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扫过苏蛮的鼻尖,一股清冽的龙涎香拂面而来,苏蛮看了眼元祈的背影,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小孩子脾气,都谁惯出来的?
苏蛮连忙拎起一个白色小兔子的花灯,追了上去,然后拽了拽元祈的袖子。
元祈扯开自己的袖子,继续迈着步子往前走。
只是速度慢的吧,都能踩蚂蚁了,就差在脸上写上几个大字:本宝宝不开心,快哄我。
苏蛮哭笑不得,直接上前拦住元祈的去路,然后将花灯往他怀里一塞,严肃道:“我买的,给你。”
元祈挑眉,并不高兴:“我只要独一无二的。”
苏蛮揉了揉鼻子,回头看了眼卖花的小摊贩,又买了一枝花,别在了花灯上。
白兔花灯配大红花,完美。
元祈嫌弃的看了眼手里的花灯,虽然嫌弃,却还是倔强的拿着,语气不善道:“要给我,就只能给我一个人。”
苏蛮哭笑不得,什么叫做蹬鼻子上脸?眼前这人就是。
身后,林云奘徵等人生怕自己收了皇后娘娘的礼物招来什么祸事,纷纷表示可以自掏腰包。
只有元祈,默默的看着苏蛮:你,买给我。
苏蛮苦着小脸,郁闷的瞪了眼元祈,伸手在他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粒碎银子,转身给了那老板,这才道:“现在是我买给你的了?”
某皇帝陛下傲娇的别开眼,弯着嘴角将那只花灯拿的近了些:这花灯,也丑。
苏蛮简直想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欠了这位祖宗多少钱,居然这么难哄。
突然,人群中,一道浑身杀气的身影飞快的穿过人群,朝着元祈的方向走了过来,他的手上,握着一把泛着森冷寒光的匕首。
“陛下,小心!”
林云奘徵率先看到那人,扔了手上的东西就要冲上去,可谁知,他身后,几个百姓打扮的人突然上前,缠住了他们。
元祈眸子一眯,大手一揽,将苏蛮护在怀中,抬脚勾起一边摊贩上卖的油纸伞,朝着那人砸了过去。
那人疯了般,抓住一个没来得及逃跑的无辜百姓,往自己身前一挡,油纸伞毫不留情的砸在那百姓的脑袋上,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持刀人:“……”
弱鸡百姓。
元祈脸色一沉,面无表情的吩咐道:“保护百姓,不必管朕。”
林云奘徵正要杀出一条路来,闻言,急忙将打斗的人群往人群少的地方带过去,只求不伤及无辜。
元祈垂眸,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的苏蛮,低声道:“怕么?”
苏蛮点了点头,“幸好你没长成他那样,不然更害怕。”
闻言,元祈竟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好似登基之后,便从未这样笑过。
持刀刺客突然被人鄙视了一番,顿时火冒三丈,举着手中的匕首,没头没脑的朝着元祈刺了过来。
虽说苏蛮不知道元祈的功夫到底如何,却无端的觉得心安。
于是,元祈一手护着苏蛮,另一只手护着那只白兔花灯,小心翼翼的,愣是没让那刺客近身。
或许是没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帝居然这么难缠,那刺客也急了,扔了手中的匕首,从腰间甩出一根带着倒刺儿的勾子,‘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地面竟是生生的被砸裂了一道缝儿。
“哼,狗皇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刺客吼了句标准的台词后,卷着鞭子,精准无误的朝着元祈抽了过来。
元祈本想护着苏蛮退后,可无奈,身后突然窜过来一个小孩儿,手上还捧着刚出锅的烙饼,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捡起一朵踩烂了的花儿,回头朝着不远处的一位妇人喊道:“娘,这有朵花,你也有花了。”
妇人吓得连都白了,丢下手中的东西撒丫子朝着小孩的方向奔了过来。
刺客的脸上挂起一道狰狞的笑,鞭子甩的虎虎生风。
苏蛮一咬牙,飞快的推开元祈护着自己的手,转身将那小孩护在身下。
“啪”的一声,鞭子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苏蛮颤抖着小身板红着眼睛转过头,却见元祈正一手拎着花灯,一手捏住了那鞭子。
手缝里,血迹一滴一滴的滴落,砸在白色的石板路上。
刺客咬牙,用力一拽。
滴落的血多了几滴,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元祈一手攥着那鞭子,另一只手拎着灯笼,手一用力,将那鞭子拽了过来。
刺客本想挣扎一番,却不料,元祈只是一招,就把他连人带鞭子一同拽到了跟前,紧接着,胸前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
‘噗’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元祈松开手,飞快的后退了两步,手不由自主的将花灯护在身后。
然而,动作还是慢了半步。
一小滴血,溅在了花灯上。
顿时,皇帝陛下的黑的如同滴墨,黑白分明的眸子陡然间阴沉起来,死死的瞪着那刺客,怒声喝道:“林云,将人打入死牢!”
