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夜来拎着装栗子和菜蔬的小箩筐进了堂屋。
这严冬浓云密雪,寒风呼啸,雨雪天气,路上湿滑泥泞,加之天黑得早,一连几日,生意都不大好。
天井里的小池塘已经结了冰,冻得严严实实。她便把堆好的小雪人一个个排好,搁在冰面上,让它们慢些融化。
孟夜来搬出烤火桶子,铲了一铲子厨间灶膛里的碳块。
这炭块烧得红热,呼吸般一明一暗。
她又从灶底兜了一铲子灶灰,盖住红碳,让热力慢慢散开。
修仙之人的躯体强健,的确不怎么怕冷。但孟夜来又不是苦修的僧侣,能在暖暖和和的地方待着,当然是更舒服,何况这烤火桶子还能烤红薯。
担担乖乖蹲在孟夜来边上,端了个小凳子,一边烤火,一边把洗干净的红薯和栗子一粒粒埋在热灰中。
栗子铺在上下,红薯铺在中间,埋好。
孟夜来又在栗子上盖了炉灰,覆上碳火,莞尔道:“担担,等一下你午睡醒来就可以吃烤红薯了。”
这红薯怎么烤也有讲究。
有人喜欢在灶上做饭时往火里扔两个红薯,等饭菜好了,红薯也烤熟。
这固然方便,但灶火甚猛,红薯外皮一层往往烤黑碳化,吃完嘴巴舌头都粘上黑灰,一笑起来颇尴尬。
孟夜来将方才买的新鲜栗子挑拣出来。饱满的一堆扔进篮子里,挂在檐下,做成风干栗子。阴干的栗子糖分浓缩,来年当零食吃也好,拿来炖鸡也好。
不太饱满的一堆便和红薯一起烤,取其香气。
红薯上下两层隔着保温的栗子和炉灰,不用炭火猛力催熟,而是阴阴地焖烤,到了时候就能挖出来吃,表皮不焦不黑,甘甜绵软。
那暗火烘烤着红薯和栗子的味道很快便伴着火桶的热力,在堂屋天井间飘散开来,徐徐又飘到前院。
外面天寒地冻,孟记却是宁馨又温暖。
这温暖却一点也不造作,仿佛天地间亘古就有这条小巷子。这小巷子里,亘古便有一间小铺子,永远散发着温暖的甜香。
这个地方好像从来都是这样舒服这样温暖,叫人想起家的味道。
“小孟姑娘,回来啦?!听你的伙计说,你出了趟远门,我们可都想你得紧!”
老客人靠在柜台上,看孟夜来手脚麻利地将他要的点心一样样拣进油纸包,一面闲聊。
“嗬,这雪下得不停,真大,往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你这店里真暖和!你这店里的伙计怎么一下子少了许多啊?他们都回家过年去啦?”
孟夜来笑道:“是,他们都回家过年去了。不过您放心,您定的三十份杯子蛋糕,腊月二十九那日卯时前,我准时给您送到。”
老客人笑呵呵,拎着一包糕点满意离去。
百里明亮在鬼市未归,昆仑八子自然也不用轮着班地守在甜品铺中。这天寒地冻,孟夜来便让他们回去休息。
老七老八十分不舍,想的是万一孟夜来学成归来,推出新品,他们不在,岂不是错过了第一时间品尝的好机会?
于是两人坚持要在这大雪天替他们少主送外卖,美其名曰锻造体魄。
这两人到了黄昏时分便准时来吃晚饭,顺便打包些铺中没买完的甜品饮子。
二人回了住处,躺在暖榻上,一边刷通灵玉牌,一边吃点心宵夜,好不快哉,一时间甚至有点不想回玉京。他们嘴上不说,心中却是默默盼望他们少主在这边耽搁得越久越好。
天气寒冷,徒良树是南方之物,刺团有点扛不住,需要回到灵植园中的本体树上冬眠。孟夜来便将它送了回去,托赵大有好生照顾。
年关时节,大雪不停,亲自来买吃食的顾客少了许多——大多都是外卖单子和年后元宵节前的订货单子。
一向顾客盈门的甜品铺子也冷清下来。
孟夜来去打听了才知道,丰城的习俗,整个腊月首先是以备齐年货果蔬为首。点心果子这些新鲜吃食都是临到过年前几天才置办。
孟夜来送完了不多的外卖订单,顺手也准备置备年货。
午后无人上门,她索性便半掩了前院的店门,躲进厨房捣鼓吃的。
灶上咕嘟嘟煮了一壶热红茶,碎茶叶末子揪成茶包煮的,但够酽够香。
火光照在少女脸上,显得出淡玫瑰般的红润气色。
厨房墙角的菜篮子里排着一株株整整齐齐的白菜。
这是赵大有送来的灵植园自产菜蔬,极为玲珑,莹白嫩黄,和外间市集上买来的黄芽菜区别甚大。
这种玲珑菜比一般的白菜更鲜甜多汁,孟夜来通常是将它切作细丝,浇上芝麻酱当作小菜吃。
严冬时节,却是喝点热乎乎的东西更好。她把小白菜切碎,和菇子一起扔进碗里,不需放水,小火蒸,片刻后便能蒸出汤来。
这白菜菇汤甚是鲜美,什么多余调料都不需要,只要放几粒盐,味道和鸡汤有七八分像。
灶上的平锅里煎着鸡蛋和虾肉饼。
另一边,小泥炉子生起一簇青蓝小火苗,上面架了只网格小盘,长长的白面包抹上近似于粗黄油的酥酪,双面都烤得金黄,格外柔软。
