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种玉很值钱吗?”陈笑与边往嘴里填饭,边看着宋凡贵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块玉,“贵也没用啊,又不能拿去换钱。”
“谁说要卖了!”宋凡贵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宗门的令牌分为好几种,是按修为资历发的。你知道能配玉牌的都是谁吗?各峰长老!像我们这些新入门的修士,都还等着明日领木质的令牌呢。”
“掌门怎么会给你玉字牌?”一道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陈笑与转过头,被迎面扑来的香气呛得一抖。
一个花团锦簇的小公子皱着眉看着她,胸前挂着项圈,腰间系着玉带,上面还垂着一串串璎珞和流苏。
虽然穿着一样的修士服,人家这一身叮铃桄榔,往那一戳就是个纨绔,就是这一身烟熏火燎的味道……陈笑与揉了揉鼻子,“咳咳,你这是上香去了吗?”
小公子一愣,抬起袖子,狐疑地闻了闻,“这是檀香!”他气得跳脚,伸手便要去夺宋凡贵手里的玉牌。
陈笑与眼疾手快地抽回来,“怎么还直接上手了?”
“你不敢让人看,分明就是假的。”
“谁问你了?我凭什么要向你证明啊?”陈笑与把牌子牢牢攥在自己手里,抬眼瞪着他。
小公子脸上由白转红,“我让你拿过来!”他周身气势一沉,竟隐隐带了几分压迫感。一旁的何花霍然起身,几步站到陈笑与身边,冷冷地看着他。
怎么,来硬的?陈笑与下意识地绷紧身体,脑中却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这个世界如果被打了,拿得到赔偿吗?
“莽夫。”陈笑与听见一个柔柔的声音,接着一双小巧圆润的手从小公子肩上探出来,轻轻一抓——面前气势汹汹的人飞了出去,凌空越过几张桌子,四仰八叉得摔在地上。
站在她面前的变成了一个个子不高,圆圆脸的姑娘。她放下高举着的手臂,歪着脑袋端详陈笑与,“你就是陈师妹吗,掌门让我来带你回去。”
她朝宋凡贵和何花点了点头,牵起陈笑与就往外走。围拢的人群自动散开,露出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小公子——他吓得一股脑爬起来,低头弯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胡师姐。”
胡师姐停下步子,耐心地等他让开路,柔声劝道,“你就算被她打死,也进不了掌门的云隐峰的,下次可不能这样鲁莽了。”
我哪能打死他啊……陈笑与跟在胡师姐身后,犹豫着该不该澄清下自己的真实战斗力,可一直走到院门前,也只憋出一句,“胡师姐,掌门找我,是又有什么事吗?”
胡师姐推开门,回头冲她盈盈一笑,“没什么,给你准备了一点东西。”
院中的池塘边,堆了大大小小好几口木头箱子,还有一排闪着寒光,陈笑与连名字都叫不全的刀枪剑戟。
“这些……都是给我的啊……”陈笑与突然觉得嘴里有些干,自己何德何能拿这些东西,难道要去给掌门表演个大刀劈账本吗?
“掌门说,不知道哪种术法对你最有益。我就都准备了一些。”胡师姐绕着箱子一个个打开给陈笑与看,每开一只箱子陈笑与就忍不住哇一声。
她认不全猜不出里面那堆古色古香的宝贝到底是干什么的,只觉得该都打着小射灯出现在拍卖场上,或者直接送博物馆展览。
胡师姐把箱子数过一遍,心满意足,“一时间找不全太多东西,师妹若是有别的需要,直接来找我便是。”
她头上束起的马尾一跳一跳,像一只兴奋的兔子,陈笑与的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管它用不用得上呢,她看着堆了一地的宝贝,像什么从天而降的新手大礼包——主角待遇延迟了一年,终于砸我头上了!
“胡师姐辛苦了!谢谢胡师姐!”陈笑与把胡师姐送到门口,连声道谢,又突然想起来,“师姐你住哪里呢?我该怎么去找你啊?”
