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萝不得不承认,两人还真是有缘啊,短短不到半个月,两人已经见过几次面,只不过每次见面都让人不是那么愉快。
冤家路窄。
云萝见马上的人,一直看着自己,于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便转过头来,不再理他。
m
“接着画,画的挺好的。”云萝颇为自然的和韩云晟聊着天,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
周围远远围观的百姓,虽脖子伸的老长,但没有一个敢大声喘气的,气氛一时诡异起来,众人是一会儿看看马上端坐的人,一会儿又将目光看向字画摊子上坐的那名女子。
此女子着实大胆,没见那马上之人一直盯着她看呢吗,她还能若无其事的与人聊着天,真是心够宽的,如此不将人家放在眼里,一会儿岂不是要倒霉。
“姑娘,你是不是得罪过那马上之人,小生看那人一直盯着姑娘看,脸色也极为的不好看。”韩云晟压低声音说道。
他即使压低了声音,可对于有武功在身的人来说,还是能清楚的听到的。
杨奕看着两人极为亲密自然的聊着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莫名觉得心口有些堵。他脸上不愠之色越来越明显,已然快要压不住的节奏。
“理他干嘛,一个讨厌的家伙,每次遇到他,准没好事?”云萝小声的说道。
“你二人是不是之前有过节?”韩云晟压着声音问道。
“嗯,我俩也大仇,不共戴天。”云萝声音瞬间抬高了几度说道,似乎是说给那马上之人听的。
“这么严重?现在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韩云晟已经停下了笔,被这么多人看着他已然是画不下去了。
“姑娘,要不今日就画到这里吧,改日你得空了直接来取画便是,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我看那位,来者不善,还是先躲躲吧。”
“好吧。今日就画到这里吧。”说完又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便起了身。
“姑娘,上次给的那锭银子,足够付今日作画的费用,姑娘将这银子收起来吧。”
“上次是上次的,这次也一定要给,收起来吧。”云萝不以为意的说道。
有大仇?不共戴天?杨奕睨看着她,轻嗤一声,嘲讽道:“出手够阔气的,你似乎是忘了还银子?”
说完杨奕便不再看她,轻踢马腹,带着身后数名锦衣卫,瞬间驾马离去。围观的百姓见没什么事了也渐渐散去。
云萝一噎:“·······”
真是够小心眼的,她只是将借银子的事情忘记了,还能差了他的那点银子吗?小家子气。已经走远的杨奕,并不知道自己在云萝心目中已然成了小气之人。
云萝见人不待她还银子,便瞬间离去了,她有些气闷不已。眼见的脸上明显带着不郁之色。
“郡主,你什么时候欠了别人银子?莫非是上次去妓院那次借的?”翠儿压低声音小声耳语道。
“嗯,可不就是那次,我一时忘记了。一会儿,你去趟镇抚司,将欠他的银子还了,我堂堂郡主,岂会欠钱不还?”云萝颇为豪气的说道。
翠儿看着郡主的样子,撇撇嘴。
“您怎么会跟锦衣卫借银子呢,他们您也敢招惹?”翠儿嘟囔道。
“唉,你以为我愿意啊,我当时不也是没办法吗,形势所逼,要不咱们当时能全须全委的出了那胭脂楼吗?”云萝没好气的说道。
“镇抚司?奴婢可不敢去。”翠儿连忙拒绝的说道。
“瞧你那点出息,咱们是去还钱,他能怎么着咱们。”云萝翻了个白眼道。
“韩公子,我有事先走了,回头再找你拿画。”说完便带着翠儿毫无淑女风范的迈着大步子离开了。
韩云晟叫了好几声想让她把银子收回去,见她都没有回应,他也只能先作罢。
见没什么事情,他便又拿起了毛笔,沾了墨,准备将刚才未完成的画,继续画完。看着画中人娇美的容颜,他怔愣了片刻,方才下笔。
云萝和丫鬟翠儿很快便到了镇抚司的大门口,看见门口两侧皆有锦衣卫把守,再配上门口那两座威严的大石狮子,翠儿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这地方她总感觉阴森森的,不敢再近前一步。
“好了,站直了,怕什么,咱们是来还银子的,又没犯事,别畏首畏脚的堕了本郡主威名的。”云萝拍了翠儿一把,没好气的说道。
“奴婢能不怕吗?锦衣卫的威名您又不是没听过 。”翠儿嘴里嘟囔道。
