形的风,扬起了二人的衣摆。
楼以明空手用自身内力接住了这道攻击。
啪——啪——啪——
房间中走出一人鼓掌称赞:“好功夫。”
只一眼,就让阮暄和瞳孔瑟缩:“……狄忠。”
楼以明显然也惊讶此人的出现,担忧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阮暄和。
眼睛有些红,阮暄和想冲上去,却被楼以明暗暗拉住:“切莫冲动。”
狄忠很满意对面二人看到自己时惊讶地反应:“你们二人脚程好慢啊,我在此处,恭候二位多时了。”
“浑蛋!”阮暄和朝他啐了一口。
“哼!”面对阮暄和的挑衅,狄忠冷哼一声:“今日就是你们二人的死期,我看你们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说罢,狄忠抬手。
只听得竹屋房顶上倏地一下,蹦出来好多黑衣人。
默默握了握腰间的软剑:“看来我们中了他的圈套了。”
狄忠等人根本没有在来小陀城的路上设伏,而是直接到了目的地,守株待兔。
不等两人说完话,又是一声令下,黑衣人便尽数朝二人袭来。
铮铮——
伴随着阮暄和一个转身,腰间的软剑自鸣发出响声,一个抬手,便扫退了一个黑衣人。
伴随着阮暄和亮剑,站在竹屋前的狄忠神色微暗,语气喃喃:“云腴剑……”
经历了几次打斗,两人早已锻炼出默契。
阮暄和朝楼以明看了一眼,单手用力,在楼以明背上一个翻身,嘭嘭嘭便踢翻了一圈人。
伴随阮暄和落地站稳,楼以明直起腰,长腿带动长袍又是朝前一脚,便踢开了面前的黑衣人。
清退周围的黑衣人,楼以明朝阮暄和靠近,在她耳边提醒:“游吟。”
瞬间领悟,阮暄和右脚迈开,劲风带起地上的落叶,一个剑花,软剑如水袖卷起,唰啦一声,剑刃见血。
楼以明后撤一步,以便能清晰地看清场上局势。
“侧身,拱足!”
阮暄和照做,侧下身体躲开朝自己挥来的剑,脚下一扫,绊倒一片人。
“并步,亮刃。”
拿着软剑又是一个横扫,剑气直接划破黑衣人的喉咙。
很快,场上的局势就明朗了起来。
两人一个指挥,一个实践,清退了场上一大部分的黑衣人。
“都是一群废物!”
站在原地的狄忠直接踢飞了一个拦在他身前的黑衣人。
周身气势暴涨:“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这个长老欺负后辈了!”
楼以明警觉,看到局势不对,脚下一抬就上前揽住了阮暄和。
右手抱着她,楼以明情急抬起左手,内力游走,砰地一下朝狄忠袭去。
原本浓厚的内力运到左手的时候突然就偃旗息鼓,狄忠的内力就直接击中了他的胸口。
“你的左手……”阮暄和惊讶看他。
你的左手,使不出内力……
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内力推得朝后退了好几步楼以明才站定。
噗的一声,嗓间腥甜涌出,口吐鲜血。
眼看形势逆转,狄忠右手内力一吸拿起黑衣人掉落在地上的剑,就朝二人刺来。
阮暄和一惊,推开虚弱的楼以明。
铮——
剑刃和剑身碰撞在一起,溅起了刺耳的剑鸣声。
狄忠的内力雄厚,阮暄和只觉得握剑的手都开始麻了。
她有些握不住剑了……
楼以明虚弱地站起身子,刚准备上前,却被这两股交锋的内力震开。
阮暄和余光瞥了一眼楼以明:“我快握不住了,你快走!”
此刻强大的内力场已经形成,无法靠近。
谁的内力更胜一筹,谁就获胜,反之,重伤或死。
“暄和!”楼以明喊他,突然脑海闪过之前小村庄的谈话。
楼以明开口,声如洪钟:“这不是能握剑吗,这几日是在矫情什么!”
