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挽月找师父要了不少他用不上的宝贝带去上早课。
远山长老正在前面的台阶上授课,下面则坐满了弟子。与姜挽月并列一排的便是慕容廷玉和另一位陌生的师兄。
她和慕容廷玉居于前排,听远山长老授课也听得认真,有时候他也会用手实际操作一下,若是一次成功就会得闲走一会儿神。
现在远山长老讲到了避水诀的用处,姜挽月还等着他教实际操作要领和口诀,谁知下一秒,脑袋蓦然一痛,也不知是被什么飞过来的东西给砸中了。
她下意识捂住被砸中的地方,回头往斜后方看去。
果然!
她就知道是上课总是乐不思蜀的韩师兄!
她的眼神凉飕飕的,就那么看着他,用唇语一字一句道:你、想、干、嘛?
韩何哪知自己本想丢向慕容廷玉的笔一下子失了准头,竟砸中了他最在乎的姐姐?!
一想到慕容廷玉那张臭脸,他连忙举起手,朝着姜挽月赔笑,随后又一本正经回她道:师妹,好好听课。
然而,等姜挽月回头的时候,远山长老已经把避水诀讲完了。
身旁已经上手操作的慕容廷玉显然一次成功,但是她还没学会。
想到这里,她回头朝着韩何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再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毛笔。
韩何还在感慨,他这位师妹就是脾气好啊……
刚这么想,结果他就看见姜挽月脸上的笑消失不见,只见一支笔被她突然扔了回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正好被砸中额头。
大意了……
他猛地放下捂着额头的手,欲要找姜挽月好好说道说道,一睁眼,却看见眼前似乎站了个穿着道袍的人。
“韩何?”远山长老看着他腰间坠着的玉简念出声,随后又瞥向一副不关己事的姜挽月,道:“看来你们二位已经把我今日要教的东西全部掌握,既如此,这早课二位也不必听了。”
“去门外候着吧。”
说完话,远山长老不再看他们二人一眼,慢悠悠走上前去,继续讲课。
姜挽月心下一沉,不是长老……听课她是认真的啊!
怎么修真界也学高中老师罚站那一套?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韩何一起走了出去。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门外,韩何见她一脸委屈的模样自知理亏,摸了摸后脑勺,继续赔笑:“师妹别生气了,师兄也不是故意的啊。”
“都是你,害得我避水诀也没学会……”姜挽月一边埋怨着一边从随身袋里取出一些丹药递给他,道:“算了,韩师兄我知道你穷,这是我向师父要的丹药,分你一些。”
闻言,韩何眼前一亮,立刻把东西收进怀里,“我们师妹就是心胸宽广,一点不记仇的。”
姜挽月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也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韩何有些欲言又止起来,看了她几眼,压低声道:“师妹这么好,不知道能不能帮师兄一个小忙?”
“本来刚才我是想跟慕容打听一下的,谁知道不小心砸到了你。”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还想说几句什么,却突然被姜挽月打断。
姜挽月看着他这幅扭捏的模样有些奇怪,“你想打听什么?”
“就是,我想知道坐你身后的那位师妹如何称呼,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韩何用仅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姜挽月不免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你也想犯宗规了?”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同门之间相互认识有错吗?”韩何义正严辞道。
姜挽月看他这样忍不住笑了几声,然后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身后那位师妹。
姜挽月记得自己好像见过她,在外门大比的时候,但具体叫什么她不太记得了……
只记得这姑娘又白又瘦,长相秀雅干净,一向独来独往,性格十分内敛,在外门时就毫无存在感。
想到这里,她偷偷往屋内探了探头,正好听见远山长老叫了一名叫“梁与舟”的弟子起来回话。
对于那姑娘她记忆不深,但对于这位梁与舟,她就记得清楚了。
她记得被师父收为徒的那天,这个叫梁与舟的弟子,看向她时心底的怨气与不甘全都写在了脸上。
许是她看得有些久,直接让对面的人察觉到了视线径直回头看了过来,他不善的目光和她的对上。
与此同时早课结束,远山长老来到梁与舟身旁道:“你随我回去,今日教你些别的。”
他这才收回视线低下头:“是。”
他咬了咬牙强忍住方才心里再度翻涌的那股不甘心的劲,他跟着远山长老离去,再回头看去的时候,又是那一幕……
少女脸上带着笑,被好几个弟子围绕着,一行人有说有笑的离开。
或许,若他也是宗主的弟子,也是如此受人关注?