云萝解了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了十两银子,放到了翠儿手里,努努嘴道:“快去,本郡主在外面等你。”
翠儿接过银子,不情不愿的挪着小碎步向镇抚司的大门口走去。
“那个,这位大哥,劳烦请将这十两银子递给指挥使大人,有劳了。”翠儿客气的与门口的锦衣卫说道。
“这是何意?还是你亲自去见指挥使大人,当面给他吧。我们不好代转。”其中一个锦衣卫回应道。
翠儿扭头看了自家郡主一眼,云萝等的也有些不耐烦了,见都婆婆妈妈的不干脆,便道:“本郡主就不进去了,你将这银子直接给你们杨大人便是,就说欠他的银钱,还给他了,以后就两清了,莫要再小气的追着讨要才是。”
郡主?锦衣卫一听眼前的女子是郡主,连忙行礼道:“参见郡主。”
“嗯,起来吧,快接了银子就是。”云萝示意让他将银子接过去。
那锦衣卫也不敢再拖大,连忙听命行事,将银子接了过来,就向里面走去。
“翠儿,还愣着做什么,走吧,回府。”云萝见翠儿还泛着愣,连忙催促道。
“哦。”翠儿回神赶紧应了一声。
“大人,这是郡主让属下转交给您的。”杨奕抬眸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
半响,“她可有说些什么?”杨奕突然问了一句。
“郡主她说······她说银子给了大人,就,就两清了,还说还说······”许达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还说什么?”杨奕抬起了头,看着许达问道。
“郡主还说······还说让大人莫要在······小气的追着讨要。”许达一闭眼破釜沉舟似的将最后一句说出了口。
他一说完,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大人此时是何等的面色。
杨奕听了一噎,紧接着轻笑一声,一挥手,让许达退了下去。
见人退了下去,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案桌上的银子发起了呆。半响摇摇头后,接着翻阅着手里的案宗。
他这新上任的指挥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知道手底下那帮人,有很多人都不服他,尤其是那些资历老的更是不服,他们心里虽不服气,但面上总还过的去。
上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被皇上撤了职,于是他便被皇上一道圣旨召回,匆匆上任,他并没有向其他官员那样,新官上任三把火,着急整顿立威,他在观察,在等待时机。
他看到锦衣卫纪律松弛,也只说了这样一番话:“锦衣卫要忠于朝廷,忠于皇上,一切机密事物,狱情轻重,都必须谨慎严密,纤毫毋泄,这是咱们锦衣卫的职责所在,如果泄漏机密,走漏狱情,违法与外人勾连,诈传敕旨,擅做威福,颠倒是非,擅露机密要事,暗自勾结,便会招致烧身亡家之祸。必须常加警省,不负朝廷,不负禄位。”
他看着手里的案宗默默的出着神,案宗上状告的是锦衣卫千户郑泰霸占民妇田产的案件。
说是有一民妇上诉说自家的庄稼地里被别人种上了庄稼,根据那名妇人的诉状上说,她家的田产系世代相传,在丈夫去世之后,家里已经一贫如洗,只能指望着这份田地勉强度日,没想到被人霸占。
此事当时不知道怎么被当今皇上知道了,顿时大发雷霆,立刻着户部进行调查,调查的结果非常出乎皇帝的意料,因为霸占民妇田产的居然是锦衣卫的人。
连老百姓的庄稼地都可以抢种上自家的庄稼,而且还是出自锦衣卫千户之手,皇帝岂能姑息。于是案件被移交到了杨奕手上,皇上要求他如果属实,一定要严办。
皇上发了话,那肯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处理,谁知道一查更让人吃惊,他不仅强占他人土地,还有索贿的恶习,不仅贪腐妄为,还居然利用职务之便敛财,上下沆瀣一气,互相勾结。
锦衣卫内部急需整顿,杨奕很快雷霆出击,开始大力整顿内纪,将锦衣卫千户郑泰下了大狱,经审讯他对自己所犯的罪行,皆供认不讳,并画了押。
皇帝下令将锦衣卫千户郑泰斩首示众,其他犯案人员情节较轻的改判了流放。
杨奕将他霸占别人的田地和货物,全部归还了失主,此次大刀阔斧的整改,让手下那帮不服气的人着实老实了不少。
他的手段和威名就此在锦衣卫内部传开,无人再敢小瞧了他。甚至对他畏惧三分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