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李苍好好安置的小孩儿,那边施慈也到了六华村里。
天边亮起第一缕光的时候,他暴露在一群凶神恶煞拿着锄头镰刀的村民眼前。
带头的人还是张永安,只是这次的人却比施慈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少了不少,大概是分出了其他队伍在别的地方找人。
看到他的时候张永安还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表情凶狠扬起锄头就朝他袭来:“小子,你还挺会跑啊,这次看你往哪儿躲!”
施慈眼神一冷,侧身躲过他的攻击,一脚将人踹出好几米远。
旁边其他人劈过来的斧头紧随其后,施慈抓住他的手,往后一仰,躲过从背后撩过来的镰刀,将两人甩在一起。
此时张永安已经龇牙咧嘴爬了起来,非但没被打怕,反而还激起了凶性,双目赤红拎着锄头就要再次冲过来,施慈却没给他机会,脚尖点地,飞身踹出,又将人踹在地上。
他冷哼一声,颇为不耐:“就这点本事,还要作威作福!”
施慈对六华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要不是二十一世纪良好的法律观念束缚着他,他早就手起刀落送这群人去见受害者。
眼看领头的张永安被打得爬不起来,其他人终于怕了,连忙搀扶着他就往村子里溜,还不忘放狠话:“小子!别以为有点功夫就逞英雄,你给我们等着!”
施慈眯了眯眼,抬脚就要上前,这群人顿时被吓得连滚带爬跑远了。
就在他要乘胜追击时,一只手拦住了他,转头一看,来人正是李苍。
李苍伸手把他挡回去,抬头凝视六华山的方向:“还不够。”
施慈眉头一皱:“什么?”
李苍望着六华山,注视上面翻滚的怨气:“这种程度,还不够把怨气完全激发出来。”
施慈闻言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天上汹涌的怨气像是要挣脱什么东西冲下来,却在紧要关头刹住脚步,像是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叫嚣着要村民偿命,一部分察觉到危机要先低调下来。
他突然想起了杜姝苑的情况,下意识道:“这不是纯粹的怨气?”
李苍点点头:“我观察了许久,这是由婴灵的怨气和煞气相结合形成的,婴灵们心思纯净,一根筋想找杀人凶手报仇,煞气却不这么认为,它们天生就会遮遮掩掩壮大自身。之前闹腾是因为在六华村可以为所欲为,但如今遇到我们,察觉到危机,必然会走为上。”
说罢,他看了一眼明遐。
明遐聚集着天地至阳之气,身上还有一部分功德,是怨气天生的克星,虽然无法对抗盲山,但这些流窜的煞气,还是能消除一部分。
察觉到明遐的存在,这些煞气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施慈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李老的意思是借由我等激发婴灵的怨气,使它们彻底暴露出来?”
李苍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错!我等不是普通人,自然不惧这些村民,际时我等遭到迫害,婴灵自然会更加愤怒!这些年来死在六华村的正义之士不少,怨气越发不安分,我俩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施慈点头:“这个办法可行。只是想要激怒婴灵,少不得我等亲自上,用幻境恐怕行不通。”
李苍虽然是修行中人,但年龄在这里,要是不用法力,还真怕那群亡命之徒下死手。
李苍捻着胡须,一脸成竹在胸:“道友不必忧心,老朽顶得住。”
施慈闻言顿时放下心。
恰在此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施慈和李苍转头一看,就看到张永安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朝他们冲来。
明遐在施慈的示意下悄然飞走,站在树杈上看他们演戏。
他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装作不敌。
张永安恶狠狠踹了施慈一脚:“你不是很嚣张吗?还不是落在我们手里!”
村长挥手让他后退,走到施慈面前,脸色挂着一抹怪异的笑:“年轻人,出门在外得留个心眼,学会不该问的东西别问。”
施慈冷笑一声:“你这么会编故事,不如去茶馆当个说书人,也省得在这穷山恶水埋没了人才。”
村长对他的嘲讽浑不在意,看了一眼李苍,又道:“这是你师门长辈?可惜,今日就要受你连累,命丧黄泉了。”
施慈侧头,懒得理他。
倒是李苍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多行不义必自毙。”
张永安朝他“呸”了一口,颇为不屑:“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
村长示意众人将他们绑起来,正好附近就有一条河,于是众人将他们推搡到了河边。
这条河十分眼熟,是幻境里那条无辜生命葬身之地,也是老龟带李珂离去的地方。
这条河底下不知道沉积了多少白骨、吞噬了多少生命,如今还要多上两条。
偏偏六华村的人一点罪恶感都没有,人命在他们眼中如草芥,杀人和杀一只鸡、一只鸭没有区别。
“把他们推下去!”
村长一声令下,立即有人把施慈和李苍往水里推。
一入水,施慈还来不及施展避水的法诀,水就自动避开他们,在他们周围隔离出一片干燥的空间。
他心下一动,侧头看了一眼李苍,只见李苍额角有鳞片若隐若现,施慈顿时猜出了他的身份。
隔着层层水浪,村长见他二人毫发无损,顿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他推了推旁边的张永安:“去,让人把他们捞起来!”
张永安依言照办。
施慈二人被捞起来的时候身上捆绑的绳索没有丝毫被挣脱的迹象,偏偏他俩身上没有沾上一丁点水汽,连头发丝都没打湿。
村民们这才有些害怕,不少人都往后退了几步,窃窃私语起来。
张永安也有些慌,凑到村长身边:“村长,这……”
村长面色阴沉注视着他们,咬牙切齿道:“已经将人得罪死了,干脆送他们去见阎王!把他们送到祠堂,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有铜皮铁骨不成!”