胡师姐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她手里的令牌,“你拿着它,就能和宗门的人彼此联络了。”
“这原来是个通讯工具啊,”陈笑与举起手里的令牌,对着光细看。“可这个要怎么用……”她转回头好奇地问道,小路上却已经找不到胡师姐的身影。
“算了,下次再问。”
陈笑与梦里一样绕着几间屋子转了一圈,诚惶诚恐地坐到一张巨大的实木桌子前。木纹水一样滑过桌面,上面摆着整套的文房四宝,甚至连墨汁都已经研好,荡漾在雕花的砚台里。
难不成账本里真的藏着她老祖宗留下的传承?她郑重地拿出账本放好,就单为了这份待遇,也要好好研究研究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账本看起来和摸起来都像是普通的账本。陈旧的纸页上空空荡荡,一个字都没有。她不死心地前后翻看,可是每一页上都是空白。
难道是要用灵力开启的……不会不会,掌门不是说,我得发掘出它的力量,才能提升自己的修为吗?
难道是藏了什么夹层吗?陈笑与恨不能把眼睛贴在账本上,一寸寸找过去。还真的在封面后面找到一条细微的缝隙。
她轻轻抠了几下,缝隙翘起一道边。封面后面,还贴着一张薄薄的纸。她小心翼翼地揭下来。纸上用毛笔工整地刻下一串串圈圈竖竖,只有最底下写了两个字“我是”,跟在后面画了一条横线。
难道是按照上面的图案,填到下面的横线上?陈笑与皱起眉,这是什么考试填空题吗?她盯着上头占了大半页纸的鬼画符,一共四行,每一行各是八个相似的符号。
写字的人手很稳,圈是圈,竖是竖,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一笔都落得干净利落,细看之下笔锋内敛,带着一股古朴的气韵。
按照修真世界的眼光,这老祖宗的墨宝定是什么神秘的符文,或者暗语了。可是……
她实在不能欺骗自己作为现代人的部分了,陈笑与抓狂地揉着头发——这不就是阿拉伯数字零和一吗?
她盯着第一行的一长串数字,明明来自曾经那么熟悉的世界,此刻久违得令人甚至有些陌生。
账本的主人,千年前的修仙老祖,留给她的是一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陈笑与手指拂过墨迹,心底轻轻叹息,陈家这位老祖寻找的传承后人,究竟是原身,还是同样来自现代的自己?
可这怎么可能呢?难道这老祖宗就那么笃定,总有一天还会有个和自己一样倒霉的人,也穿越来这个修真世界?
零零零零零零一零……一零一……零……
零和一……陈笑与盯着一串串数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位老祖宗,写的居然还是二进制啊!
课上讲过的二进制久远得像上辈子的事,也确实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都快忘了二进制原理是什么了。十进制是从一到九遇十进位,二进制不是以十进位是以二进位,那零就是零一就是一,二的话就是一零,以此类推……
前三个倒很好算,前面一长串的零直接忽略,陈笑与一个个写下结果。
二。
五。
零。
最后那行数开头缀着好几个一,陈笑与抓了抓头发,拿着毛笔别扭地在纸上写写画画,二的一次方加二的三次方四次方五次方……
她一个个把数字乘起来加起来,边算边在心底吐槽——您这是何苦呢,再怀念二进制,您也不能手搓个计算机出来啊。
加完最后一个数,她又核对了一遍。
二百五十。
陈笑与盯着算完的四个数字,脸色一黑。她看着自己写在纸上的,纵向横向排列的两个——
250。
什么人啊这是,传了一千年,就为了骂我一句?陈笑与心里暗骂了一声,突然觉得不对,目光落在最下面那道横线上。是这个意思吗?她犹豫着提起笔,在“我是”后面写下这三个数字——
灰扑扑的账本泛起淡淡的灵光。
自己的身体里,似乎也流动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光。陈笑与眨了眨眼,眼前的景物不曾改变,她却像是突然看见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明明一直生活在空气里,一呼一吸,阳光透过空气落在身上,微风吹过……她第一次看见风的形状,看见阳光的色彩。灵气随着呼吸吐纳在身体里流转一周,留下微微的暖意。
她从前为何从未注意过呢,陈笑与感受着周围灵气的流动,想起掌门说过的话——还真是发掘出传承法宝的力量,就提升了自己的修为啊。
只不过自己这个法宝……陈笑与看着最下面醒目的三个数字,摇了摇头——
我那自甘堕落的老祖宗呦……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翻开一页账本。
您还真是个合格的社畜……
她盯着纸上熟悉的页面,横平竖直勾出细密均匀的长方格子,是过于熟悉了,光是看一眼,陈笑与就要想起当年头晕眼花腰酸背痛,对着屏幕敲敲点点到深夜的痛苦经历——
谁家穿越会手搓一个Excel出来啊!上班上少了没用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