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教务处”的消息。
“希望小学的学生将会在今天下午来我校参观,请各位志愿者们做好准备。”
这又是什么意思?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小情侣中的女生打破沉默:“这个意思是不是下午门会打开,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没那么简单。”林方依旧很冷静,但是眉头都皱到了一起,“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什么新任务,能让我们找到钥匙的那种。”
他这话说的很隐晦,但有心之人总能品出点意思。
什么叫“能找到钥匙”?
钥匙的线索保安已经说过了,大概率就是“四童转桌”,如果我们想找到钥匙,就要先找到或者说选出“四童”。
但是这也意味着或许能活到最后的只有两个人,谁都不想做别人逃生路上的垫脚石。
现在不一样了,“希望小学的学生”完全可以充当“四童”的角色。
当天下午两点,所有人都来到大门前。
门外的景象看起来很正常,但盯久了就会让人觉得似真似假,好像世界上的所有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无端生出一种再也逃离不了的恐惧感。
汽车的行进声由远及近,一辆大巴缓缓驶入,停在大门前。
所有人都悄悄抹了一把手心的汗。
车门打开,一队小孩子排队走下来,温纨数了一下,一共有三十个。
孩子们排队站好,面对A大的校门,脸上满是懵懂和期待。
“咔哒”一声,门上的锁自动脱落,掉在地上,接着门缓缓打开。
中年男人一马当先往外冲,却在接触到门的那一刻突然停下,紧接着开始浑身抽搐,大概持续了三分钟后才僵硬地倒在地上。
“嗬……嗬……嗬……”
他的嗓子不停发出声音,带出白沫和血丝,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黑色物质。
林方走过去把他扶起来,对着后背拍了几十下,终于,中年男人吐出一大滩黑红交织的粘液,原本呆滞的眼神也慢慢恢复清明。
“有鬼!有鬼!”
刚清醒过来的中年男人像是见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尖叫着跑开了,大家想追都没追上。
“算了,等会再管他,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了。”林方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门外的小朋友陆陆续续进来了,领头的是一个女老师手里还举着一个指示牌。
“同学们,大家在这里要听哥哥姐姐的话,老师晚点再来接你们。”
“老师您好,我们是负责带孩子们参观的志愿者。”林方迎上去说。
女老师似乎很紧张地点了下头,话也没来得及说就急匆匆离开了。
“哥哥姐姐们,”孩子们稚嫩的童音响起,“现在可以去吃饭吗,小易饿了。”
其他人都忙不迭地带孩子们去餐厅,只有温纨落到队伍后面慢慢地走,若有所思。
大家之所以会这么怕这些小孩,是因为有些小孩的脸上竟然爬满了黑色的纹路,虽然眼神依旧清澈,但不得不说很是诡异。
“小纨姐,他们是什么东西?”于陶宁从后面探出头问。
“你看到刚才那个女老师手里举着的牌子了吗?”温纨答非所问。
“看到了,写的是希望小学三年级五班。”
“那你知道我之前在杂物间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
“一个糊满了血的‘(五)班’指示牌。”
“你是说,”于陶宁的脑子转的飞快,“之前被献祭的那四个小孩是这群小孩的同班同学?”
“不是,”温纨摇摇头,“刚才那个小孩叫自己什么?”
“小易?”于陶宁记得好像是这个名字。
“那天晚上那四个变成怪物的小孩,其中一个也叫小易。”
于陶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会吧……”
“或许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在走保安所说的“再问一遍女诡”的路,我们要像之前那样,把那四个小孩再杀一遍。”
“不……”
于陶宁想说什么,几次张口又闭上,最后很是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可是,他们应该也不算是真正的人了吧。”
“不好说,”温纨说,“身上有黑色纹路的可能不是了,但其他小孩看起来可是很正常。”
“那我们还,”于陶宁的声音都有些艰涩,“有那些有纹路的小孩不就好了。”
“这些小孩真的就能乖乖让我们再把他们绞一遍?或者,”温纨的声音凉凉的,“仪式还会需要已经被他吃过的祭品吗?”