熟悉的对白让阮暄和抬眸,眼神中被怒火点燃。
你奶奶个腿儿!谁说我握不住剑的!阮暄和心中咆哮。
事实证明小时候的囧事不要到处乱说。
该说不说,楼以明这招虽不要脸……
呃,确实不要脸。
“啊!”阮暄和怒吼一声,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身体里被激发出了一股更大的内力。
狄忠眼中震惊,但是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这内力反弹,倒在地上,猛得吐血。
击退狄忠,阮暄和脚下一软,朝后栽倒。
捂着心口,阮暄和想到了少时在千云山庄,白丁叔叔与她说的一句话。
【今日这股内力赠你,在危急时刻,能救你一命。】
楼以明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栽倒的阮暄和。
靠在他身上,阮暄和抬头瞪他,眼中怒火没熄。
楼以明干咳一声:“事急从权。”
“这次放过你,快走!”
阮暄和赌气从他怀里撤出来,拉着人赶紧离开。
被击退的狄忠被扶着狼狈起身,怒气更甚:“都给我追!”
……
这丛林树木稀疏,完全不好藏身,两人根本没办法完全甩开身后的尾巴。
跑着跑着,就到了绝路。
山崖边,两人互相搀扶,对面是得志的狄忠:“跑啊,怎么不跑了?”
阮暄和扭头看了眼身后山崖,谷中被稀薄的雾气阻碍了视线,应该不会是石头。
她抬头小声对楼以明出声询问:“信我吗?”
不知道阮暄和想怎么办,但是楼以明还是认真回复:“自然。”
“好。”阮暄和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狄忠,今日之债,他日我定当连本带息地讨回来!”
说完这句话,她单手抱着楼以明的腰身。
转头,毅然决然,跳下了山崖。
伴随着两人的视线消失在现场,原地的黑衣人面面相觑。
但是狄忠显然不吃这一套,下令:“给我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滴答滴答——
“阿嚏!”山谷湿气浓郁,阮暄和捂着单薄的自己,瑟缩着。
听到阮暄和打了个喷嚏,楼以明默默朝她挪动了几分,抬手想给她渡一些内力。
阮暄和抬手制止:“这山谷地势复杂,你又有伤在身,还是保留些体力。”
两人经历过刚才的打斗,都大大小小受了些伤。
此刻用内力烘干了身上的衣服,也不敢轻易浪费体力。
外袍被楼以明支起的架子晾晒着,阮暄和边说着,边将手掌对准了火堆取暖。
好在有楼以明这个野外小能手,两人还有个火堆可以取暖。
知道阮暄和的脾气,楼以明也不纠结,放下了手,默默往火堆里添了把柴火。
吸了吸鼻子,阮暄和开口:“当时你也不问问我想如何,就跟着我跳下来了,不怕死啊。”
楼以明轻笑:“有暄和在,我自是不怕的。”
嘴角微勾,阮暄和才不会承认这话甚是中听。
嘴上还是呛着:“我哪儿敢啊,你可是尊贵的漠北王子,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十条小命也不够赔。”
楼以明轻轻一挑,哄得一声,火焰突然高涨了一下。
阮暄和吓得一激灵儿。
这幼稚把戏,阮暄和白他一眼。
看到对方正用右手拿着木棍挑火,阮暄和沉默了一下。
“楼以明……你的左胳膊……是受过什么伤吗?”
噼嗒——
手里的木棍断了。
对方的情绪似乎有了些变化,阮暄和开口:“你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当我没问过。”
楼以明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缓缓开口了。
“五年前,一次战斗中被人用利刃刺伤的。”
想到今日他左手运起内力的模样十分痛苦,若只是刺伤,应该不至于伤得这么重。
阮暄和疑惑:“刺伤?是什么特质的兵器吗?”
楼以明摇头:“只是一把普通刀剑而已。”
他抬起头,视线盯着山洞外面:“只不过那利刃,是直接贯穿了我整个左臂。”
“!”
阮暄和被他这轻描淡写的描述听得一惊。
整个手臂被贯穿,那得多疼的。
“何人竟如此残忍?”阮暄和听得蹙眉,想到之前他同自己讲的军队:“是打仗的时候被敌人刺伤的吗?”