白面包是最简单的吃食,只有淡淡的甜味和奶香味,空口吃显得寡淡。一般的吃法是从中间竖划一道,底部不割断,挤上新鲜奶油,撒上糖霜售卖。
简单的甜品因为价格较低而味道又好,往往比复杂的点心卖得更好,孟夜来准备的量也大。
谁想这几日生意不大好,于是这白面包剩得也多,只好做成别的吃食,自家消化。
现下还是这白面包,孟夜来挑了几个大而饱满的,中间横锯一刀,依旧不切到底,做成咸口吃食。
抹上酥酪,铺上切得极细的白菜丝,再夹上酸甜的腌萝卜,放上嫩黄的煎蛋、冷烟肉,虾肉饼煎得焦黄,外壳脆硬,放在最上边。
挤上之前做土豆培根披萨剩下的蛋黄酱,上下合拢,油纸包住,一切为二,摆进食盒。
红肉,鸡蛋,白菜,晶莹虾饼,青嫩豆仁儿,煞是好看。明明只有一样吃食,却摆得琳琅满目。
担担问道:“姐姐,这是什么?”
家里只有两个人,孟夜来只是想做个简餐凑合一顿午饭,没想到被求知欲甚强的小朋友问到,觉得它又像法棍三明治,又像热狗,一时没想起来怎么解释这两个词。
担担忽然福至心灵,“姐姐,这个是不是……菜夹馍呢?”
她在早市上看见有人卖过,十五文一个,菜色没有自家的这个多,也没有姐姐做的好看。
孟夜来噗嗤笑出来,点头道:“是馍,我们就当馍吃。”
堂屋的八仙桌上,一人一灵,各捧着半条白面包,一大碗热腾腾的白菜菇子汤,吃得不亦乐乎。
吃完了,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又想吃点甜的,于是也等不到午睡醒来,便乐呵呵地掀开火桶子,吃烤红薯和栗子。
天寒地冻,灵魅的精力也差了不少。
担担吃过饭后便不住地打瞌冲,靠在孟夜来的怀里,小脑袋一杵一杵的。孟夜来给她剥栗子吃,“甜不甜?”
担担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她,点点头。
在屋灵的眼里,姐姐就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人。
她的声音柔柔软软,拱在少女的怀里,仰头看她,“姐姐,你真厉害,怎么什么都会?”
少女笑了,“会做饭就厉害啦?”
担担郑重点头,“嗯,厉害!”
孟夜来没说话,却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事情。
怀中的小女孩已经响起细细鼻息,就着鼻尖的甜香,歪着脑袋睡着了。
知道怀里的小女孩睡熟了,少女从炉灰中掏出一颗栗子,慢慢剥开,扔进嘴里。
“担担,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她轻轻说:“姐姐不是这里的人,是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
“你知道吗,姐姐小时候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没见过自己的家人,所以从小就得自己照顾自己,自己给自己做饭吃。我小时候啊,一直很羡慕别的小朋友,有家人,有朋友。我常常在想,回了家能看见爸爸妈妈,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是什么感觉,应该会很开心吧……”
少女抱着屋灵,轻轻一跃,将小屋灵放进大梁下的吊床里睡觉。
屋灵睡不惯床榻,只爱睡大梁。某日风大,她闲来没事,便给担担做了吊床,悬在梁下。谢琅来了看见,又设了个隔音隔风的小结界,专给屋灵睡觉用。
少女的目光落在天井小水池的冰面上。那几个丑丑的小雪人还没有融化,有鼻子有眼的,所以挺好认她做的是谁。
她微微扬唇,又轻轻说:“不过,姐姐早就不羡慕别人啦。姐姐现在有你,有你的大哥哥,还认识了你百里哥哥、贺姐姐、小白哥哥,还有阴司的朋友们……”
她现在也是个有家人,有朋友的人,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了。
少女靠在地衣上,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这温情脉脉的气氛没维持多久,刚过晌午,矮鬼噼里啪啦地敲门,热情澎湃地献宝道:“女修大人,我带来了一队干活的幽魂们。您不在的时候,他们都来过,熟练工!”