一路跟到餐厅,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整个队伍除了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欢快讨论再不见什么声音了。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小孩子们都走进餐厅的门,温纨和于陶宁并肩迈过门槛的时候,于陶宁小声说。
“我们不能害了他们,他们还是孩子,如果到最后是在没有办法了,我去献祭,你跑。”
温纨看了一眼于陶宁红红的眼眶和鼻尖。
“没关系,就算这样,活下来的也一定是我和你。”她的眼眶没有红,只是冷。
吃完饭一直逛了大半个校园,小孩子们似乎一直是精力充沛,反倒是几个大人累的够呛。
不过累归累,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
晚上临走时,那个叫“小易”的小男孩冲着温纨他们甜甜一笑,脸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像是要流动起来一般。
他说:“谢谢哥哥姐姐们,明天我们还会再来的。”
明天就是第五天了。
时间越来越紧迫,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是牺牲掉四个小孩子,还是死在这里。
“我们就用这些小孩,反正他们也是怪物,不是真的小孩,我们也不算杀人。”
没有人说是或者不是,他们放不下心里的道德标准,又用沉默来表示赞同。
说到底都是为了活命,也不分什么对错。
夜凉如水,温纨看着月色洒落,她在想小时候在面包店外看到的蛋糕,洒满碎珍珠一般的白色硬糖,蒙上一层白纱,来取走它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说要送给自己的新娘。
温纨小时候不知道“新娘是什么意思,所以她问孤儿院的姐姐,姐姐说她也不知道,但新娘应该有家人,因为有人买甜甜的蛋糕送给她。”
记忆穿越时光,变得模糊不清,只有蛋糕上白色的硬糖闪着光,在朦胧的白纱中熠熠生辉。
它落到温纨的手背,凉凉的,滚落下来。
原来是于陶宁的泪。
“你怎么了?”她问。
于陶宁啪嗒啪嗒掉着泪,抽抽噎噎地说:“我,我不知道,就是有点难受。”
她原本有幸福的家庭,爱她的家人,她生活在一个温暖祥和的地方,可是某天一睁眼,她出现在一条街道上,没有人,只有远处高高的大门上写着她小说里写的学校名字。
她只觉得新奇,跑进来却再也出不去了。
“你怕死吗?”温纨轻声问。
“怕!”于陶宁抹了把眼泪,哭得很大声,“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很可怕,我找不到回家的办法,我怕我会死在这里,我怕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爸爸妈妈,我的朋友,我……”
她又说了很多,温纨没打断她,只是安静地听着。
直到她累了,悄悄睡了过去,才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替她掖好被角。
死亡是个很严肃的话题,当你遇到过不去的难关的时候,它总是出现在你的思维中,却永远不会是待办事项。
因为身边的朋友,家人,总有一个是不舍,是牵挂。
哭出来就好了,温纨想。
泪是酸的。
但她好多年都不流泪了。
*
“哥哥,我们要去哪里玩呀?”
小情侣中的男生抹了把汗,声音弱弱地哄着,旁边他的女朋友也带着一个孩子。
于陶宁想冲上去,却被温纨拦住了:“你去干什么?”
“我去阻止他们!”
“你是去断人活路。”
“那他们就不是断人活路了?”
“他们已经不把这些小孩子当人了。”
“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们要想办法救这些小孩子啊!”
“不救。”温纨摇摇头。
“为什么不救?”
“那你救?”
于陶宁指着温纨的鼻子,看起来气急了,脸涨的通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怎么这么冷血?!”
“你们在干什么呢?一会也找两个孩子带过去吧。”宣莹走到她们两人中间,似乎是没感受到凝滞的气氛,柔柔地说到。
“不去,”于陶宁别过身去没好气地说到,“你和林方为什么不去。”
“我们要照看剩下的孩子,”宣莹也不生气,“辛苦你们了。”
说完她就离开了。
温纨直接走到一个孩子跟前,弯下身子说了什么,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你还真要带孩子过去?”于陶宁不可置信地问。
温纨拉起孩子,绕过她,径直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大家经过商量后一致同意仪式还要在图书馆负一层的杂物间进行,原因是林方在天台试过,不是符被吹飞就是桌子莫名其妙倒了。
温纨在杂物间等了一会,就见林方和宣莹带着一个小孩过来了。
“于陶宁呢?”温纨问林方。
“没看见,”林方摇摇头,“我和宣莹暂时把那些孩子安置在食堂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在场的除了四个小孩子,还有林方,温纨,宣莹和小情侣。
“一会你们在一边看着,别出什么意外。”
众人点点头。
林方走过去,在四条桌腿上各贴上一道黄符,又在桌子正中央放了一盏未点燃的油灯。
接着他拿出一个碗摆在面前的地面上,又拿出一道黄符,点燃,放进碗里。
燃尽的黄符变成一捧细灰,被林方放在了桌子底下正中央的位置。
“好了。”
林方说。
宣莹和小情侣就指挥着那四个小孩伸出三根手指搭在桌角。
林方站在一边,双手结印,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霎时起了一阵阴风,在窄小的杂物间里带起哗啦啦的声响。
四个小孩已经开始哭了,可是他们的手怎么也拿不下来,就好像是粘在上面了。
桌子开始微微晃动,紧接着小孩子们被牵引着开始转动。
小孩子的哭号声越来越大,他们的手臂上也出现了片片血痕。
油灯发出“滋滋”的声音,隐隐有了亮光。
就在孩子们双脚离地的那一刻,温纨突然冲了上去,用手去够桌面,但是却被另一只手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