姜挽月全然不知这些,或者说已经把梁与舟抛之脑后并未放在心上。
眼前慕容廷玉正和韩何闹得不愉快,对此她已经见怪不怪,反正他们隔天就好了。
姜挽月默默来到谢长绥身边,对他道:“等你练完剑,回去之后和我比试。”
“今日请了假,练不了剑,也不能陪你比试了。”谢长绥平静说道。
姜挽月闻言不动声色打量了他几眼,直到一行人分道扬镳,他们去练剑,而她则跟着谢长绥往他住的院子走。
现下没人,她才出声询问:“你是不是身上旧伤复发了?”
谢长绥的嗓音很淡,语调是一贯的温和平缓,他道:“如何看出的?”
“我只是想到了上次在秘境的时候你好像伤得挺严重,但不是外伤。”她想了想,又问:“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无碍。”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进了院子,他说完后推开了房门,转移话题道:“姑娘要进来喝杯茶再走吗?”
他的话像是一句随意的客套话,既然比不了剑,她理应说一些告辞的话。
可她偏偏没有,半垂下的眸子忽然留意到了男人半掩在袖口下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
但吸引她注意力的不是这个……
她并未回答谢长绥的话,而是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朝他靠近。
近距离看了之后她更加确定了,虽然他隐藏得很好,但走近后,她几乎可以肯定,他的手在轻微发颤,像是在极力强忍着什么一样。
她的目光明目张胆,丝毫没有避讳谢长绥的意思,而他也早就察觉到了。
他静静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小姑娘,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也并未收回,而且任由她打量。
两个人就这么近距离僵持了一会儿。
最后谢长绥蓦然出声,嗓音低沉:“你当真想留下来喝杯茶不成?”
他的声音自她的头顶响起,她缓缓抬头,对上他的幽暗不明的黑眸,里面倒映着苏轻竹的脸。
她微微一怔,随后嘴唇微动:“我想看你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少女轻柔的声音落下,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只见她挑眉问:“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无碍?”
“那又如何?”谢长绥哂笑一声,随即又渐渐敛起笑意,重复一遍:“姑娘确定要留下来喝了茶再走?”
“喝不喝茶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我是不走的。”姜挽月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是你赶我走也不行。”
闻言,谢长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问了一个连她都有些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他问:“你留下来又能做些什么?”
姜挽月望着他沉默住了,她也知道她微不足道,不会医术,更不懂丹道,或许她的确帮不上他。
但她并不想就这么走了。
于是想了想,玩笑般回应:“不如我留下来陪你说说话吧?”
谢长绥不为所动,或许觉得是有些可笑的。
姜挽月却不以为意,继续说:“你方才这一路都在强忍身体的不适,就连现在也不肯对我表现半分,我猜肯定很难受。”
“既然这么难受,不妨就让我留下来陪你说说话给你讲讲故事,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
她说得认真,一双澄澈的眸子里含着一丝浅浅的笑,“你看,我刚才不就陪你说了这么多,你好像注意力也的确一直都在我的身上。”
谢长绥看了她半晌,竟有那么一瞬觉得这个女子似乎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可笑,她的每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说出的,一字一句似乎都是她真心。
蓦地,他道:“姑娘的心思当真是灵巧。”
他思索了一下,继而把手从她手中抽出,道:“就依你所说吧,不过……”
“还请姑娘把眼睛蒙上。”
“为什么?”姜挽月下意识问,有些不解。
莫非还怕她看见他旧伤复发的模样,觉得丢脸不成?
谁知,这男人只是笑着回应道:“怕吓着姑娘罢了。”
这话更是让姜挽月摸不着头脑了。
所以,他以前到底受过什么伤?
“反正姑娘也只需要用嘴说,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关系?”他这么说。
姜挽月一时理亏,话虽如此,但她……原本还想着观察一下是什么内伤呢……
她哪敢暴露自己的私心,只好从随身袋里取出一条发带来。
这条红色发带她还不曾用过,用来遮一下眼睛这种宽度也刚刚好。
蒙上眼睛之前,她半信半疑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在逗我玩吧?”
“不是朋友么,姑娘就是这么看我的?”他扬眉反问。
说到朋友二字,她就更理亏了。
于是不再犹豫反手将发带绑在脑后,眼前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感官在无限放大。
随着她的动作,室内也突然陷入了一种寂静之中。
良久之后,她竟然听见了他紊乱而沉重的呼吸,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免让她的心中有些困惑。
听他话里的意思,想必是严重的。
可他表现的……并不严重。
渐渐的,姜挽月心底也渐渐明了,他大概还在强撑,不想对外露出脆弱的一面。
毕竟男人总是爱面子的。
于是,她也不再细思,而是拖着下巴,出声打破这份沉默:“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前面有些铺垫,可能看着有点无聊,但后面会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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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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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