张永安有些迟疑:“他们都是修行中人,万一有同门寻来……”
村长扭头死死盯着他:“永安,你可是内定的下一任村长人选,如此畏首畏尾,我怎么把六华村交给你?更何况,他们一介凡夫俗子,哪怕有些手段,又怎么能和猖神相提并论?”
张永安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一咬牙,亲手将施慈扛起来:“我这就把他们带到祠堂!”
施慈和李苍对视一眼,默不作声,任由这群人将他们扛起来带回祠堂。
六华村上空的怨气早在他二人被沉河的时候就在沸腾,此时更加愤怒,几乎下一瞬就能落下来将众人撕碎。
但是还差一点,就一点。
浩浩荡荡的人群顺着巷子来到熟悉的祠堂前,绕过大厅的神像,穿过曲折的通道,往祠堂内走去。到了祠堂内部,施慈才看清楚这里的布置,里面是围成圆的墙体,正中央有个不大不小的广场,广场中央画着残缺的阵法,只一眼,他就认出这是个聚阳气的阵法。
只是阵法被怨气侵蚀,已经起不了作用了。
村长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看得出来这座祭台是后来搭建的,和整个布局格格不入。
祭台背后是一座偌大的神像,比外面大厅那座大了两倍不止。
他命人将施慈二人推到阵法中间,转身背对众人,捻起三炷香,恭敬拜了拜,插在神像面前的香炉里。
“乡亲们!鬼怪越来越猖獗了,想必你们也能感受得到!既然童女没用,那我们就用这两个修行之人人试试!猖神吃腻了童女,这两个修行之人的血肉,恐怕更加滋补!”
村长面色发狠,一脸阴沉的模样不像个人,反而像是吃人的怪物。
底下的人立马附和他:“以卑贱之人的血肉,求猖神庇护我等!”
施慈认真凝视这座神像,泥塑的神像毫无灵性,他十分确定这只不过是一座普通雕塑罢了。
究竟是什么让村民们认为一座雕塑能庇护他们呢?
施慈想不明白。
但六华村的人可不管他怎么想,一心认定是神像保佑他们风调雨顺,在村长的示意下都聚拢过来,乌压压一片像是要把他撕成碎片。
这群人动作十分熟练,像是预演了千百遍。
不,就是实行了千百遍。
小婉就是在这座祭台被献祭给了所谓的猖神。
施慈心中冷笑,他还以为是什么让六华村的人这么着迷,原来不过是一座没有灵性的土堆,仅仅是它,就让六华村两百年来的婴儿都惨死,让她们来不及看到这个世界,就含恨离去。
村民们提着刀越来越近,施慈能看到他们眼中压抑的疯狂,这群人早就疯了。
眼看刀就要落在他们身上,苦苦挣扎的怨气们终于挣脱束缚,婴灵裹挟着冲天怨气长啸一声,疯狂朝六华村涌来,明明还是白天,天色却猛地阴沉下来。
那些寻常人看不见的怨气仿佛化为实质,其中婴灵们一跃而下朝着自己的仇人们掠去。
六华村的村民哪里见过这种情况,当下惊慌失措四处逃窜,但整个村子都仿佛被困在结界里,无论他们怎么逃都逃不出去。
这里俨然已经形成一片鬼蜮。
施慈轻轻一挣就挣脱了身上的绳子,明遐穿过重重黑雾落在他肩上,紧盯着眼前的群魔乱舞。
李苍站在他身边,看着堪比人间炼狱的一切,不为所动。
见施慈任由怨气铺天盖地,他忍不住问出声:“你不管吗?”
施慈看了他一眼:“李老不是也无动于衷?”
李苍冷哼一声:“这群孽障死有余辜!等他们被折磨够了再来处理烂摊子!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不让婴灵们消除心中的怨恨,你我清理起来恐怕也十分棘手。”
施慈没有说话,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二人在铺天盖地的怨气及煞气中闲庭信步,丝毫不被影响,施慈见婴灵们小心避开了孕妇,这才找了个地方坐下,优哉游哉看村民们的惨状。
李苍一挥手,一壶好茶就出现在施慈面前,他抬手替他斟了一盏茶,示意他尝尝:“这可是我珍藏了好久的茶,今日也算是为此等好戏助兴了。”
施慈谢过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的确好茶,谢过水神款待。”
李苍动作一顿,丝毫不意外施慈看破他的身份:“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施慈将茶放回桌上:“在水下。”
李苍哈哈大笑:“看来要不是为了避水露的这一手,你也成功被我瞒过去了!”
施慈心情也好了许多,笑道:“水神大人怎么有闲情逸致处理这些渣滓?”
李苍捻着胡须,眯起眼睛:“在水下呆久了,就想出来走走,谁知道遇到这群畜生,打扰我游玩的雅兴!”
原来是因缘际会。
施慈点点头:“原来如此。说起来也是缘分,施某差点就和您错过了。”
李苍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于是施慈就将去水神庙发现他不在之后、以及路上遇到何翠娘的事一一道来。
李苍听完抚掌大笑:“原来如此!的确是缘分!”
他替施慈添了添茶水,才又道:“当日冯国安那老儿传信过来,说是有位施先生来拜访我,恰巧我因为六华村之事耽搁了,这才没来得及回来。”
说到六华村,他知道施慈还有些疑惑,索性将自己调查到的情况说给他听:“这还是我从六华村周围一位老龟口中了解到的,两百年前六华村的确闹过一次鬼……”
这个故事写得有点崩,抱歉
快结束了,还有一两章,尽量写好一点,冲冲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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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义女塔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