堂屋里,矮鬼站在板凳上,指挥起小鬼们。
矮鬼乃是孟夜来的书友。她认识的人中间,只有她和矮鬼爱看话本,许多稀奇古怪的小书都是矮鬼借给她看的,因此关系不错。
谢琅不在,小白也是神出鬼没的,厉城也无事,这天气很阴,没半点阳光,矮鬼无事有闲,终于可以出城隍庙,光明正大地来甜品铺玩玩。
它时而踮起脚,端详着一个裱花的杯子蛋糕,“喂喂,这个奶油叶子,好像不一样大嘛!重做!”
时而扭头,看着旁边暴捶柠檬的小鬼儿,“怎么回事,这个黄果子的籽没有挑干净!上回苦得你爷爷我满地打滚!”
这些鬼一叠声的“矮鬼爷爷莫怪”“矮鬼爷爷见谅”,不愧是从厉城中精挑细选的,训练有素,裱花的重裱,挑籽的重挑。
孟夜来此刻不免有点羡慕谢琅给担担做的那个隔音隔风小结界了。她便也起来干活,去做牛乳红茶冻。
煮滚的红茶煮得酽酽,她一边看那些幽魂忙前忙后,一边将白凉粉末子倒在茶汤里头搅匀。
看了一会,看出点意思,还真的都是熟练工啊。
现下市场上,找熟练工,难。
这铺子情况特殊,找不怕鬼的熟练工,难上加难。
据矮鬼介绍,这五六个幽魂都是他精心挑选的,生前在厨房里做事,不仅有来自仙门珍馐堂的,还有从皇城大内御膳房出来的。
虽然不知他们后来人生为何会落魄到死后无人祭祀,流落厉坛,但那份经验是实打实的。
更难得的是,他们大概是很久没有从事生前的营生,心中热爱这份事业,又找到了鬼生价值,所以这些幽魂在拿上厨具,那叫一个眼睛放光,热情高涨。
矮鬼所言,干活很猛的鬼,当真不虚。
矮鬼探头进来,“女修大人,外面您吩咐的活计都干好了!还有别的活要干不?”
孟夜来眼睛在厨房间逡巡一圈,“能干的活儿都给你们干完啦,真的没有活儿了。”
矮鬼为难道:“女修大人,您这么说,我很难办啊。”它的短手往堂屋一指,“兄弟们都嗷嗷等着呢!鬼我都带来了,您就吩咐了这么点活儿,他们不好意思吃您的祭品,我也很难交代啊。”
孟夜来:“……”看来厉城里生活的确有够无聊。
她缺人手,这些幽魂缺活干,要是这些下岗幽魂能来她这里再就业就好了。
少女一边思忖着,一边翻掌。
只见她白皙的掌间凝聚出一团如有实质的阴气,犹如山间晨雾,徐徐降下。
滚热茶汤在冰凉的缭绕阴气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固成了茶冻。
矮鬼呆住,“阴气……还可以这样用吗?”
自在医寮破境以来,孟夜来修为又长进不少。修士练气,天资高明者,只要数日便能自如运转周身精气。
而孟夜来花了一年,才将周身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的浓重阴气收放自如,实在算不得快,不过她已是很满足。
茶冻倒扣,小刀划开,一粒粒晶莹棕红,好似鸽血宝石。
少女问门口的侏儒鬼:“要加什么小料?”
矮鬼道:“这……这能选吗?”
少女笑道:“能啊。不过牛乳红茶冻比较清甜,小料加多了不好吃。”
矮鬼抱着加了焦糖酱糯米小丸子圆米芋头粒的牛乳红茶冻,心中大声呜呜呜呜,在铺子里干活就是好,想吃什么还能自己选。
还是那句话,它要不是阴司鬼吏,还轮得到那些幽魂来干活么!
孟夜来喃喃道:“但这些幽魂也只有今日这样阴沉天气和夜晚才能出来……”这样不方便。
矮鬼接口说:“是啦,要是女修大人您能够想个什么办法,将幽魂身上的阴气压住,叫他们不怕阳光,他们就能常常来帮您干活咯。”
而它,聪明的矮鬼大人,当然就可以天天带队过来蹭饭咯。
“正好。”孟夜来脑子转得极快,掏出一张纸无常给矮鬼,“你帮我带给信儿给画皮鬼,就问我要的东西如何了。”
矮鬼接了任务,忙不迭地收好,正要走,只见一个白衣少年从天井飘下来,幽幽道:“哟,矮鬼,吃好喝好,很威风嘛。”
矮鬼看见勾魂使,心知自己工作时间摸鱼被上司发现了,短腿瞬间转得比风火轮还快,带上外面的猛鬼们,一溜烟地跑了。
阴司皂吏都有点害怕小白,这孟夜来理解。顶头上司总是很可怕的。
但担担和刺团也有点怕小白,这孟夜来比较不解。她无意中问过,担担说,她不怕,只是勾魂使大人身上的凶气太重,时常被煞到,是以总是惴惴的。
凶气太重……有吗?
