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新泽蹲在神奇的草圈边,伸手揪了一下傲然挺立的杂草尖。
这圈杂草可要比他那两株淬灵花长得精神多了。
他之前从叶菲瑶那里要来的淬灵花花苗,虽说是完全陌生的品种,但凭借着他专业的园艺栽培知识,摸索着照料了几天,在没有灵气供应的情况下,竟然也给他养活了。
只是那花苗虽然是救活了,但看着总不太精神,完全没有眼前这圈杂草的生机盎然。
丞钧那小黑瓶里的液体,既然能一夜之间催生出那么一丛野草,说不定也能让他养的淬灵花精神起来?
温新泽戳着青石板上的苔藓,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可以一试。
他也不多要,就要个一两滴。
那神秘液体若是贵重的话,他可以花钱跟丞钧买。
就是他现在没钱,不知道丞钧能不能让他赊个账?
温新泽一边想着怎么跟丞钧达成交易,一边兴冲冲地正房走。
正房的房门大开着,还未行至门前,远远就能窥见里面日渐奢华的摆设。
丞钧是一个半点也不会亏待自己的主,自他住进正房后,房内的家具摆件就被挨件地换掉。愣是把标间布置成了总统套房,并且有朝着国王套房发展的趋势。以致于温新泽每次来正房,总会生出一种山野乡民进宫觐见皇帝的感觉。
温新泽走到门口,一个抬眸,就在正房外室看到了丞钧的身影。
他整个人慵懒地坐在一把紫檀木交椅上,面朝着窗户,正对着一只停落在窗棂上的白色长尾雀激情辱骂。
温新泽:“……”
丞钧:“什么炼丹奇才?圣手仙医?你师侄连个凡间庸医都不如!给的什么药水,半点用都没有!就这水平,你还好意思放传信雀替他继续吹?我看你这些年修为没涨,吹牛的本事倒是见长……”
温新泽站在外面听了两句,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只鸟不是普通的鸟,而是丞钧某位熟人的传信雀。丞钧应该是从那位熟人的师侄里拿了药水,结果那药水不管用,所以才对那只鸟破口大骂。简单来说,丞钧现在是在给他熟人发送激情辱骂的语音信息。
至于那药水,该不会是昨天那小黑瓶的药水吧?
“别再给我放传信雀了,烦人!再放过来,我就直接掐死它。”丞钧冷哼一声,挥手赶跑那只停在窗棂上的雪白长尾雀,偏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温新泽,眉头一挑,“一大早过来找我拿药吃。”
“那是不可能的。”温新泽走到丞钧面前问道,“我找你问一下,昨天那小黑瓶装的药水,你还有吗?”
“嗯?那药水起作用了?你想起什么了?”丞钧面露惊讶。
“没想起什么,就是突然发现那药水能促进植物生长,想跟你买点浇淬灵花。”
“啧!我就说那家伙是个庸医。”丞钧说着又靠了回去。
看来他刚刚激情辱骂时提到的药水,果然是昨天小黑瓶装的药水。
“所以那药水你还有吗?”温新泽又问了一遍。
“没了,昨天都倒光了。”丞钧回道。
温新泽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正房,转到庭院回廊下。
他站在廊下,看看向庭院里那个绿色的圈,脑子里突然冒一个想法。
丞钧昨天在那里倒了药水,他要是把那处石板缝里的泥土挖出来,铺在淬灵花的花盆,说不定也能有点效果?
温新泽越想越觉得值得一试,转身就去后院拿工具了。
温新泽拿了一个铲子和装土的破碗回到庭院时,发现丞钧从房间走了出来,抱着胳膊倚在回廊的雕花柱边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丞钧看着温新泽提着工具,走向庭院中央的绿色杂草圈,开口问道。
“你那里没有药水了,那我只能把青石板缝隙里的土挖出来用了。”温新泽一边撬青石板,一边说道,“这土昨天被你拿药水浇过,多少应该会有点用处。”
“我制的药你避之不及,那老庸医做的药你态度倒是挺热心。”丞钧冷哼一声,不高兴道。
“这不是有用处嘛!”温新泽拔掉杂草,把草根的泥土小心地收集在一旁的破碗内。
“你的意思是我的药没有半点用处?”
“呃……”温新泽被问住了。这让他怎么说?苦到难以下咽的药,这不是有没有用处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用的问题吧?
温新泽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感觉头顶一暗,一道人影笼罩在他身上。他抬头看去,对上丞钧那双深沉的金眸,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陡然窜上心头。
温新泽下意识地想起身逃跑,却骤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了。
“你都没好好用过我的药,怎知我的药没有半点用处?”丞钧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摸出白色的药瓶,从里面倒是两粒药丸。
不用细想,温新泽也能猜到丞钧手里的药丸是什么——丞钧特制安元丹。
之前都是碾碎了,放在食物里,完整的丹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但现在不是观赏丹药的时候,而是阻止面前这个男人放下喂他吃药这种恶毒的想法。
“说好的不用法术的!你这是犯规!”