“是被我的哥哥——南荣玄烨。”
阮暄和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突然不想继续问下去了。
滴答——
山洞的石壁上滴下一滴水珠。
“……你还疼吗。”
阮暄和侧目看他,声音嗡嗡的。
楼以明转头看她,这丫头的模样有些好笑。
事实证明他也真的笑出来了,眉眼弯弯,眼底都满是笑意。
忍不住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不疼了。”
……
哗啦啦——哗啦啦——
山洞外,一条小溪正欢快地朝下游流着,山谷里的两人安静,静静地听着这流水声。
耳朵动了动,楼以明反应迅速,抬手一道劲风扫过,瞬间熄灭了火堆。
阮暄和警惕地直起身子:“怎么了?”
楼以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来他们追过来了。”
起身,将两人的晒着的外袍取下。
小溪还在朝前流动着。
“这溪水流速不低,我们顺着水流走,应该能找到出路。”
阮暄和点头,准备站起来,一双节骨分明的手就出现在眼前。
抬头看了一眼他,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
轻轻一拉,楼以明就将人带了起来。
将衣服披在阮暄和身上:“走!”
……
谷底离地面不浅,此刻不知道到底是何时辰。
可雾气萦绕,有些拖乱了两人的步伐。
为了防止走散,两人自始至终都牵着手。
唯一能辨认的,怕是只有这流水声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阮暄和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们应该没有追上来了吧。”
留意了一下阮暄和,楼以明渐渐放慢了脚步:“这谷中地势复杂,他们应该也不好辨认方位。”
阮暄和点头,有些疲惫。
身旁正好有棵树,索性就朝它一靠。
咕噜——
伴随着阮暄和的动作,一声似机关转动的声音传来。
有些警惕,阮暄和抱紧了楼以明的胳膊:“什么动静?”
这声音很短,不知道的还以为幻听了。
不过很快,二人就意识到了不对。
脚下的地,好像自己转动了。
楼以明侧身,挡住了阮暄和半个肩膀:“这里有机关。”
我滴个乖乖,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了。
阮暄和有些累了,好想摆烂。
咔吧——
很快,又一声传来,似乎是机关运转完毕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缓缓朝迷雾中探去。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一阵阵清晰的鸟叫似歌般拨开了迷雾。
两人眼前,赫然又换了一幅场景。
“这是,出来了?”
阮暄和惊呆,一招都不用打就出来了?
“似乎……确实出来了。”
楼以明望着眼前的场景,也有些不可思议。
远处山峰层峦,此处,好似人间世外桃源。
两人并肩,缓缓在这陌生的地方试探向前。
“我道是谁,原来是一对鸳鸯闯了进来。”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男声,两人有些警惕。
一双素色长靴映入眼帘,一男子手执一把羽扇,面前两缕龙须刘海垂下随风扬了起来,步伐轻快。
阮暄和上下打量,突然面上一喜:“您是医绝圣手东方夷!”
似乎很惊讶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竟然能一眼认出自己,东方夷眼中赞许:“小丫头怎么断定我就是?”
阮暄和松开楼以明,恭敬地行了一礼:“晚辈阮暄和,见过前辈。”
楼以明也一如阮暄和:“晚辈楼以明,见过前辈。”
认真行完礼,阮暄和才缓缓开口:“白丁叔叔曾同我说过,医绝圣手喜拿羽扇,除一手绝世医术外,谋略也不逊诸葛。”
其实白丁的原话是【那骚包东西自己觉得自己的谋略不输诸葛】
“哈哈哈哈哈。”东方夷被夸得连连大笑:“你个小丫头真是机灵。不过说我不逊诸葛,未免太夸张了些。”
说着,他的视线好好端详了一下面前的阮暄和:“你认识白丁。”
“嗯。”阮暄奈何点头:“晚辈来自千云山庄。”
“原来如此。”东方夷了然。
寒暄完毕,东方夷看着略有些狼狈的二人:“我看二人风尘仆仆,不如去我小舍坐坐。”
“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阮暄和大喜,这不正中下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