眼前这个幼稚鬼,一进厨房就揭锅盖,孟夜来也幽幽道:“哟,小白,晚饭饭点来了,来的很巧嘛。”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小白心情仿佛不大好,但看到桌上、灶上满满当当的备菜,鸡鸭鱼肉都有,心情又好了,“今天怎么这么多菜,提前过年啊?”
少女轻轻敲了他的头一下,“就知道吃。”她笑眯眯地说:“咱们今天不是要去鬼市接人吗?我先把菜备上,等晚上把人接回来,我们晚上吃一顿大的。”
小白摸摸脑袋,哦了一声。
原本五天前就该去的,孟阿拂也不知道在准备什么东西,愣是说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还不能去接人。
不过正好,鬼市里的人也并不很着急。
那日孟夜来给百里明亮传讯,如此这般地说了自己的计划,叮嘱道:“还得等几天再去鬼市接你们,百里,你先帮我稳住她们。尤其是莫叫雪若发现。”
百里明亮苦笑道:“我只怕她们忘了还要出去这回事。”
只听他所在之处的背景音十分嘈杂,孟夜来问:“你们在哪里?”
百里明亮道:“金棺赌坊。”
纸无常的背景音中,隐约能听见百里瑜和苏甜儿的声音。
“我押大!甜儿,贺姐姐,你们也跟我押大!”
“我把师姐给我的鲛珠都输了,怎么办,呜呜呜……”
“区区几颗鲛珠,等出去了,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贺姐姐,你身上还有钱没……”
“我这把□□了啊!”
孟夜来:……销金库,名不虚传。
既然鬼市里的人不着急,她便也慢慢来。
孟夜来忙活一阵,阵阵香气飘来。小白在灶下帮她添柴。
今天菜色极为丰富,但每样只盛出了一小盏,其余的都被装进了食盒,或在灶上温着。
小白胃量惊人,哪能吃得饱,却见这边孟夜来将那一大桌菜分别装进食盒,又拣了几样最新鲜的点心和果酒装了,丰盛得简直像是年夜饭。
他便想去吸那食盒里的馨香,被孟夜来拦住,道:“欸,这份是给鬼医的。”
小白“噢”了一声,换一个食盒,又鼓起腮帮子。
孟夜来立刻伸手,噗的一声把少年鼓鼓的圆脸捏扁,“那份也不行,那份是给画皮鬼的。”
小白道:“怎么连画皮鬼都有!”
他嘟囔,幽幽道:“你又搞什么名堂啊……本大人饭都没吃饱还要陪你去厉城。鬼王大人要是在,肯定不能让你这么对我。”
孟夜来见少年耍起无赖,也不恼,莞尔道:“还有中午没吃完的半条白面包,你吃不吃?”
小白:“……也行吧。”
少女木盘托出一大碗热腾腾的牛乳红茶冻来,还有好大一个油纸包着的“夹馍”,需得双手捧着里面的菜料才不会漏出来。
小白喜滋滋地接过,嗷呜猛吸了一大口。
白面包烤得松软,酥酪奶香极浓,里面馅料滋味丰富,自然不必多说。
小白指着里面粉白翠绿的虾饼,“这个味道真好!”
厚厚小圆虾饼,虾粒里面混着香芹和青豆仁,半煎半炸。
外层挂了一点芡粉,炸过之后就结了薄薄的透明的脆壳,入口很脆。
但因加了点菜蔬,并不会脆得发紧,又松,又弹牙,有股细细的清香。
孟夜来说:“好吃吧?你吃的是担担中午没吃完的,刚炸的时候更好吃。”
中饭给担担准备了四个夹馍,她吃完三个,这个便剩下了。
“……!”小白:“你让本大人吃那小屋灵剩下的饭菜?”
坏人孟夜来微微一笑,“你不想吃,不吃我收走了啊。”
从前的小白大人,自矜为勾魂使,连和屋灵一桌吃饭都颇不甘心。还是年轻,还是幼稚,犯了骄傲的错误,所以不小心吃了一碗鱼食。
现在的小白大人,抱着这半条香喷喷的白面包,在思考“失节事小,饿死事大”的问题。
孟夜来作势要收走托盘,小白不慌不忙护住面包:“别收。”
开玩笑,当然是饿死事大,馋死也不行,哪个鬼还不为五斗米折腰了?他还没吃饱呢。
小白从容说:“中午还剩了什么,拿来。本大人统统给你们解决了。”