“谁跟你说好了?”丞钧嗤笑一声,“我本来是想慢慢来的,但既然你说我的药没用处,那我们就马上来验证一下吧。”
“我没说你的药没用处,你的药其实还挺有用的,比如提神醒脑……”温新泽试图挽救之前的迟疑。
丞钧伸手,微凉的指尖挑起温新泽的下巴,“张嘴。”
温新泽的嘴马上背叛主人的意志,乖乖张开。
丞钧把两粒丹药扔进他被迫张开的嘴里。
见温新泽咽下丹药后,丞钧便松开了对他的控制。
温新泽半跪在地上,下意识地反呕了一下。
大概是丹药太过圆润,所以十分丝滑地下了食道,根本吐不出来。
温新泽灰败着脸,后知后觉地感受了一下嘴里的味道。
竟然不苦,甚至还有一丝甜?!
温新泽惊讶地抬眸看向丞钧。
“特地照顾你的挑嘴,在丹药上裹了层糖衣。”丞钧轻哼一声,微微扬起下巴,一副还不快谢恩的表情。
“……”谁挑嘴了?那药的苦味,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乐意吃的!
谢恩自然是没有的,甚至有点点小情绪。
温新泽觉得有必要让丞钧知道他也是个有脾气的人,所以他决定不搭理他。
无视丞钧自得的邀功,温新泽把挖开的青石板重新放回去,又把缝隙里挖出来的土收好。再转回前院的时候,叶菲瑶正好送了早饭过来。
饭厅内,叶菲瑶正在往饭桌上摆放送过来的早饭,丞钧坐在一边,看到温新泽进来,抬眸问道:“感觉怎么样?”
“感觉……”温新泽话还未说完,脸色陡然一变,“呕——”
温新泽震惊了,明明已经吞咽下去的药,苦味居然还能顺着食道反上来!
裹糖衣根本没有意义!
温新泽转身,朝后厅八百米冲刺。
温新泽在后厅给自己灌了一壶茶,还感觉药的苦味一阵阵地往上反。
他心神恍惚地抬起头,在橱柜高处的角落,瞥见一个眼熟的茶罐。
他记得那个茶罐里的茶叶,之前也被丞钧偷偷放了药,但是他被机智地识破了。当时顺手收放到橱柜高处,之后就忘了处理。
温新泽直勾勾地盯着那茶罐,苦从舌根起,恶向胆边生。
丞钧你大爷的,受死吧!
温新泽端着一壶泡好的茶回到饭厅时,叶菲瑶正好从里面出来。
温新泽跟她打了声招呼,端着茶走进饭厅。
丞钧抬眸扫了他一眼,没开口说话。
温新泽也没说话,把新泡的那壶茶放在桌上,便坐下开始吃早饭。
丞钧提起温新泽泡的那壶茶,往自己的茶杯里续了半杯。
温新泽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将自己面前的那小碗粥喝尽。
丞钧端起茶杯。
温新泽伸手取了两只包子。
丞钧低头喝了一口茶。
温新泽拿着包子,起身快步往外走。
“噗——”
温新泽刚跨出饭厅,里面就传出了喷水声。
“温新泽——”
温新泽拔腿就跑。
温新泽刚跑出别院,就看到了还未走远的叶菲瑶。
“我好像听到丞钧祖师爷在喊你,出什么事了。”叶菲瑶转过身,蹙眉问道。
“没什么。”温新泽微笑着,一脸佛光普照,“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使彼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罢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温新泽来到勤修阁,神清气爽地开始了新一天的抄写。
然而,这份神清气爽没能持续多久,就被裹挟着一阵凉风进屋的丞钧打断了。
丞钧没理会给他问安的林飞和叶菲瑶,提了一把椅子,直接坐在了温新泽的书桌边,然后开始检查温新泽抄写好的内容。
“这张字太差,重抄。”丞钧手指一抬,变出一支朱笔,在纸页上画上一个大大的叉。
“这个字连笔了,容易被人看错,重抄。”又一个红叉。
“这张墨色不均匀,难看,重抄。”再一个叉。
温新泽放下手中的毛笔,一脸诚恳地看着丞钧,“祖师爷,冤冤相报何时了。”
丞钧眼皮一抬,“你都敢往我茶水里下药了,不要怕,咱们继续冤冤相报吧。”
温新泽:“是你先强逼我吃药的。”
丞钧:“是你先诋毁我的药没有用处的。”
温新泽:“你之前还下药暗算我呢!”
丞钧:“你不失忆,我能给你下药?”
温新泽:“……”我压根就没失忆——但这话他没法说。
两人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