正在打斗中的林云奘徵急忙飞身回来,一脚踩在那刺客的胸口上,眼角一撇,却看见苏蛮正半趴在地上,而皇帝陛下的手心,正在滴血。
该死。
林云奘徵连忙道:“微臣失职,陛下恕罪。”
元祈摆了摆手,转身看到趴在地上的苏蛮,弯腰,将人一把抄了起来,冷着脸往回走。
苏蛮自然也是看到了元祈手上的伤口,担忧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元祈面若寒霜,抿着唇,“闭嘴。”
苏蛮:“……”
“放我下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元祈脚步加快,可以说是健步如飞,抱着苏蛮头也不回的往回宫的方向走去。
而身后,那小孩正窝在他娘亲的怀里,瑟瑟发抖之余,还不忘把刚才捡的那朵花递给他娘,“娘,你也有花了。”
林云奘徵见帝后远去,刺客也处置的差不多了,一声令下,让人把人打入死牢,等陛下气儿消了再审问。
妇人见到自己儿子没事,连忙朝着林云奘徵磕头,“这位公子,敢问恩人是哪户人家的公子夫人?民妇也好亲自道谢。”
林云奘徵亲和的下了下,温声道:“道谢就不必了,皇后娘娘和陛下不甚在乎这些俗礼。”
“皇后……娘娘?”
皇宫,养心殿内,元祈冷着脸将人放在塌上,转身吩咐道:“传太医。”
袖子,突然一动,元祈侧过头,就见自己的袖子,正被一双柔荑抓着,而那双柔荑的主人,正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
元祈满肚子的怒火当即烟消云散,深吸了口气,解释道:“朕去放花灯,去去就回。”
果真很黏人啊。
苏蛮摇了摇头,依旧抓着元祈的袖子,“给我看看你的手。”
这句话,她重复了一路,然而,皇帝陛下威武霸气,说不给看就不给看,人要抱,手就是不给看。
你奈我何?
苏蛮忍了一路,一想起刚才那地上溅落的血滴子,就满心生寒。
元祈拎着花灯,皱起眉头,另一只手攥紧。
果然,还是不能穿这等浅色的衣衫,一受伤,无论伤重与否,看起来都十分骇人。
元祈动了动脚,正要落荒而逃。
却不想身后,苏蛮陡然一声喝道:“不许动。”
娇娇柔柔的一声,毫无杀伤力,且还带着小女人特有的娇媚气息,似怒似嗔,拨弄人心。
元祈脚步莫名一顿,也就是这空挡的功夫,身后,苏蛮拽着他的腰带,把人往后拽,没好气道:“你几岁啦?还是小孩子嘛?伤残者就要服从安排,再敢乱动打你屁屁。坐好,不,躺好,不准动。”
说罢,苏蛮将人往塌上一按,然后自己压在了他身上,十分凶巴巴的道:“不!准!动。”
殿门口,太医刚迈进来的脚又往回缩了缩,这个,他似乎来得不太是时候。
苏蛮听到动静,回头盯着那太医,没好气道:“还愣着作甚?”
太医一听,立马拎着药箱子扭头就跑,“微臣这就告退,娘娘息怒。”
苏蛮:“……”
“给我回来!”
小女人凶巴巴的模样,倒像是再撒娇,空有架势,毫无气势。
元祈忍着笑,花灯摆在床头,他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淡淡的叫道:“进来。”
太医刚退到门口,后背一阵冷汗,急忙顶着巨大的压力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苏蛮除了胳膊擦破了点皮儿,毫发无损。
元祈除了胳膊上的旧伤,手上又添了新伤,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看着甚是吓人。
不过也只是皮外伤,不太严重……不,那可是相当的严重,若是不好生将养,指不定来日就残废了,一定不能用力,不能碰水,吃食上最好有人亲自喂,穿衣洗漱这等事情,最好是有贴心、细心的人亲力亲为的照顾,娘娘,微臣看您心细,那就有劳您了。
顶着皇帝陛下的魄力注视,太医尽可能的将这伤严重化,千叮咛万嘱咐皇后娘娘您一定要小心照料,悉心照料,千万不能假以人手,否则来日说不定就残废了。
交代完,太医这才拎着药箱逃也似的跑了,里面的衣裳,都能拧出一圈水了。
苏蛮红着眼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坐在床边,委屈的看着床上的人。
元祈按捺住自己想要勾唇角的冲动,咳了一声,低声道:“朕,朕不疼。”
苏蛮一听,顿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的荡气回肠,撕心裂肺,惊天地泣鬼神,宫女太监险些以为陛下薨了。
进来一看,就看见皇帝陛下正搂着皇后,一脸无奈和心疼。
苏蛮哭够了,弱弱的从元祈的怀里探出脑袋,眼巴巴的道了声:“从今天起,你不能抢我的酸辣汤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